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博物馆破损的穹顶时,陈墨的指节还抵在青铜剑的吞口兽纹上。
    剑刃上的黑血被阳光晒得发黏,像块烧化的沥青,可他掌心却凉得惊人——那不是战斗后的余悸,是从骨髓里漫上来的警觉。
    "我们终于做到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尾音被风扯得发颤。
    苏檀的避阴玉在她掌心投下淡青色的光晕,照得她眼尾的碎钻状伤疤忽明忽暗。
    她弯腰捡起半块刻着冥契文的人骨,银镊子碰在骨头上发出细碎的响:"首领的养魂阵破了,但怨气没散干净。"她抬头时,发梢沾着的黑泥簌簌往下掉,"你看那团雾。"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原本该随着晨雾消散的阴云还悬在半空,形状正慢慢往月白长衫的轮廓里缩。
    他手背上的金花突然灼痛,三瓣金纹像被火烤过的银箔,滋滋冒着极淡的青烟。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过红光:"司命印觉醒度+15%,因果预览更新——三日后,月白长衫者现。"
    "不对劲。"他脱口而出,喉咙像卡了片碎冰。
    蹲在墙角收符袋的云中子突然抬头,符纸在他指间发出脆响:"怨气里混了活人的气。"他指节叩了叩地面,黑泥下隐约透出半截绣着金线的衣角,"有人还活着。"
    话音未落,废墟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救......救我......"
    陈墨的青铜剑先一步出鞘。
    剑身嗡鸣着划破空气,在瓦砾堆上劈出条半人高的裂缝。
    他弯腰时,手背上的金花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像在催促他快点——父亲失踪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墨儿,等你看见金花盛开那天,就该去寻你真正的路了。"
    瓦砾下的人动了动。
    陈墨看见对方喉结滚动时,那截被压断的房梁正一寸寸往他胸口陷。
    他单膝跪地,掌心按在梁木上,血脉里翻涌的热流突然涌进指尖。
    梁木发出裂帛似的声响,竟被他徒手掀到了三米外。
    "咳......"男人咳出血沫,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脸却清晰地刻着幽冥会的玄鸟刺青,"我是李峰,幽冥会外门执事。"他抓住陈墨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首领疯了,他拿活人骨养魂,我们这些底下人......"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救我......我有证据......反对派的名单......暗影议会的秘密......"
    苏檀的避阴玉"叮"地坠在地上。
    她蹲下来按住李峰的人中,玉坠的青光立刻裹住男人溃烂的伤口:"他中了蚀骨毒,撑不过半小时。"她抬头看陈墨,"带他走。"
    陈墨把李峰横抱起来时,触到对方后腰硬邦邦的牛皮袋。
    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隐约能看见"暗影议会"四个字。
    他心跳陡然加快——这是系统任务里从未出现过的关键词。
    云中子的符袋突然震了震。
    他拉开袋口,里面的碎骨正在发烫,骨面上的冥契文连成一行:"来黄泉商盟旧宅。"他抬头,目光扫过陈墨手背上的金花,"这是引你们去老巢的线索。"
    夜色漫进城市时,四人站在黄泉商盟旧宅的铁门前。
    门楣上的铜环结着蛛网,却被人用黑狗血擦得发亮——显然有人刚来过。
    陈墨把李峰放在墙根,转身时瞥见苏檀正用避阴玉照着门柱:"门钉是单数,门环刻着'阴进阳出',这是活死人墓的格局。"
    李峰突然抓住陈墨的裤脚,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地下室......最里面的铁柜......密码是......"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陈墨鞋面上,"密码是我女儿的生日............"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墨的青铜剑先探进去,剑尖刚触到地面,就听"咔"的一声,整面墙的火把突然燃起来。
    火光里,成排的青铜灯台泛着幽绿的光,灯油里泡着人的指骨——和博物馆里那半块碎骨上的冥契文一模一样。
    苏檀的避阴玉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她把玉坠塞进领口,玉温透过衬衫贴在锁骨上:"这些灯台连的是地脉,每盏灯灭,就有一个活人的阳寿被抽走。"她指向最深处的铁柜,"那里面......"
    "有更狠的东西。"黄泉商盟首领突然开口。
    他的青铜戈在地上划出火星,"我当年跟着老盟主进来过一次,铁柜里锁着......"他喉结动了动,"锁着暗影议会的契约。"
    陈墨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级灵异线索,是否开启因果预览?
    剩余次数:1。"他咬了咬牙,选择确认。
    视网膜上闪过碎片:铁柜打开的瞬间,满室黑雾;苏檀的避阴玉碎裂;自己手背上的金花绽开第四瓣;还有......月白长衫的身影立在雾中,手里握着柄玉磬。
    "退后。"他拉住苏檀的手腕,青铜剑对准铁柜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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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锋入锁的刹那,整座旧宅都在震动。
    锁芯"咔"地崩成齑粉,铁柜门缓缓打开——成沓的羊皮卷"哗啦啦"掉在地上,最上面那张画着条衔尾蛇,蛇眼里嵌着颗血珠。
    "暗影议会。"苏檀捡起羊皮卷,指尖在蛇纹上轻轻划过,"这是他们的标志。
    黄泉商盟、幽冥会,都是他们养的血池。"她翻到卷末,瞳孔猛地收缩,"他们要在阴阳交晷夜......"
    "砰!"
    枪声穿透空气的刹那,陈墨已经把苏檀扑到地上。
    子弹擦着他后颈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
    他抬头,看见二十多个穿黑袍的人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面具上的衔尾蛇标志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和羊皮卷上的一模一样。
    "暗影议会的死士。"黄泉商盟首领的青铜戈划出半圆,戈尖挑飞两颗子弹,"他们不会留活口。"
    陈墨的系统面板开始倒计时:"紧急战斗模式开启,剩余时间:15分钟。"他摸出怀里的驱邪符,符纸在掌心自动燃成灰烬,热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
    青铜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刃上的黑血被烤成金粉,簌簌落在地上。
    苏檀的避阴玉在领口发烫,绿光从她指缝里漏出来,形成个半圆屏障。
    她拽起李峰往角落跑,发绳崩断,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去后门!
    我撑着屏障!"
    黑袍死士的刀砍在屏障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陈墨挥剑斩断两把朴刀,剑锋扫过最近的死士咽喉——血喷出来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脖颈上纹着和李峰一样的玄鸟刺青。
    "他们是幽冥会的人!"他吼道。
    "被暗影议会洗脑了!"苏檀的声音带着哭腔,屏障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陈墨!
    云中子!"
    云中子的符袋突然炸开。
    上百张雷火符像群红嘴雀,"唰"地扑向死士。
    符纸炸响的瞬间,陈墨看见铁柜里的羊皮卷正在自燃,火舌舔着"阴阳交晷夜"几个字,把最后半句话烧得只剩"司命殿"三个残字。
    "走!"他抓起苏檀的手腕,青铜剑劈开最后一道刀网。
    后门的铁锁在剑气里碎成渣,月光"哗"地涌进来。
    陈墨回头,看见黄泉商盟首领正用青铜戈挑起最后一个死士,戈尖穿透对方心脏时,死士面具下露出张年轻的脸——和李峰女儿的生日年份差不多。
    "他们也是受害者。"首领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他把死士轻轻放在地上,"但暗影议会不会停手。"
    回到博物馆时,晨钟刚好敲响第九下。
    陈墨把李峰送进急救室,转身时看见苏檀抱着那沓没被烧毁的羊皮卷,发梢还滴着血。
    她指腹擦过卷上的衔尾蛇,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我们需要连夜研究这些资料。"
    云中子的符袋还在冒烟。
    他摸出颗镇魂丹塞进陈墨手里,丹药的温度和他手背上的金花一样烫:"司命印又开了一瓣。"他指了指陈墨手背,"你父亲说的'真正的路',快到了。"
    陈墨低头。
    淡金色的花瓣不知何时已经绽开四瓣,金纹里流转着星子般的光。
    系统面板弹出提示:"司命印觉醒度:40%。
    因果预览更新——阴阳交晷夜,司命殿现。"
    窗外,那片聚成月白长衫的云还没散。
    陈墨听见风里飘来极轻的玉磬声,和因果预览里的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镇魂丹,又看了看苏檀怀里的羊皮卷,喉咙里泛起股滚烫的甜——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可能是开始的结束。
    但不管怎样,他想,至少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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