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这天晌午,草北屯的土路上腾起阵阵烟尘。曹大林蹲在自家仓房里,正用煤油灯烘烤从日军仓库带回的玻璃器皿。器皿内壁附着层褐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哥!县里来电话!"曹晓云扒着门框喊,"说那些样本检测出啥病毒,让咱们别碰!"
曹大林手一抖,煤油灯差点打翻。他盯着那些粉末,突然想起老曲说过的话——鼠疫杆菌植入参体...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二愣子风风火火闯进来:"大林!老曲不见了!吴爷说他半夜收拾包袱走的!"
曹大林心头一紧。这两天他就觉得老曲不对劲,总躲着人研究那些日军文件。
"去找郑队长!"他刚站起身,赵春桃挎着药篓匆匆进来,辫梢上的铜铃铛叮当作响。
"我刚从卫生所回来。"她脸色发白,"省里专家说那种病毒能通过伤口感染,潜伏期...二十年!"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曹大林突然想到什么,飞快翻开爷爷的日记。在最后一页,有行模糊的字迹:"老曲左臂伤处发黑,恐已染毒..."
"不对!"他猛地合上日记,"老曲的左臂确实有旧伤,但动作灵活得很!"
正说着,柳红梅气喘吁吁跑进来:"大林哥!那头母熊又来了,在屯口转悠,嘴里...叼着个东西!"
众人赶到屯口,只见"白胸脯"端坐在老榆树下,胸前那撮白毛沾着血迹。见曹大林来了,它吐出个沾满口水的物件——是枚生锈的日军肩章!
"这..."刘二愣子刚要伸手,被曹大林一把拦住。
"别碰!可能有毒!"
母熊低吼一声,转身往山里走几步,又回头看看。这熟悉的举动让曹大林想起上次的发现。
"它要带我们去哪儿?"赵春桃小声问。
柳红梅突然蹲下身,指着肩章背面:"有字!"
曹大林用树枝拨弄肩章,隐约可见刻着"731-4"的编号。更诡异的是,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参须?
"跟它走!"曹大林当机立断,"二愣子去叫郑队长,其他人带上装备!"
半小时后,五人跟着母熊深入老黑山腹地。这畜生今天走得特别急,有次差点把张翠花甩下山崖。曹大林边走边观察地形,发现是朝着与鹰爪岩相反的方向。
"不对劲..."他低声对柳红梅说,"老曲说日军仓库就那一处。"
柳红梅刚要答话,前面的母熊突然停下,冲着一处不起眼的土坡低吼。坡上长着几株歪脖子松,树根处隐约有个洞口。
"是地窨子!"赵春桃惊呼,"抗联的秘密营地!"
曹大林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则像只山猫般摸了过去。洞口被杂草遮得严实,但新鲜的脚印和烟头暴露了有人活动的痕迹。他刚拨开杂草,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小心!"柳红梅的警告声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曹大林本能地偏头,一支弩箭擦着耳朵钉入树干。洞内窜出个黑影,正是老曲!只是此刻他面目狰狞,右手握着把日军制式匕首。
"就知道你们会找来!"老曲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可惜晚了..."
曹大林这才注意到,老曲的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根本不是真手,是假肢!
"你不是曲卫国!"他厉声道,猎刀已握在手中。
假老曲狞笑着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弹孔:"这伤是真的,只不过..."他突然扯下假眼,露出完好的眼球,"我是中岛的叔叔,昭和17年就在731部队服役!"
柳红梅的箭尖已经对准他咽喉:"真老曲呢?"
"死了。"假老曲冷笑,"49年追查毒参时,被我亲手埋在鬼见愁。"他晃了晃匕首,"现在轮到你们了!"
母熊突然暴起,一掌拍向假老曲面门!这畜生趁机窜回洞中,紧接着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洞口被炸塌了!
"操!"刘二愣子抡起开山斧就要挖。
"等等!"曹大林拦住他,"听!"
塌方的土堆里传出微弱的呻吟声。众人七手八脚扒开浮土,发现假老曲被自己设的陷阱砸断了腿,正痛苦地蜷缩着。
"救...救我..."他满脸是血,"洞里...有解毒血清..."
赵春桃刚要上前,被曹大林一把拽住:"别信!"他盯着假老曲扭曲的左臂,"你们看!"
假肢的接缝处渗出黑褐色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假老曲见事情败露,突然狂笑起来:"没错!我全身都是毒!你们都得..."
话没说完,母熊一爪子拍晕了他。柳红梅检查洞口,发现有条狭窄的缝隙可以爬进去。
"我先进。"曹大林系上浸过醋的布巾,点燃松明钻了进去。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大,像个简陋的实验室。墙角堆着发霉的木箱,桌上摆满试管和培养皿。最骇人的是正中央的铁笼——里面关着三只奄奄一息的貉子,身上长满溃烂的脓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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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随后进来的赵春桃捂住嘴,"他们在做活体实验!"
曹大林检查那些试管,发现标签都是日文,只有一个用中文写着"抗毒血清"。他刚要伸手拿,母熊突然咬住他裤腿往后拖。
"有机关?"柳红梅敏锐地发现试管架连着根细线。
曹大林小心地剪断细线,取下试管。这时刘二愣子在里间喊:"这有具尸体!"
最里侧的石台上,躺着具早已风干的遗骸,身上穿着破旧的抗联制服。曹大林从他紧握的手心里取出个铁盒,里面是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和半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曹铁山和真正的曲卫国!
"这才是老曲..."曹大林声音哽咽,"爷爷的战友。"
母熊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走向洞壁某处,不停地刨土。曹大林过去帮忙,挖出个密封的铁罐,里面装满发黄的文档和——几支标着"血清"的安瓿瓶!
"找到了!"赵春桃激动地检查,"虽然过期三十年,但或许..."
洞外突然传来郑队长的喊声和警犬吠叫。众人出去时,假老曲已经被铐起来,正被穿着防护服的人押上吉普车。
"省里来的专家。"郑队长抹了把汗,"刚检测出这人携带变异鼠疫杆菌!"
曹大林把发现的情况汇报后,专家们立刻封锁了地窨子。领队的白教授仔细检查了血清样本,惊喜地说:"这是早期研制的中和剂!虽然不能根治,但能延缓发病!"
回屯的路上,母熊一直跟在众人身后。路过三道泉时,它突然停下,仰头长啸三声,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中。
"它走了..."柳红梅有些不舍。
曹大林望着母熊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它的使命完成了。"
当夜,曹大林在油灯下仔细研究那些文档。大部分是日文,但有几页中文记录引起他的注意:"昭和17年6月,在鬼见愁发现特殊参种,实验证明其提取物可抑制'雪山病'..."
"雪山病?"跟来的赵春桃凑过来看,"是不是那种手脚发黑的怪病?"
曹大林突然想到什么,翻出爷爷的日记。在记载战友症状的页面上,赫然写着:"老曲左臂发黑,如染墨汁..."
"我明白了!"他猛地站起来,"那种红参既能传播病毒,也能提取解药!日本人是在研究生物武器解药!"
第二天清晨,吴炮手带着众人来到真老曲的坟前。这是个简陋的土包,连墓碑都没有,只有块石头压着张泛黄的抗联军装照。
"老伙计..."吴炮手老泪纵横,"四十年了,总算找到你了。"
曹大林把铁盒和照片埋在坟旁,轻声道:"曲爷爷,您和爷爷守护的秘密,我们一定传承下去。"
柳红梅突然指着远处的山脊:"看!"
朝阳下,一头胸前带着白斑的母熊站在悬崖边,身边跟着两只幼崽。它最后望了眼众人,转身消失在金色的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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