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我盯着“悦农学堂”的标题下方那片空白,系统提示突然浮现在眼前:【近期农产品交易能量值转化效率下降17%】。
我皱了皱眉,把刚写好的课程表推到一边。这数字不对。种苗销量一直稳定上升,前几日还收到李商人伙计捎来的加单口信,怎么突然跌了近两成?我调出近一个月的销售图谱,目光落在七天前的那个断点上——曲线像被刀割过一样直线下坠,之后再没回升。
顾柏舟端着水杯从灶台回来,见我盯着册子不动,轻声问:“还在想学堂的事?”
“不是。”我把图谱转给他看,“你看这里。玫瑰种苗上周还能换回八百能量值,现在只有六百出头。货照常发,买家却变了。”
他凑近了些,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会不会是镇上压价?最近雨水多,花不好存。”
“如果是压价,能量值不该掉得这么狠。”我打开社交平台,匿名联系了三个外区农户玩家。不到一盏茶功夫,回复陆续传来:周边村落没人新上架同类种苗,也没有大规模促销活动。
我把消息收起,声音低了些:“有人在截我们的货路。”
顾柏舟没说话,只是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水纹晃了几下才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带他去三号田查看灌溉系统。晨露还没散尽,田埂边缘有几道新鲜脚印,深浅不一,朝向滴灌中枢的方向。我点了点系统热感记录,果然,前夜两点左右,有两个未登记的身影在设备附近停留了近一刻钟。
“要是普通偷水,不会挑这个时间。”我说,“而且他们没动阀门,只绕着看了几圈。”
顾柏舟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泥地上的痕迹。“鞋底纹路不像本地人。”
中午回到家,林婶已经在灶前忙活。她听见我们进门,回头说了句:“李家屯的老刘今早来问,你们的种苗还收不收代销?他说好几家贩夫都不接这生意了。”
我拉开抽屉,取出账册摊在桌上,又调出系统里的运输记录。三家长期合作的采购商原本该走南线进村,可过去五天,他们的车队全改道北线小路,终点标注为“临时仓储”,但那一带根本没有大型集散点。
“他们不想让我们看见买家是谁。”我把两张路线图并排铺开,“货还在走,只是换了路,换了名头。”
林婶擦着手走过来,看了一眼地图,脸色沉了下来。“北线那边……通赵财堂兄住的柳塘村。”
顾柏舟站在桌边,眉头紧锁。“你是说,有人在暗中收我们的货,再贴别人的牌子卖?”
“不止是贴牌。”我摇头,“种苗能复制,可‘悦农’这套流程别人抄不全。他们要的不是货,是探清楚我们怎么管田、怎么发货、谁在背后支持。”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林婶慢慢坐到矮凳上,手指掐着膝盖上的粗布。“要是真有人盯上了你们,现在建学堂、往外派人,岂不是把路指给人家踩?”
“可要是停下,就等于认输。”我合上账册,“我们现在每一步都在变强,别人看得见,自然会怕。怕了就会动手,躲不过的。”
她抬眼看着我,半晌才点头:“查可以,但不能闹大。村里还有老小,经不起风波。”
傍晚时分,我把顾柏舟和林婶叫到堂屋。油灯刚点上,火光映在墙上的地图上。我启用了系统的“痕迹追踪”功能,将过去十天所有交易关联人的行动轨迹投在纸上。两条红线反复出现在柳塘村的一处酒肆,标记显示那是赵财堂兄名下的产业。而与这两条线交叉的,是两名自称“中介”的掮客——他们从未直接与我们签约,却总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发货安排。
“这不是偶然。”我用炭笔圈住那个地点,“他们知道我们的节奏,甚至可能知道下一步计划。”
顾柏舟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要不要通知陈砚,先停了外面的轮训?”
“不。”我摇头,“停了反而打草惊蛇。我已经让陈砚以备耕名义,在窖口加了登记簿,进出的人都要留名。高价值种苗也不再随队发运,全部暂存地下库。”
林婶听着,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守住根。”我看向两人,“我们对外照常运作,课程照开,讲师照选。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只限咱们三人知情。流动授课队的人选,必须经过系统背景筛查,出发前不得透露路线。”
顾柏舟默默脱下外衣,搭在椅背上。“我今晚去田头守一夜。要是他们还想来,至少得留下点东西。”
林婶起身,走到门边又停下。“我明早去赶集。顺道问问,谁在打听你们的货,谁急着找新货源。”她顿了顿,“有些话,女人之间说,不容易惹眼。”
她出门后,屋里只剩我和顾柏舟。他拿起我的水杯,发现空了,转身去灶台倒水。我摊开一张新纸,画出北线三条可能的中转路径,在其中一条上重重圈了一下:**三号点,靠近河湾,隐蔽,便于转运**。
“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他递过水杯,站在我身后问。
“还不知道。”我握紧炭笔,“但风已经吹到了门口。他们以为我们忙着建学堂,顾不上看背后,可恰恰这个时候,更不能乱。”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按在桌角,目光落在我画的地图上。
油灯烧得有些偏,我伸手拨了拨灯芯。火光跳了一下,照亮了墙上那幅“三年路线”图,最末端的区域协作网还空着,像一张未落子的棋盘。
我低头继续在地图上标注,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最后一笔即将闭合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篱笆外。
我没有抬头。
脚步很快离开了。
顾柏舟走向窗边,掀开一角布帘看了看,低声说:“是个生面孔,穿着贩夫的衣裳,但在门口站了太久。”
我放下笔,把地图折成四折,塞进袖中。
“明天起,所有课程调整时间,避开正午。”我说,“另外,让承安和雅柔别再单独去晒场玩。”
他应了一声,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短锄。
我坐在桌前,没有动。烛火映在桌面上,像一小片晃动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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