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眉头一皱。
    这他娘的是暴力催收啊!
    他示意王大力,正准备破门而入。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欺凌弱小!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声稚嫩却充满正气的暴喝,从朱启明身后响起!
    正是那一脸义愤填膺的张家玉!
    这小子,仗着人小灵活,竟然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朱启明嘴角一抽:
    你大爷,抢我戏啊!老子才是主角啊!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屋檐下,一个面容憔悴、身形瘦削的青年书生,正死死护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
    他们面前,站着四五个歪戴着帽子、满脸横肉的地痞流氓,手里还提着棍棒。
    地痞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待看清冲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袍、唇红齿白的小屁孩时,顿时愣住!
    他娘的,好俊俏的小郎君!
    呸!俊俏有鸟用!是龙都得盘着!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大哥可是……”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王大力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地痞的脸上。
    地痞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跟谁俩呢?啊?!”
    王大力瞪着牛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朱启明摆了摆手,示意王大力退下。
    那几个地痞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面带微笑、气度沉稳的年轻人,才是这群人的头儿!
    尼玛!这浑身的贵气,这气场!不简单啊!
    不对,老子是地头蛇,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能怂?!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打人?
    他陈邦彦欠我们的钱,有借条为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朱启明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那个被护在身后的青年书生。
    那书生虽然衣衫破旧,面带病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脊梁也挺得笔直。
    “你就是陈邦彦,陈会斌?”
    陈邦彦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眼中充满了警惕和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正是区区。不知阁下是……”
    朱启明转向地痞:“他欠你们多少?”
    那地痞眼珠一转:“不多不多,连本带利,也就……也就五十两!”
    “五十两?”
    “哼!我若没猜错,当初借的,怕是连十两都不到吧?
    这利滚利的驴打滚,你们玩得倒是挺溜啊。”
    地痞们脸色一变。
    朱启明给王大力使了个眼色。
    王大力会意,上前一步。
    “啪!”
    又是那个倒霉的地痞,另一边脸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下彻底对称了。
    朱启明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在手中不着痕迹地晃了晃。
    那令牌材质特殊,边缘隐约可见飞鱼纹样。
    那几个地痞原本还想仗着地头蛇身份耍横,可当他们看清那令牌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飞鱼纹样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锦……锦衣卫!
    扑街,踢到铁板了!
    朱启明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丢在地上。
    “这钱,替陈先生还了。拿着滚!”
    那几个地痞哪里还敢捡银子,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
    “站住!”
    朱启明冷喝一声。
    地痞们像被钉在了原地,瑟瑟发抖。
    “银子不拿,是嫌少吗?还是想让我把你们的腿打折了再送你们一程?”
    地痞头子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把银子捡了起来。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
    “记住,”
    “这银子你们拿了,就算两清了!"
    "若是再敢来找陈先生的麻烦,就不是断腿那么简单了,小心你们脑袋!”
    地痞们屁滚尿流地逃了,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院子,和两个惊魂未定的人。
    陈邦彦的妻子还在低声啜泣,王翠娥看了一眼朱启明,见他没反对,便走上前去。
    她一个常年舞刀弄枪的姑娘家,实在不会说什么软言细语,憋了半天,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干净的手帕,有些生硬地递了过去。
    “别哭了,人没事就好。”
    妇人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接了过来。
    院中,朱启明缓步走向那个依旧护着妻子的青年书生,目光锐利如刀。
    “陈会斌,顺德生员?”
    陈邦彦挣扎着想要站直,对着朱启明行个大礼,脸上满是感激与无地自容的羞愧。
    “多谢将军援手!大恩……”
    “恩情?”
    朱启明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冷得像块冰,不带一丝温度。
    “那十两银子,买的是本官的清净,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本官朱启明,南雄府南山营游击!圣贤书教你做人了?教你做男人了?教你老婆被人指着卖窑子时,只会当个挨打的鹌鹑?!"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陈邦彦的尊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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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那双护着妻子的手,拳头握得指节发白,几乎要捏出血来。
    “邦彦……无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愧对圣贤教诲!”
    “无能?”
    朱启明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眼神像鹰隼一样,死死锁住陈邦彦。
    “哼!无能的不只你一人!朝廷中枢暗弱,党争不休!辽东糜烂,建虏凶焰日炽!”
    他声音更低,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本官戍守南陲,亦得边报——关外建虏今岁异动频频,秣马厉兵之规模,远胜往年!九边重镇,风声鹤唳!”
    陈邦彦的脸色彻底变了!
    作为关心时事的读书人,他比谁都清楚“建虏”二字的分量!而眼前这番话,从一个边将口中说出,其真实性不言而喻!
    他声音干涩,喉咙发紧:“将军是说…建虏今秋或有…大举入寇之险?”
    “入寇?或是策动蒙古?或是再攻宁锦?”
    朱启明不直接回答,反而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口吻,为他描绘了一幅末日画卷。
    “具体如何,天晓得!但如此规模的异动,无论剑指何方,都必将震动天下!”
    “届时,朝廷必从各省抽丁调饷!加征的辽饷、练饷,会像一把把钝刀子,刮尽天下百姓最后一粒米!”
    “北地若乱,流民必如潮水南涌!广东地面上的匪帮、红毛夷、还有那些活不下去的饥民……
    顺德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汹涌!今日上门的是几个泼皮,明日就可能是杀人放火的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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