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嘛,吃点苦算什么?你这样护着他,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什么时候才能扛起责任?”
黎爸爸依旧坐着,语气坚定,仿佛在讲一个不容反驳的道理。
“成长?你说得倒是轻松!”
黎妈妈气得手止不住地颤抖,连衣服都差点拿不稳,“他从小到大,你真正关心过他几天?每天不是冷脸训斥,就是装作不在意!现在他出事了,躺在医院,你连露个面都不愿意?”
黎爸爸脸色一沉,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绷紧,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我是想让他学会坚强!作为男人,怎么能总依赖别人?”
“坚强?”
她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所谓的坚强,就是装模作样地死撑面子吗?你心里明明急得不得了,却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是不敢承认你在乎他?”
“这些年,你对他太狠了,太冷了。你用‘严父’的名义,把他推得远远的。你从来不给一句安慰,不问一句冷暖,甚至连一个拥抱都不曾给过。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我错哪了?”
黎爸爸低吼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不敢直视她。
“你错在从来不敢说一句软话!”
她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愤怒,“不敢抱他一下,不敢问他一句‘累不累’,不敢说‘爸爸心疼你’!你只会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冰冷面孔,以为这就是教育?”
“你就觉得当个严父就得板着脸、压着性子、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个孩子啊?他也会疼,也会怕,也会想要爸爸的一句安慰!”
这句话像一根锋利的针,狠狠扎进黎爸爸的心底。
他整个人僵住,胸口像被重锤击中,闷得喘不过气。
他确实惦记儿子,夜里辗转反侧时,也无数次想过打电话问情况,可每次拿起手机,又默默放下——他总觉得,表达关心是软弱的表现。
“我不去。”
他梗着脖子,固执地抬起头,语气依旧生硬,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动摇。
“好,那我去!”
黎妈妈不再多言,一把拎起行李箱,“雪儿,快点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医院看哥哥!”
黎雪听到喊声,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小脸写满担忧:“哥哥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受伤了,现在躺在医院。”
妈妈一边拉链行李箱一边匆匆回答,语气焦急。
“那……那爸爸呢?”
黎雪转过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眼神中带着期盼。
黎爸爸偏过头去,刻意避开她的目光,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良久。
“我不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毫无波澜。
黎雪怔住了,小小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后慢慢走到他面前,仰起小脸,目光清澈而认真。
“爸爸,哥哥受伤了,你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她声音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黎爸爸喉咙动了动,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依旧没有回答。
“你们去吧。”
他终于挥了下手,声音低沉而闷,仿佛从胸口深处挤出来,“我自己在家就行。”
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里一下安静了。
窗外的风轻轻拍打着玻璃,客厅里只剩一份被揉皱的报纸,和一个孤坐着的背影。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过去的事——
行屹小时候摔跤了,膝盖蹭破了一大块皮,疼得眼泪直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往家里跑,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考上军校那天,他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大门外冲进来,蹦得像只猴子,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爸!我考上了!”
第一次穿着笔挺的军装回来探亲,他站在家门口,站得笔直,肩背挺得像棵松树,阳光洒在肩章上,闪闪发亮,他冲着父亲笑得灿烂,眼底都是骄傲。
他默默拿起电话,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出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
“喂,我是黎司泽的父亲……我想问问,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只听说他受伤住院了……我能知道点情况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BJ的医院里,天刚亮。
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安静得只能听见远处电梯“叮”的一声轻响。
赵敏书靠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肩膀微微下垂,一整夜没合眼,眼底泛着青黑。
她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病历单,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钱汇民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凝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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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姐,你一晚上没合眼,吃点东西吧,胃会受不了的。”
“我不饿。”
她轻轻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干涩的疲惫。
“医生都说他现在生命体征稳定,挺稳的,没有恶化……你再这么熬下去,身子可撑不住。”
钱汇民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心疼。
她低头看了看那碗粥,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她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米粒滑进喉咙,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堵得慌,仿佛咽下的不是粥,而是沉重的石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护士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摘下口罩,神情温和。
“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不过病人还没醒,别吵他休息就行。”
赵敏书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半开的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她站起身,脚底却像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现在算什么?
是他什么人?
是前女友?
是陌生人?
还是那个曾经被他狠狠推开、又被命运硬生生拉回来的人?
进去合适吗?
他会希望看到她吗?
他如果醒了,会不会再一次厌恶地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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