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九龙夺嫡,我真不想当太子》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说就不说的
    乾熙帝将那张毓庆承平伏波在手中反复摩挲,指尖划过麒麟图的鳞片纹路,触感细腻如真兽皮毛,又带着纸张独有的微涩。他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躬身立于殿角,声音低沉恭敬。

    “你去传工部尚书陈廷敬,朕要问他,天下有没有哪家造纸坊能做出这等质地的纸?坚韧如帛,却不失柔韧,更兼有这等繁复纹路,竟能以手辨识?”乾熙帝语气凝重,眼中已无方才听闻分红七十七万两时的喜色,反倒透出几分警惕。

    梁九功领命退下,殿内一时寂静。金钞??也就是太子沈叶??却依旧笑意盈盈,仿佛全然不知父亲心中所想。他缓步踱至御案前,拿起另一张伏波,轻轻展开:“父皇,您可知这纸为何无法仿造?”

    不等乾熙帝回应,他自顾说道:“其一,纸浆之中掺入了南海特有的‘鲛绡草’与雪域冰蚕丝灰烬,二者皆为禁植之物,民间不得私采。其二,印制之时所用油墨,乃是以九龙潭底千年朱砂混合辰州秘炼汞银调制而成,光照之下,方显七彩流转。其三……”他顿了顿,指尖轻点麒麟双目,“这两颗眼珠,并非印刷,而是由匠人以毫针嵌入极细琉璃珠,每百张仅得一颗完美无瑕者。”

    乾熙帝听得呼吸微滞。他知道太子向来不喜空谈,每一句话背后必有实据支撑。而这三项防伪手段,任意一项都足以令寻常伪造者望而却步,更何况三者叠加?

    “你说……还有内部标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几分。

    “自然。”沈叶微笑,“譬如每张伏波背面右下角,有一枚肉眼难辨的小印,形如‘叶’字倒置,唯有用特制紫光灯照射,方可显现。此灯天下仅有三盏,一存毓庆银行金库,一在我书房暗格,最后一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乾熙帝一眼,“就藏在父皇您寝宫龙床第三块地砖之下。”

    乾熙帝猛地抬头,瞳孔微缩。

    那是他亲自设下的密匣,连梁九功都不知其所在。若太子所言属实,说明早在数月前,东宫便已布下眼线,悄然探知帝王私密。可若非如此,又怎能解释这等细节?

    他忽然觉得手中的伏波不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而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他掌心发麻。

    “你……早就算准了今日?”他缓缓道。

    沈叶摇头:“儿臣不敢算计父皇。只是未雨绸缪,以防奸佞作乱。如今慢速通道半年结算,分红高达七十七万两白银,若无万全防范,岂非资敌?”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再说回十三弟的事。父皇派折伦泰随行,本是好意。但儿臣斗胆问一句??折大人忠心耿耿不假,可他懂海战吗?懂得潮汐风向?懂得舰船调度?懂得如何与海盗谈判、分化瓦解?”

    乾熙帝一怔。

    这些……他还真没想过。

    “海军不同于陆营。”沈叶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它漂泊四海,远离中枢,主将一旦受制于副手,号令不一,轻则贻误战机,重则兵变哗变。当年倭寇肆虐东南,便是因总兵与监军互不统属,导致三战皆败。父皇英明,岂能重蹈覆辙?”

    一番话说得乾熙帝哑口无言。他盯着儿子那张平静的脸,忽然意识到,这个曾被自己视为“惫懒贪财”的太子,早已不是当年只会吟诗作画的少年了。

    他的布局深远,步步为营;他的手腕凌厉,却又滴水不漏。

    “那你打算如何?”乾熙帝终于松口。

    “请父皇允准儿臣荐一人,暂代副统领之职。”沈叶拱手,“此人名叫郑沧海,原为福建水师千总,后因得罪上司被贬为民。其人熟谙海上事务,曾率八艘渔船击退三十名红毛海盗,更关键的是??他与十三弟有旧,愿效死力。”

    “郑沧海?”乾熙帝皱眉,“朕怎么从未听说过?”

    “因为他从未入过京。”沈叶淡淡道,“一个常年守在海边小城的低阶军官,如何能入天听?可正是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为大清守住海疆。”

    乾熙帝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依你便是。但朕仍要提醒你,莫要以为掌控了财政、垄断了海运,便可一手遮天。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

    “儿臣明白。”沈叶低头应声,神情谦恭,“儿臣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父皇少些操劳,让江山多些安稳。”

    话虽如此,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场博弈,太子已然占了上风。

    ***

    与此同时,国子监内的风波却愈演愈烈。

    那本《三相品花录》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不仅学子之间口耳相传,连茶楼酒肆也开始演绎成评书话本。更有甚者,有人将其中片段谱成小曲,在勾栏瓦舍中传唱,名曰《八相夜游记》,一夜之间红遍京城。

    陈舜泽原本只想澄清真相,谁知越描越黑。李大为反倒乐在其中,每日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昨儿我又打听到了!原来那晚不只是三位相爷,连礼部侍郎高士奇也偷偷混进去了,扮作龟公端茶送水!”

    “胡说八道!”陈舜泽拍案而起,“高大人何等清正之人,岂会做此荒唐事?”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信件从何而来?”李大为冷笑,“南书房修缮时流出,太监拾得转卖,前后已有二十多封现世,笔迹皆被名家鉴定为真。你一句‘不可能’就想推翻?”

    陈舜泽语塞。

    他也疑惑。那些字迹确实酷似佟国维、明珠、索额图等人亲笔,连用墨习惯、落款风格都分毫不差。可内容却荒诞不经,完全不像朝廷重臣所为。

    除非……有人刻意模仿。

    念头一起,他心头猛然一震。

    笔迹可以模仿,但文风难以复制!尤其是像明珠这样自负才学的大儒,行文必有独特气韵,断不会写出“大桃红肌肤胜雪,搂之如抱春云”这般轻佻句子!

    想到此处,他急忙翻出往日课业中抄录的明珠奏疏集,逐一对比。果然发现:信中所用词汇俚俗粗鄙,句式杂乱无章,与明珠一贯严谨华丽的文风截然相反!

    “是伪造!”他激动地站起身,“这不是真迹,是有人故意丑化三位相爷!”

    可当他想找李大为商议时,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而在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里,李大为正跪坐在一名黑袍老者面前,双手奉上一叠新写的信稿。

    “先生,这是最新一批,照您说的,加入了更多香艳细节,还特意引用了几句太子诗集里的句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浑然天成。”

    黑袍老者接过信纸,只略扫一目,便冷笑道:“不错。再过几日,把钟思青的名字也编进去,就说他曾与索额图共赏‘玉体横陈图’,惹得群情激愤。”

    “可……钟大人一向刚正,怕是不易动摇。”李大为迟疑。

    “正因为刚正,才更要毁他!”老者阴恻恻道,“只要朝中重臣人人自危,互相猜忌,东宫那位……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您是说……太子?”

    老者不答,只是缓缓掀开袖口,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疤痕??赫然是火烙印记,形状宛如一条盘绕的蛇。

    李大为见状,顿时脸色煞白,叩首如捣蒜:“属下明白!定不负组织所托!”

    待他退下后,黑袍老者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皇宫方向喃喃自语:“沈叶啊沈叶,你以为你搅动风云就能洗清自己?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我要让你亲手点燃的火,烧尽你的根基!”

    此人,正是十年前被乾熙帝以“谋逆”罪名剿灭的前东厂督主??曹无伤。当年他侥幸逃生,隐姓埋名十年,只为等待今日复仇之机。而他背后的组织,名为“潜鳞”,专事构陷、离间、操控舆论,乃是比锦衣卫更为隐秘的存在。

    ***

    数日后,毓庆宫。

    沈叶正在批阅海军筹建文书,忽闻外头一阵喧哗。紧接着,梁九功匆匆赶来,面色凝重:“殿下,不好了!太子妃昨夜羊水破裂,今晨开始阵痛,可产婆说胎位不正,恐有难产之险!”

    沈叶闻言腾地站起,手中朱笔“啪”地折断。

    他快步赶往内殿,只见产房外已围满宫人,稳婆进出频繁,个个神色紧张。太医跪了一地,为首的太医院院判颤声道:“殿下……胎儿横卧,难以顺产。若强行接生,母子俱危;若施剖腹之术……我等从未试过,且陛下严禁此类邪术……”

    “什么邪术?!”沈叶怒喝,“救人要紧!谁敢拦着,本宫亲自执刀!”

    众人骇然。谁都知道太子精通医理,曾在疫病爆发时亲手救治数百百姓,甚至剖尸验毒,创下《温病条辨》一书。可为亲人施行剖腹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必动手,贫道来也。”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缓步走来,手持拂尘,气息悠远。竟是当年为先皇后祈福的白云观主??玄真子。

    “道长有救?”沈叶急问。

    玄真子点头:“贫道可施‘转胎安神符’,辅以银针引气,或可扭转胎位。但需殿下答应一事。”

    “但说无妨!”

    “事后,请殿下允许贫道在宫中讲经七日,宣扬清净无为之道。”

    沈叶几乎未作思索:“准了!”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嘹亮啼哭,婴儿顺利降生。母子平安。

    消息传出,举宫欢庆。乾熙帝得知后亦松了口气,当即下旨赏赐玄真子黄金百两,准其入宫讲道。

    然而没人注意到,在产房角落的阴影中,一张泛黄的符纸悄然燃尽,灰烬飘散之际,隐约浮现一行小字:

    **“九龙夺嫡,序幕已启。”**

    而就在同一时刻,远在南海的某座孤岛上,一艘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缓缓靠岸。甲板上站着一名蒙面男子,望着北方喃喃道:

    “太子殿下,您送来的‘礼物’,我们收到了。只可惜……您不知道,那艘装满火药的商船,其实早就换了货。”

    他转身走入舱室,室内桌上赫然摆着一张与毓庆承平伏波极为相似的纸币,只是上面的麒麟图案,竟生出了五只角。

    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