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地下资料室的铁门闭合时发出沉闷的嗡鸣,陈墨指尖的温度顺着铅盒外壳渗进掌心。
    苏檀的高跟鞋声在水泥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她走到靠墙的金属控制台前,手腕翻转亮出工作卡——红色磁条划过读卡器的瞬间,墙面暗格"咔嗒"弹开,露出嵌在墙内的X光扫描仪和红外成像仪。
    "先做基础检测。"苏檀将铅盒接过去时,避阴玉在她颈间闪了下幽光,"这些碎片上的灵压波动太活跃,直接触碰可能触发共鸣。"
    陈墨没松手。
    他能感觉到铅盒里的震颤频率在加快,像某种倒计时的心跳:"我来。"声音比他预期的更沉,带着连自己都意外的坚定。
    苏檀抬眼,看见他眼底浮着层暗红血丝——那是昨夜在古月轩镜阵里强行使用阴阳眼残篇的后遗症。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退后半步,指尖轻轻搭在扫描仪开关上:"三秒扫描,完成后自动封存在防灵匣里。"
    陈墨将铅盒放在扫描台上,金属托盘刚触到盒底,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铅盒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青纹,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灼烧。
    "这是......"苏檀的指尖悬在暂停键上方,瞳孔微微收缩,"灵压外溢?
    可碎片明明被镜渣包裹过。"
    陈墨盯着铅盒,脑海里突然闪过豆浆摊大爷扭曲的脸。"那个穿青衫的,戴草帽的......"老人的话像根细针,扎进他记忆里。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隔着半厘米悬在铅盒上方——皮肤表层腾起细密的鸡皮疙瘩,某种熟悉的灼烧感从掌心蔓延开来,是桥梁印记在发烫。
    "陈墨!"苏檀抓住他手腕,"你疯了?"
    但已经晚了。
    铅盒"咔"地裂开条细缝,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碎片"叮"地弹出来,在半空划出银弧,精准地落在扫描仪的感应区。
    红外光骤然亮起,将碎片背面的纹路投射到墙上——极小的铭文像被放大的蛛网,每一笔都细如发丝。
    "桥痕既启,三世归途;誓缚非缚,乃召之始。"苏檀念出文字时,声音轻得像在怕惊醒什么,"西周大篆,笔锋是司命殿特有的'锁灵纹'。"她转身拉开资料柜,羊皮纸卷在她指尖翻飞,"我记得《周祭礼志》里提过......"
    陈墨没说话。
    他盯着墙上的铭文,喉咙发紧。
    三天前在青铜觥展区,他也是这样盯着展柜里的青铜器,然后触碰到那只西周青铜觥,触发了系统觉醒。
    原来从那时起,所有的选择都不是偶然——系统提示里反复出现的"司命殿血脉共鸣",此刻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找到了!"苏檀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她摊开泛黄的文献,指腹压在某段字迹上:"昔年司命殿以血脉为锁,封印黄泉之门,凡三世轮回,必有一人承其责。"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这意味着你不是第一个'桥梁之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陈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那里有道淡青色的印记,平时隐在皮肤下,此刻正随着心跳明灭。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同样的纹路,旁边写着"桥梁印记,生死之钥"。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原来他不是在寻找失踪的线索,而是在沿着父亲的脚印,走向同一个宿命。
    "试试共鸣。"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不等苏檀回应,他已经抬起左手,桥梁印记对准青铜碎片。
    刺痛感从腕间炸开,陈墨踉跄半步,后背抵在资料柜上。
    碎片表面泛起金光,像被投入热油的金箔,滋滋作响。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接着是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青铜器特有的嗡鸣:"契约未完,归途尚远,汝今再启,门自开焉。"
    "系统提示:桥梁印记Lv.7升级完成,新增能力【灵界导引·初级】。"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同时,铅盒里剩余的镜渣突然剧烈震动,有几片甚至穿透了铅盒外壳,悬浮在半空,折射出七彩光晕。
    苏檀后退两步,避阴玉在胸前烫得发红:"灵压......在共鸣!
    这些镜渣根本不是封印,是......是引信?"
    陈墨喘着气直起身子,掌心还残留着灼烧的痛感。
    他盯着悬浮的镜渣,突然想起古月轩橱窗里映出的半只草帽角——那不是幻觉,是某种存在通过镜渣传递的影像。"黄泉商盟。"他听见自己说,"他们在引我开启什么。"
    "叮——"
    苏檀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监控画面里,博物馆一层展厅的青铜器展柜正在摇晃,商晚期的青铜爵、西周的青铜簋、甚至那只最初触发系统的青铜觥,都在自主震动,发出低频的嗡鸣,像无数人在同时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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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器物......"苏檀的指尖掐进掌心,"它们在回应什么?"
    陈墨看向桌上的青铜碎片。
    金光已经褪去,但碎片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纹路,与他腕间的桥梁印记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系统升级时的提示:【灵界导引·初级:可感知灵体共鸣源】。
    此刻,他能清晰地"看"到,展厅方向有无数根看不见的线,正从每一件青铜器上延伸出来,最终汇聚到他手中的碎片上。
    "是它们在回应我。"他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或者说,回应碎片里的东西。"
    苏檀抓起桌上的防灵匣,将碎片和镜渣快速收进去:"先封起来,去展厅——"
    "等等。"陈墨按住她的手,目光锁定监控画面。
    青铜觥展区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明灭之间,有个模糊的影子从展柜后闪过。
    镜头拉近的瞬间,一只青灰色的手影搭在展柜边缘,指甲长而尖锐,指尖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下一秒,监控画面彻底黑屏。
    资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最后一帧画面——那只手影的轮廓,与陈墨昨夜在意识里看见的青衫人,竟有七分相似。
    "走。"陈墨抓起防灵匣,转身走向门口,"去展厅。"
    苏檀跟上时,听见他低声说:"我好像知道,父亲失踪那晚,看见了什么。"
    地下资料室的门再次打开,穿堂风卷着细密的尘埃涌进来,将监控黑屏前的手影,永远留在了两人的记忆里。
    而此刻的博物馆一层,青铜器的嗡鸣仍在继续,像某种古老的歌谣,终于等到了应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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