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些人就吓傻了......
先是举人游华文,再是善人冯有为,
凡是和妖鬼祭做过交易的都定了重罪,而且牵连家人子女......
有人吓破胆:
新来的千户什么来头?
定罪怎么这么狠?
这是要在南王府大动干戈?
估计有人找了杨武涛,当天杨武涛托人带话,让他共进晚餐。
李正峰婉拒了,他不是不给杨武涛面子,而是驻点少了一个人。
林小胡。
林胡的二弟不见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林胡焦灼地问。
吴大娘着急地说:"是昨天,昨天往山里送粥,他也挑了两桶粥进了山。"
林胡叫道:"那他昨夜没回来?你们没人发现?"
"阿弥陀佛,是不是在山里连人带粥被解决了?"
彭志揪心地问。
吴大娘委屈地说:"对不住,林兄,昨夜你们所有人都被调走了,我不晓得小胡哥没和你们在一起,我还以为小胡哥也被调去了冯家营。"
但林小胡并没有去冯家营。
李正峰说道:"都先别慌,林小胡穿着咱玄镜司的官服,胆子得有木瓜大的才敢动他。"
赵无极沉痛地说:"山里的蛮子才不管你穿什么衣服,他们袭击衙门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林胡急眼了:"你它娘不早说?现在说顶什么用?"
李正峰下令:"都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啊!"
林胡焦急地拉住张世平:"道长你赶紧使个法术......"
"使什么法术,"
张世平道,
"城里通往山里的路就那么几条,大家分头,把每条路都搜一遍。"
"同时留意打听周边住户,林小胡特征明显,若有人见过他肯定会有印象。"
李正峰带上林胡一组,他们放出了小狗,让小狗在前头引路。
小狗带路飞奔,直奔南王府的东北角。
林小胡曾经就在这边的粥铺发放过粥粮。
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到了城边时确实问到了他的下落:
"对,有这么一个人,穿着黑色官服、头上系着文士方巾,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他往这条山路去了,当时挑着两桶热粥,手里拿着一卷书,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诵读,我记得清楚。"
"这条路上有没有拦路贼寇?嗨,如今太平盛世,哪有拦路贼寇?"
"有的话朝廷早派兵把他们剿灭了!"
打听到这些消息,林胡总算松了口气。
踏上山路没多久,夕阳西下,暮色悄然笼罩。
小狗沿着山路轻快地小跑,忽然冲着前头'汪汪汪'地吠叫起来。
李正峰和林胡正要警惕地摆开架势,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咦,前头是小狗吗?"
林小胡的嗓音!
林胡大喜,喊道:"二弟、二弟,是你吗?你这混账东西,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往回走?"
他们快步沿着山路拐过一片奇石林立的斜坡,随即看到了悠然走来的林小胡。
林小胡笑道:"李大人、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林胡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浑身上下摸索,然后松了口气:
"活的,还活着,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昨夜你干什么去了?"
林小胡说道:"昨夜我在外头施粥呀,还能干什么?"
"你以为我是你?"
"每次夜不归宿都是去了烟花之地。"
林胡怒道:"胡扯,大哥哪有每次夜不归宿都是去了烟花之地?"
"还有赌坊?"
"反正大哥没让家里人操心过!"
"你呢?你看看你,施粥怎么施了一整夜?"
"你是半夜施粥去了吗?"
林小胡不满地说:
"大哥你别乱讲,真是有辱斯文,我昨夜就是在施粥,今天白天天色晴朗,就看了一天的圣贤书。"
林胡震惊地看着他:"咱林家祖坟冒青烟要出状元郎了?"
"这大冷天的你在山里看了一整天的书?没吃没喝?一心只读圣贤书?"
林小胡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珍馐飨。"
林胡指着他对李正峰说:"李大人您瞧瞧您瞧瞧,什么叫书呆子?"
"这就是书呆子!"
"我林家耕读传家,怎么就传出来这么一个书呆子?"
李正峰劝说道:"林兄冷静,这天下读书人虽然多,可是像你这么潇洒的能有几个呢?"
"小胡和你不一样,他还是个淳朴的少年。"
林小胡生气地说:"大哥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夜里施粥白天读书罢了,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何训斥我?"
林胡怒道:"我训斥你?"
"我还想揍你呢!你这迂腐小子都是怎么治学的?"
"书中有什么颜如玉?书中有什么珍馐飨?"
林小胡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那这是什么?"
林胡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纸包,然后一块石头露了出来。
看到这块石头林小胡顿时吃惊,说:"咦,明明是美味佳肴,怎么会是石头呢?"
林胡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冲李正峰沉声说道:"看来我弟弟这是撞鬼了!"
李正峰皱眉道:"可是他身上却没有什么阴气。"
林胡冲林小胡喝道:"把你昨夜和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敢缠上我家二弟,到时候是男鬼老子捏碎他命根子。"
"是女鬼老子就让她领教领教老子命根子的厉害!"
林小胡机灵着呢,他早就猜到昨晚是碰上鬼魂了,还是一大群饿得发慌的鬼。
"这条山道平常人影稀少,我挑着两桶粥走了半天也没遇见几个人,桶里还剩下一大半。"
"当时我心里嘀咕,今天算是白忙活了,只能挑着粥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我瞧见一处石雕,上面刻满了古老文字,笔力雄健,看得我神魂颠倒,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揣摩。"
"谁料到这一看就着了迷,等回过神来太阳早就下山了。"
"等我依依不舍地准备挑粥离开时,一转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正眼巴巴地瞅着粥桶。"
"我和大哥一样生来就能感应阴阳,虽然不能立马认出它们是鬼,但靠近后能感觉到透心凉的阴冷,也能看出它们眼神呆滞不像活人。"
"这荒郊野外、天寒地冻的,正常人哪能活得下去?"
"稍微动动脑子我就懂了,这是遇见鬼了,还是一群饿鬼。"
说到这儿,林小胡轻轻摇头:
"这些饿鬼实在可怜,它们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桶里凉掉的粥。"
"于是我对它们说,反正这些粥也没人用了,各位要是不嫌凉,我请大家吃个够。"
"饿鬼们整整齐齐排好队,一人拿个碗来盛粥喝,不争不抢、安安静静,比白天给灾民施粥还要省事。"
"有个饿鬼居然会说话,跟我说这粥实在太凉了,能不能热一热再吃。"
"我说要柴没柴要锅没锅,怎么给你们热粥?"
"那饿鬼吹了声口哨,群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又齐刷刷出现,有的抱着干树枝、有的端着炭火、有的居然搬来一口大铁锅。"
"我给它们热了粥,分给群鬼喝得干干净净。"
"天亮后群鬼散去,我也准备离开时,一位美人轻盈走来,笑盈盈地问我是否想阅读上古流传的经书。"
听到这里林胡忍不住插嘴:
"你傻呀?什么美人?肯定是妖精变的!"
林小胡反驳:"可她学识丰富,不仅熟读经典,还精通琴艺,我与她相谈甚欢,相谈甚欢啊。"
回忆起昨夜情景,他脸上不由得露出陶醉的笑容。
那表情,甜蜜得能渗出糖来。
林胡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好家伙,这是吃了一整罐酸梅啊。
他忍不住问:"那姑娘长得俊不俊?胸围多少?腿长几寸?"
李正峰照他后背就是一拳:"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林胡干笑:"好奇,纯粹是好奇。"
林小胡笑道:"大哥你还是这么不正经。实话实说,美人确实漂亮,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欣赏的是她聪慧体贴、善解人意。"
"这点我也、我也挺欣赏的。"
林胡怪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李正峰问:"那你们聊了一整夜?今天白天你又做什么了?"
"不,我给饿鬼施粥忙了一夜,今天白天我是和美人一起读书赏曲来着。"
林小胡坦然自若地说,
"而且我们还约好了明天白天继续、继续研读圣贤经典。"
李正峰看向林胡:"这事你怎么看?"
林胡忧心忡忡:"我二弟太出色了,这是被女鬼——不对,应该是个女妖精,他被一个女妖精给迷住了。"
林小胡生气地说:"大哥,我有没有被迷惑自己还不知道吗?"
"美人或许不是凡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曾对着花草庄稼吟诗作对,曾在田埂上与老鼠青蛙一同读书,至圣先师说过有教无类......"
"别拽文了,"
林胡不耐烦地打断,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林小胡微微一笑,吟诵道: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正峰虽然听不懂这句诗,但能明白林小胡的心意。
林胡犯愁了,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李正峰。
李正峰琢磨着给他解释:"这句诗的意思大概是说,我从花丛中经过时,尽管百花争艳,可我却懒得回头看它们,之所以会这样,一半是因为我心里......"
"因为什么呀!"
林胡急眼了,
"李大人我可是秀才啊!秀才!"
"我能不知道这诗什么意思?我是问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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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峰说道:"这样,有位高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今晚咱们去会会老二遇见的那个女妖精,摸摸她的底细。"
"那个,对吧?"
"先调查,调查完了再决定怎么办。"
林小胡爽快答应:"好,那你们随我来,不过我不敢保证她愿意见你们。"
说这话时他一个劲偷瞄林胡,言下之意是美人未必愿意见你这个不正经的。
林胡气得牙痒痒。
一行人沿着山道前行,李正峰忽然发现小黑猫走得特别慢。
回头一看,小黑猫正用两条后腿站立行走,前爪抱着一块石头。
"你这是干嘛?"李正峰纳闷。
小黑猫像个学步的娃娃般摇摇晃晃,
见李正峰停下来问它,便加快脚步蹒跚上前,用前爪捧着石头给他看。
李正峰认出来了,这是林小胡之前用油纸包着的那块石头,刚才被林胡随手扔掉了。
于是他疑惑地问:"这块石头是宝贝?"
小黑猫急忙点头,看见林胡转身看它,立马把石头一扔,蹲在地上舔爪子装没事猫。
李正峰捡起石头仔细端详。
这就是块普通的山石,顶多表面光滑些,像颗鹅卵石。
林胡也认出石头的来历,拍着脑门说:
"老二,你那美人根本不是真心待你,你看,她用块破石头糊弄你。"
"你刚才说这是美味佳肴,她是不是用法术把石头变成饭菜给你吃了?"
"完蛋,这下坏了,你肚子里现在肯定有石头!"
他和李正峰不知如何是好,便放出寻妖鸟去找张世平来帮忙。
李正峰把石头翻来覆去地看,说:
"林兄,我觉得老二可能没上当,这或许不是普通石头。"
林小胡迷茫地说:"不错,这怎么可能是石头呢?"
"它应该是软如蜡丸的东西,有粳米的清香,我今天三顿吃的都是这个。"
李正峰道:"我先收着,咱们继续往前走,等道长来了让他瞧瞧,他见多识广。"
这次侦破冯家营诡案多亏了张世平,他一眼认出蝜蝂大阵,投了个绝杀球,
改变了李正峰和林胡对他的翻车印象,又把他当江湖百事通了。
沿着山道走了两炷香工夫,林小胡忽然转向一片林子。
李正峰叫住他:"怎么不走大路了?"
林小胡笑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李正峰问林胡:"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林兄你知道,我这儿童子尿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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