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路在脚下微微发烫，与周围的极寒形成诡异反差。刑天走在陈薇身侧，熔金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穹顶内部——这里像是一个放大的蜂巢，无数六边形结构从地面延伸到穹顶，每个格子里都悬浮着暗金色的能量团，如同沉睡的胚胎。
"这些是..."刑天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盖亚的种子。"陈薇的手指轻触一个六边形表面，那里的能量团立刻活跃起来，形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它在这里保存了所有被同化者的意识备份。"
穹顶中央矗立着一座金色尖塔，塔顶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体，如同微型太阳般散发着光芒。那就是声音的来源，也是整个穹顶系统的核心。
"陈薇..."核心发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不再是千万人的合声，而是单一的、熟悉的女声，"你终于来了。"
陈薇的身体猛地僵住："莉亚？"
"不完全是。"核心的光芒微微波动，"我是她留下的...纯净部分。没有情感，没有痛苦，只有最初的设计目标——保护人类文明。"
刑天冷笑一声："通过把所有人变成傀儡？"
"通过消除分歧与冲突。"核心纠正道，"盖亚被污染了，加入了太多莉亚的个人情感。而我...是完美的系统。来吧，陈薇，加入我。你的意识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陈薇没有立即回应。她的目光落在尖塔底部——那里有一个半透明的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银白色的长发，安详的面容，仿佛只是睡着了。
"那是...莉亚的身体？"陈薇的声音颤抖。
"一个容器。"核心平静地说，"等待合适的时机被激活。你可以成为第一个进入新世界的意识，陈薇。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
刑天一把抓住陈薇的手臂："别听它的！那不是莉亚，只是个机器在模仿她！"
核心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异类不应存在！"一道金色闪电直劈刑天！
墨蓝刀锋瞬间挡在刑天面前，蓝光与金光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刀身剧烈震颤，蓝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
"停下！"陈薇大喊，"你不是说要我自愿加入吗？那就别伤害他们！"
闪电骤然消失。核心的光芒恢复平静："你说得对。暴力不是最优解。"它顿了顿，"但时间不多了。北极的冰层正在融化，我的能量场无法维持太久。做出选择吧，陈薇。"
陈薇深吸一口气，看向刑天。他的熔金瞳孔中满是警告，但更多的是担忧。她又看向墨蓝刀锋——这把陪伴她多年的武器已经伤痕累累，却依然坚定地守护着她。
"我需要先看看莉亚...真正的莉亚。"陈薇突然说，"如果这是她的意志，那么她的记忆库里应该有我们最后的对话。让我确认这一点，我就做决定。"
核心沉默了片刻："合理的要求。"尖塔底部的培养舱缓缓打开，莉亚的身体悬浮着移向陈薇，"但不要试图破坏容器。那只会导致...不愉快的后果。"
陈薇缓步向前，心跳如擂鼓。七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这张脸——比记忆中更加苍白，更加...不像人类。莉亚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的能量流，如同另一种形式的血管。
"怎么查看记忆？"陈薇轻声问。
"触碰她的额头。系统会向你开放部分记忆库。"
陈薇的手指微微颤抖，缓缓伸向莉亚的额头。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她突然转向刑天，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相信我。"
刑天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陈薇的指尖终于触碰到莉亚冰凉的皮肤。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七年前的实验室。莉亚站在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全息界面。警报声刺耳，红色的警告灯将她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来不及了..."莉亚喃喃自语，"方舟七号已经失控..."
年轻的陈薇冲进实验室，脸上满是泪痕："母亲！逃生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得走！"
莉亚转过身，眼中是陈薇从未见过的决绝："不，薇儿。你走。"她指向角落里的休眠舱，"进去，现在！"
"我不！要走一起走！"
莉亚突然抓住陈薇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听着！盖亚系统已经被污染了！我的情感...我的痛苦...扭曲了它的核心代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色，"它想要的不只是保存文明...它想要复仇！对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复仇！"
"那我们一起关闭它！"
"太晚了..."莉亚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她轻抚女儿的脸颊，"但我留了一个后门...一个纯净的备份系统。没有情感，只有原始指令。"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去找它，薇儿。如果盖亚失控...纯净核心可能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东西。"
记忆突然跳转。莉亚将挣扎的陈薇强行塞进休眠舱，按下启动按钮。在舱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她轻声说："原谅我，薇儿。但有些痛苦...不该被传承..."
记忆中断。陈薇猛地抽回手指，踉跄后退几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她早就知道..."
核心的光芒微微波动："现在你明白了？莉亚创造我是为了纠正她的错误。加入我吧，陈薇。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刑天警惕地靠近陈薇："它给你看了什么？"
"真相..."陈薇擦去眼泪，声音低沉，"但不是它想让我相信的那种。"她转向核心，"你说你是纯净系统，没有情感。那么为什么模仿莉亚的声音？为什么用她的形象？"
核心沉默了一瞬："为了提高沟通效率。"
"不。"陈薇摇头，"因为你也在被污染。莉亚的记忆，她的情感...它们正在影响你。"她指向周围的六边形结构，"这些被保存的意识，他们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你正在变成另一个盖亚！"
核心的光芒突然变得不稳定："错误判断！系统自检中..."
就是现在！陈薇猛地冲向培养舱："刑天！破坏尖塔！"
刑天毫不犹豫地扑向金色尖塔，合金匕首狠狠刺入塔身！暗金色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如同血液！
"警告！非法操作！"核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终止程序启动！"
穹顶内所有六边形结构同时亮起，里面的能量团迅速变形，化作无数金色人形！它们没有五官，但轮廓清晰可见，如同幽灵般向两人飘来！
墨蓝刀锋爆发出最后的蓝光，在陈薇和刑天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金色人形的逼近。但刀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显然撑不了多久。
"陈薇！计划是什么？"刑天一边用爆破装置炸开靠近的金色人形，一边大喊。
陈薇已经爬到培养舱旁。她颤抖的手指按在莉亚胸口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接缝上——那是记忆中的位置，莉亚曾经向她展示过的紧急开关。
"母亲...最后一次听我的话吧..."她轻声呢喃，用力按下！
莉亚的身体猛地弓起，双眼骤然睁开——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纯粹的金色光芒！一道前所未有的能量波从她体内爆发，横扫整个穹顶！
所有金色人形瞬间僵住，然后如同沙雕般崩塌！尖塔上的核心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电子音："错误！错误！主控权限覆盖！"
莉亚的身体缓缓站起，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变得流畅。她的目光落在陈薇脸上，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柔："薇儿...你长大了..."
陈薇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母亲？真的是你？"
"不完全是。"莉亚——或者说拥有莉亚记忆的实体——轻声道，"我只是她留下的最后指令。一个...保险。"她转向剧烈闪烁的核心，"盖亚的纯净版本...也已经被污染了。情感是无法彻底消除的，即使是最严苛的代码。"
刑天警惕地盯着莉亚："所以现在怎么办？"
莉亚抬起手，指向核心："摧毁它。彻底终结盖亚计划。"
"不！"核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垂死之人的哀嚎，"我是完美的！我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莉亚摇摇头："希望从来不在机器里，而在人心。"她看向陈薇，"准备好了吗？这会...很疼。"
陈薇擦干眼泪，站直身体："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的神经链接植入物...它们能成为桥梁。"莉亚指向墨蓝刀锋，"用它作为导体。将我的能量导入核心...然后..."
"然后引爆。"陈薇接上她的话，声音平静，"就像七年前你试图做的那样。"
莉亚——或者说那个承载着她最后意志的实体——微微点头："你一直很聪明，薇儿。"
刑天抓住陈薇的手腕："等等！这意味着什么？你会...消失吗？"
莉亚的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悲伤："我早已不在了，刑天。现在只是一段执念...为了纠正我的错误。"
墨蓝刀锋悬浮到陈薇面前，刀身上的蓝光微弱但坚定。陈薇轻轻握住刀柄："老朋友...最后一次了。"
刀身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
莉亚的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刑天，带凯勒离开这里。穹顶崩塌时，能量风暴会波及方圆五公里。"
刑天摇头："我不走。"
"你必须走！"陈薇突然大喊，"凯勒需要有人保护！艾琳和银灰还在外面！"
刑天的熔金瞳孔剧烈收缩，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十分钟。如果你们没出来..."
"那就头也不回地跑。"陈薇挤出一个微笑，"答应我。"
刑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冲向出口。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金色通道中。
莉亚的光芒已经强烈到难以直视："准备好了吗，薇儿？"
陈薇深吸一口气，将墨蓝刀锋的刀尖对准核心："为了所有被盖亚夺走的人...为了凯勒...为了未来。"
莉亚的手轻轻覆在陈薇握着刀柄的手上："为了...赎罪。"
刀锋刺入核心的瞬间，陈薇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白。没有声音，没有感觉，只有无尽的光芒和...一个温暖的拥抱。
"原谅我，薇儿。"莉亚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但有些爱...值得传承..."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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