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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刀光破柱入楼阁
    林树君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能听见石柱崩裂时骨节般的脆响,能看见玄色喜服下那团影子的指尖正顺着团扇边缘缓缓滑动——那动作像在拨弄琴弦,而琴弦的另一端,是悬在他头顶的死亡。

    "来得好!"他咬碎后槽牙,虎口处火玉坠的烫意顺着血管往胳膊里钻,像是有人举着烧红的烙铁在皮肉下烙刻。

    三十五个活魂还在他意识里乱撞,林嘉尤的魂体此刻正贴在他心口,凉得像块冰,却让他的血烧得更烫了。

    第一根石柱砸下时带起的气浪掀得他额发倒竖。

    他没退,反而迎着那团阴影踏前半步,刀身斜指天空。

    火度罗刀法的起手式在记忆里翻涌,刀谱上"以火焚妄"四个朱砂字突然在眼底炸开——这是阿瑶说过的,这套祖传刀法要的就是个"燃"字,不是刀在烧,是人心在烧。

    刀十。

    第一刀挥出时,刀刃与石柱擦出刺目的火星。

    林树君的手腕震得发麻,刀背磕在石棱上的闷响让他耳膜生疼。

    但他看见石柱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黑血正顺着纹路往外渗——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石头,是裹了石皮的阴物!

    "阴物?

    老子烧的就是阴物!"他咧嘴笑,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第二刀、第三刀...刀光在眼前织成网,从十道增至二十道,每道刀光里都窜着幽蓝的火苗。

    石柱的闷响变成了哀鸣,石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裹着的稻草和碎骨。

    刀三十。

    "喀啦——"

    第三十刀劈下时,石柱终于承受不住。

    林树君的刀尖精准戳进石缝,借力旋身,刀光如轮。

    碎石头裹着黑血飞溅,有块擦过他左脸,在颧骨上划开道血口。

    疼吗?

    疼。

    可他反而笑出了声,因为他看见府主的影子晃了晃,团扇边缘的金线暗了一瞬——原来这阴物也会怕。

    东边新起的楼阁突然发出尖啸。

    林树君余光瞥见飞檐上的血发无风自动,成百上千张符纸从窗户里涌出来,像被风吹散的黑蝴蝶。

    但他没分神,火度罗的刀速还在往上提。

    四十刀时,刀身开始冒热气;五十刀时,刀刃上的火星连成了线,像条活过来的火蛇。

    "给老子燃!"他吼,火玉坠在掌心烫出个红印子。

    这股烫意顺着刀把往刀刃上窜,原本幽蓝的火苗突然变成了炽白。

    五十刀的刀光里腾起烈焰,砸落的第二根石柱刚碰到刀网就冒起青烟,石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指甲盖——每片指甲都刻着阴婚的咒文。

    "拿活人指甲镇阴?"林树君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陈女士说过,她女儿的婚戒里塞着半片指甲,原来全被这阴物收罗了。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刀速又往上提了十刀。

    六十刀时,刀身上的火焰已经能烧穿符纸;七十刀时,刀刃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像极了阿公生前练刀时,老刀鞘里传出的龙吟。

    "阿公,看你孙子给你劈座阴楼!"他喊,声音被石柱崩裂的轰鸣吞没。

    第七十刀劈在第三根石柱的"命门"——他早看出这些石柱都是纸扎的,石皮底下的稻草捆扎处有个结,结上系着红绳。

    刀光闪过,红绳寸断,整根石柱突然软塌塌垂下来,稻草、碎骨、指甲混着黑血"哗啦"落了一地。

    第八十刀时,林树君的虎口终于裂开。

    血珠顺着刀把往下淌,滴在火玉坠上,"滋"地冒起白汽。

    但他的刀更快了,快得肉眼只能看见残影。

    最后一根石柱砸下来的瞬间,他旋身、提气、举刀——九九八十一刀的最后一刀,刀光裹着炽白火焰,精准劈在石柱顶端的"喜"字上。

    "轰!"

    石柱碎成漫天纸屑。

    林树君看见那些所谓的"石头"其实是染了石青的草纸,被火焰一舔就卷成灰。

    黑血在半空凝成血珠,还没落地就被火烤成了黑渣。

    他站在满地碎纸里喘气,刀身还在"嗡嗡"震颤,火玉坠的烫意顺着胳膊往心口钻,烫得他眼眶发疼。

    但没时间歇。

    东边楼阁的飞檐已经劈到头顶,西边又有新的石柱在地面翻涌。

    林树君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最近那座朱漆楼阁的二楼窗户——那里有个小眼睛男人正趴在窗台上,嘴角咧到耳根,手指对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来得正好。"他低笑,刀尖在地上划出火星。

    趁着石柱风暴刚过的空档,他单脚点地跃起,衣角的火星被带成金线。

    楼阁的飞檐擦着他后颈划过,在墙上刮出深痕;他的刀尖却已经抵住了二楼的窗纸,轻轻一挑——

    "咔嚓。"

    窗纸裂开的瞬间,林树君看清了楼阁内部。

    梁上挂着三十五个红绸结,每个结里都塞着活魂;墙根堆着半人高的碎符,符纸上的血字还在渗黑血;最里面的供桌上,摆着个红漆木盒,盒盖掀开条缝,露出里面半截染血的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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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踩上窗台的刹那,楼阁突然剧烈震动。

    供桌上的木盒"啪"地合上,梁上的红绸结同时崩断。

    林树君听见身后传来府主的尖啸,像极了女人哭丧时的拖腔;也听见脚底下的楼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在警告他再往前一步就会塌。

    但他没停。

    刀背一磕窗沿,整个人翻进楼阁。

    衣角扫过供桌时,木盒"当啷"掉在地上,喜服滑出来半截——是玄色的,金线绣着并蒂莲,后领处还别着枚红痣形状的银饰。

    "阴婚的主位..."林树君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听见楼阁外传来小眼睛男人的笑声,像夜猫子叫;也感觉到脚下的楼板正在发烫,温度从鞋底往脚心里钻,烫得他皱眉。

    更诡异的是,刚才还亮如白昼的火光突然暗了下去,窗户被黑布般的阴影遮住,只剩供桌上的蜡烛还亮着,火苗绿得瘆人。

    "要玩黑的?"他甩了甩刀,刀身上的余火重新燃起来。

    可就在这时,楼阁的墙壁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他转头,看见墙皮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个纸人都瞪着眼睛,嘴里塞着头发,手心里攥着半截红绸。

    林树君的后颈又绷直了。

    他听见楼外府主的尖啸更近了,听见脚下楼板的呻吟变成了碎裂声,甚至听见那些纸人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像蛇在吐信。

    他握紧刀,火玉坠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而刀身上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亮得能照见墙上纸人眼底的恐惧。

    "来啊。"他低声说,刀尖挑起一团火焰,"老子今天就烧穿你这阴楼,看是你的纸扎壳硬,还是我的火度罗——"

    话音未落,楼阁的屋顶突然传来"轰"的闷响。

    林树君抬头,看见横梁上的红绸结正在崩裂,三十五个活魂像断线的风筝往下掉;也看见墙角的碎符突然腾起黑焰,火势顺着墙皮往上窜,转眼就烧到了他脚边。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他听见小眼睛男人的声音从楼外飘进来,带着股说不出的阴柔:"黑夜要来了...林先生,你准备好见真正的府主了吗?"

    林树君没答话。

    他弯腰接住林嘉尤往下掉的魂体,反手将刀插进地板。

    刀身上的火焰"腾"地窜起三尺高,将黑焰压得缩成一团。

    他抬头看向屋顶,那里不知何时裂开道缝,月光从缝里漏下来,照在供桌的木盒上——盒盖不知何时又开了条缝,里面露出半张人脸,涂着胭脂,红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来得好。"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刀身的火焰烧得更旺了,"老子就怕你躲着不出来。"

    楼阁外,府主的尖啸已经近在咫尺;楼阁内,黑焰与炽火正在角力。

    林树君站在中间,衣角沾着火星,发梢滴着黑血,可他的眼睛比刀身上的火焰更亮——那是种烧不熄的光,带着股子不管对面是鬼是神,都要劈他个天翻地覆的狠劲。

    而在他脚边,供桌的木盒突然"咔"地一声,完全打开了。

    木盒开启的刹那,林树君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盒中爬出的不是想象中的厉鬼,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像被揉皱的黑绸裹着万千细虫。

    那影子触及地面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墙皮成片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插着的纸人,每个纸人的七窍都在渗黑血,先前被红绸捆住的活魂此刻全撞进纸人眼眶,让那些空白的纸脸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

    "阴楼养魂,纸人代身..."林树君喉结滚动,终于想起陈女士说过的"活魂祭"。

    他攥紧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火玉坠烫得掌心皮肉发焦,却偏生在此时,脚底下的楼板"咔嚓"裂开道缝,滚烫的黑浆顺着裂缝涌上来,沾到裤脚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屋顶的崩裂比他预想中更快。

    梁上最后几个红绸结同时绷断,三十五个活魂如被狂风卷散的蒲公英,撞碎雕花窗棂往楼外飞窜。

    林树君眼疾手快捞住林嘉尤即将消散的魂体,反手将她塞进怀里贴着心口——那里火玉坠的烫意正翻涌成热浪,能暂时稳住魂体不碎。

    "走!"他低喝一声,根本不等活魂们反应,刀尖猛戳地面。

    炽白火焰顺着刀身炸开,将涌上来的黑浆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楼阁的承重柱在火焰中发出哀鸣,整座楼开始倾斜,东边飞檐"轰"地砸下来,带起的气浪掀得他额发几乎掀翻。

    这是他等的机会。

    林树君借刀撑地的反冲力跃起,衣角火星四溅。

    在楼阁彻底崩塌的前一瞬,他看见供桌上的木盒被压在断梁下,盒中那团黑影正顺着木缝往外钻,速度快得像条蛇。

    而楼外,小眼睛男人还趴在相邻楼阁的窗台上,见他跃出,竟鼓起掌来,掌心拍击的脆响在轰鸣中格外清晰:"好俊的身法!

    林先生,这第二座楼可没那么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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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林树君的刀尖已经抵住了第二座楼阁的窗棂。

    这次他没留手。

    火度罗刀法的"燃"字诀在血脉里翻涌,刀身炽焰裹着活魂的哭嚎,直接劈碎了半面雕花窗。

    楼阁内的景象比第一座更瘆人:梁上悬着的不是红绸结,而是三十五个被剥了皮的活人,皮肤被钉在梁上,血肉还在往下滴;墙根堆着的不是碎符,是三十五个染血的婚戒,每枚戒指里都塞着半片指甲——和陈女士女儿那枚一模一样。

    "操你妈!"林树君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陈女士跪在警局哭到喘不上气的模样,想起张承轩说"我女儿昨晚托梦说指甲疼"时的颤抖。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刀速比劈石柱时更快了三分。

    刀锋扫过梁上剥皮人时,炽焰瞬间将那些还在抽搐的血肉烧成飞灰;劈向墙根婚戒堆时,火星溅在指甲上,每片指甲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第二座楼阁的崩塌比第一座更剧烈。

    承重柱被火焰烧穿的刹那,整座楼像被抽了脊椎的巨兽,"轰"地砸向地面。

    林树君借势跃上飞檐,回头正看见第一座楼阁的残垣里,那团黑影已经裹着断梁爬了出来,玄色喜服的边角沾着焦黑,后领的红痣银饰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光——这是府主的本体?

    "够了!"

    一声尖啸刺穿耳膜。

    黑影突然拔高,玄色喜服无风自动,袖口翻涌的不是布料,是成千上万条吐信的蛇。

    林树君这才看清,所谓"府主"根本不是什么精怪,是具被活剥了皮的女尸,皮肤下的血管鼓成青紫色,每根血管里都游动着黑色的蛆虫。

    她的脸还保持着入棺时的妆容,胭脂被血冲成红痕,眼眶里却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蠕动的纸人。

    "你毁我阴楼,断我活祭!"女尸的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你可知这三十五年我费了多少心血?

    三十五个活魂,三十五个指甲,三十五个婚戒——"

    "老子管你费多少心血!"林树君打断她,刀尖直指女尸心,"你害的是活人!"

    女尸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被虫蛀空的黑牙:"活人?

    他们自愿的!

    自愿把女儿嫁给我家少爷,自愿把指甲塞进婚戒,自愿——"

    "放屁!"林树君的刀身嗡鸣,"陈女士说她女儿根本不知道有阴婚!

    张承轩说他女儿是被迷晕的!"

    女尸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眼眶里的纸人突然扭曲成婴儿的脸,发出尖锐的哭声:"他们骗你!

    他们都骗你!

    是他们自己要——"

    "住口!"

    一声暴喝从楼外传来。

    小眼睛男人不知何时从窗台消失,此刻正站在第三座楼阁的屋顶,月光照得他的小眼睛泛着幽蓝。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林树君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不是普通的黑,是连神识都被蒙住的黑,像有团浓墨直接灌进了眼眶。

    黑暗来得太突然。

    林树君本能地屏住呼吸,耳中还残留着楼阁崩塌的轰鸣,可等他再仔细听,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他能感觉到怀里林嘉尤的魂体在发抖,能感觉到火玉坠的烫意顺着掌心往全身窜,却看不见刀身的火焰——小眼睛男人的能力,竟连火焰的光都能吞噬?

    "黑夜之面..."林树君想起阿公笔记里的只言片语,"能操控黑暗覆盖五感的连线师。"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背抵上身后的断墙——刚才跃楼时撞的,墙灰还沾在衣服上。

    现在他需要判断:小眼睛男人的黑暗范围有多大?

    持续时间多久?

    府主的本体在黑暗中是否可见?

    更关键的是,活魂们呢?

    三十五个活魂刚才被崩散,现在是否还在黑暗里游荡?

    黑暗中突然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林树君的后颈寒毛倒竖,他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逼近,鞋底擦过碎砖的"沙沙"声,还有指甲刮过石面的"刺啦"声——是府主的女尸?

    还是小眼睛男人?

    "林先生,害怕吗?"小眼睛男人的声音从左边传来,阴柔得像蛇信子扫过耳尖,"黑夜可是最公平的舞台,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不过没关系,府主有的是耐心。"

    "耐心?"林树君冷笑,故意提高声音,"她刚才急得连底裤都露出来了,还耐心?"

    黑暗中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像是女尸在发怒。

    林树君能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像被踩了尾巴的恶犬。

    他悄悄调整呼吸,让心跳声尽量平稳——黑暗中听觉会被放大,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暴露位置。

    "你以为躲在黑暗里我就找不到你?"他故意用刀背敲了敲地面,火星在黑暗中炸开个小红点,又立刻被黑暗吞噬,"老子火玉坠的热感能穿透黑暗,你身上的阴煞气比臭水沟还浓——"

    话音未落,左边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林树君本能地旋身,刀身横挡在胸前。"当"的一声闷响,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撞在刀背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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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着碰撞的反震力后退两步,脚尖踢到块碎砖,顺势踢向声源方向——碎砖落地的"咔嗒"声后,传来女尸的痛呼:"你!"

    "原来府主的本体也会疼?"林树君咧嘴笑,血沫子在黑暗中溅出细碎的腥气,"那更好了,老子今天就把你这阴尸劈成八块!"

    黑暗中突然响起小眼睛男人的轻笑:"林先生,你太急了。

    黑夜才刚刚开始——"

    "够了!"女尸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他死!现在!"

    "好好好。"小眼睛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纵容,"那我就让黑夜再黑些。"

    林树君突然觉得鼻腔一酸,有股甜腥的气味涌进来。

    这是...迷魂香?

    他立刻屏息,可已经晚了。

    神识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棉絮,慢慢软塌塌地往下沉。

    他咬了咬舌尖,疼得眼眶发涩——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黑暗中,他听见小眼睛男人的脚步声在逼近,听见女尸指甲刮过地面的声音在逼近,甚至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慢。

    怀里林嘉尤的魂体突然剧烈挣扎,凉得像块冰,反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阿瑶说过火度罗刀法要燃人心。"他默念,"人心不燃,刀怎么烧?"

    火玉坠的烫意突然暴涨。

    林树君感觉有团火从掌心烧进血管,烧穿了迷魂香的迷雾,烧得神识重新清明。

    他握紧刀,刀身上的火焰竟在黑暗中重新亮起——不是炽白,是幽蓝,像鬼火,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小眼睛男人的惊呼声在黑暗中炸响:"不可能!

    黑夜之面的黑暗连鬼火都能吞噬——"

    "你忘了这火是人心烧的。"林树君低喝,刀光如轮。

    幽蓝火焰在黑暗中划出银线,照亮了小眼睛男人扭曲的脸,照亮了女尸身上爬动的蛆虫,也照亮了第三座楼阁的飞檐——那里不知何时挂着道白幡,幡上的"奠"字被火焰映得通红。

    第三座楼阁的崩塌比前两座更彻底。

    林树君的刀光扫过飞檐的瞬间,承重柱应声而断,整座楼带着白幡砸向地面,火舌顺着楼体窜成火龙。

    女尸尖叫着往楼外逃,却被火焰追上,玄色喜服瞬间烧着,蛆虫从她皮肤下钻出来,在火里蹦跶两下便成了黑渣。

    小眼睛男人转身要跑,却被林树君一脚踹中后腰。

    他撞在断墙上,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你、你怎么看得见——"

    "老子的刀光就是眼睛。"林树君踩住他的手腕,刀尖抵住他咽喉,"说,阴婚的主位到底是谁?"

    小眼睛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黑暗突然再次降临。

    这次比之前更浓,连刀光都被吞得干干净净。

    林树君听见小眼睛男人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黑夜之面的终极能力...是让黑暗成为主场。

    林先生,你准备好——"

    "闭嘴。"林树君打断他。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流动,有股极轻的风声从东边吹来,带着点熟悉的香火味。

    他突然想起阿公临终前说的话:"道袍反穿,光明自现。"

    他没动,只是默默将道袍的前襟翻到背后。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清晰,听见林嘉尤的魂体在怀里发出轻轻的叹息,也听见远处传来木盒开启的"咔嗒"声——这次,是真正的府主来了。

    霉味混着焚烧过的檀香残气钻进鼻腔时,林树君的后颈已经沁出薄汗。

    他仰头望着头顶那根四人合抱的朱红石柱——说是朱红,其实表层漆色早褪成了暗褐,柱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纹,此刻正带着整座楼阁震颤的轰鸣,朝着他天灵盖直砸下来。

    "火度罗。"

    他低喝一声,横刀的右手骤然发烫。

    那柄跟随他三年的精钢短刀霎时泛起橙红,像是被投入熔炉重铸过,刀身上腾起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林树君足尖点地跃起,刀势由下往上挑,刀锋与石柱相撞的刹那,火星劈里啪啦炸成一片。

    "咔嚓——"

    裂响比石柱坠落的动静更刺耳。

    林树君能感觉到刀下的阻力,那石柱里缠着暗青色的气,像活物似的往刀缝里钻,企图绞住他的手腕。

    他咬着牙加力,刀身陡然爆出半尺长的赤焰,青气遇火即散,石柱终于承受不住,从中段断成两截。

    上半截石柱砸在他脚边,震得青砖地面蛛网般裂开;下半截还嵌在房梁上,摇摇欲坠。

    林树君借着反震力翻进楼阁,短刀在门框上一磕,火星溅在褪色的"积善堂"匾额上,烧出个焦黑的洞。楼阁里比外头更阴。

    褪色的雕梁上挂着半幅绣着麒麟的缎子,积灰的供桌摆着三盏缺了口的青铜灯,灯油早干了,灯芯却泛着幽蓝——不是火光,倒像是某种活物的眼睛。

    林树君踩过满地碎瓷片,听见身后传来绵长的叹息。

    "好个火度罗刀法。"

    声音从供桌后传来。

    林树君这才注意到,供桌前跪着个穿玄色直裰的老人,面前铺着张黄纸,手里的狼毫笔悬在半空,墨汁正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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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抬眼,瞳孔是浑浊的灰,像是蒙了层死鱼的膜,"年轻人,我这积善堂立了八十年,你砸了我的柱,烧了我的匾,图什么?"

    "图你藏的东西。"林树君反手将刀插在腰间,目光扫过老人身后的神龛。

    神龛上没有神像,只供着个红布包裹的木盒,"陈女士的女儿,张承轩的学生证,还有林嘉尤那晚戴的银镯子——都在里头?"

    老人的手指在黄纸上轻轻一按,暗红墨点立刻晕成血珠模样。"你查得倒清楚。"他说,"可你知道这楼阁为什么叫积善堂么?

    积的不是善,是......"

    "是怨气。"

    话音未落,楼阁里的灯芯突然全部亮了。

    幽蓝的光刺得林树君眯起眼,他看见老人身后的神龛裂开条缝,红布下的木盒正在渗出黑血。

    与此同时,楼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无数人踮着脚在绕楼转圈,衣料摩擦声沙沙作响。

    "府主,跟他费什么话?"

    冷不丁响起的尖细嗓音惊得林树君转头。

    二楼栏杆后倚着个小眼睛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手里捏着串铜铃。

    他咧嘴笑时,犬齿格外长,"您老养这些阴物不容易,让我来——"

    他晃了晃铜铃。

    叮铃。

    黑暗像块浸了水的黑布,"刷"地罩下来。

    林树君眼前霎时只剩一片墨色,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压在胸口。

    他听见老人的叹息混着小眼睛男人的嗤笑:"这是我的'黑夜',在这儿,你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

    林树君没动。

    他闭了眼,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短刀。

    刀身还残留着方才的热度,那是他用内劲催发的"火度",能破阴邪。

    黑暗里,他听见木盒打开的"咔嗒"声,听见红布撕裂的"刺啦"声,接着是某种干燥的布料摩擦声——纸扎人特有的声响。

    来了。

    林树君突然睁眼。

    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左边三尺处有股冷意,像冰锥扎进骨髓。

    他旋身拔刀,刀势如游龙,火度罗的赤焰在黑暗里划出金线,精准地劈进那团冷意中央。

    "吱——"

    尖锐的叫声刺穿耳膜。

    林树君感觉刀锋砍中了什么,像是干透的竹篾,又脆又韧。

    他加力一绞,有碎纸片簌簌落在脚边。

    黑暗突然褪去,小眼睛男人扶着栏杆倒抽冷气,左手腕上多了道血痕;老人的黄纸被烧了半张,正飘在神龛前,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林树君"三个字,名字中间被刀气劈成两半。

    神龛里的木盒敞着,陈女士女儿的照片、张承轩的学生证、林嘉尤的银镯子散落在地。

    而在供桌下,躺着个半人高的纸扎童女,脑袋被劈成两半,脸上的腮红还鲜艳得刺目,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用红绸扎成的舌头。

    "好手段。"老人缓缓起身,玄色直裰扫过满地碎纸,"但你以为......"

    "我以为什么?"林树君弯腰捡起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林嘉尤"三个字,还带着体温似的暖,"以为杀了纸扎人就能了事?

    还是以为我查不到你们连魂引魄,用这些死孩子的怨气养阴楼?"

    小眼睛男人突然扑过来,铜铃在林树君脸前晃得人发晕。

    林树君旋身避开,短刀反手一撩,割断了铜铃串绳。

    铜铃"当啷"落地,小眼睛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往楼下跑。

    "慌什么?"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混着某种沙哑的共鸣,"他破得了纸扎人,破得了......"

    "破得了这楼里的怨气?"林树君打断他,刀尖挑起地上的黄纸,"你写的是引魂咒吧?

    用死孩子的名字当引子,把他们的魂困在纸扎人里,再用怨气养这栋楼——可你养它做什么?

    等它成气候,吞了纣市的活人?"

    老人的灰瞳突然泛起血丝。

    他抬手一抓,供桌上的青铜灯"轰"地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向林树君的衣角。

    林树君挥刀劈灭火苗,却见老人身后的神龛开始渗出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许多小脑袋,梳着羊角辫的,剃着寸头的,都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林树君。"老人的声音不再是老年的沙哑,倒像是许多人叠在一起说话,"你不该查到这儿的......"

    楼外突然传来警笛长鸣。

    林树君听见小眼睛男人在楼下骂了句什么,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老人的表情瞬间龟裂,黑雾"唰"地缩回神龛,他踉跄着扶住供桌,灰瞳重新变得浑浊。

    "警察来了。"林树君把银镯子收进兜里,"你最好想清楚,是现在说,还是跟他们说。"

    老人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黄纸,慢慢叠成纸船,放进青铜灯里点燃。"晚了。"他说,"该来的,已经来了。"

    纸船烧尽的刹那,楼外的警笛声突然变了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林树君冲出门去,正看见楼下的警车歪在路边,车灯全灭,车窗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而在警车后方的阴影里,站着一排纸扎人——有穿校服的,有穿红裙的,都仰着头,望着楼阁的方向。

    为首的纸扎童女歪着脑袋,嘴角咧到耳根。

    她的左手,正捏着半块带血的学生证。

    "张承轩......"林树君喃喃道。

    身后传来老人的叹息:"他们等你很久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