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的画面突然被明璃的体温烫得模糊。
我低头看她,她睫毛上还沾着昨夜打斗时溅的血珠,此刻正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明霜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冰魄环的冷意隔着半尺飘过来,落在我后颈,倒比火印的温度更清晰些。
"阿白,你方才神识震荡得厉害。"明霜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可是火印又有异动?"
我喉头动了动。
昨夜那幅画面太清晰——古家老祖年轻时被剥骨封焰的模样,和族祠里挂的那幅画像分毫不差。
赵刀临死前那句"你的火本就是他当年封印的",此刻在耳边炸响。
明璃的手指还按在我心口,火印的金焰隔着皮肤轻轻颤,像是在应和她的脉搏。"阿白,"她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哄人的甜,"你瞒我们的事,该说了。"
我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尖未干的血渍——那是昨夜替我挡刀时留下的。
明霜的冰刃还插在三步外的岩石里,刃身结着薄霜,像道凝固的月光。
老驯兽师不知何时站到了潭边,枯瘦的手搭在雷鹏的羽冠上,那只巨鸟正眯着眼睛打盹,却把半片翅膀虚虚拢在我们头顶。
"我在火印里看见了古家老祖。"我深吸口气,"他年轻时被人剥了骨,心口被封了烛龙焰。
那修士说'待逆骨者现,火自归主'。"
明璃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在我心口顿住。
明霜的冰魄环突然发出轻响,原本的裂痕里渗出几缕寒气,在她脚边凝成冰晶。
老驯兽师的手指在雷鹏羽毛里一紧,那巨鸟立刻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映出我们三人的影子。
"所以......老祖封印的火,现在烧的是你?"明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分明看见她眼尾的红痣在抖,"他当年被封了火,现在想夺回去?"
我点头,火印突然烫得惊人,像是在印证什么。"但他不知,火择主,不择器。"我按住心口,金焰的热度透过掌心传到明璃手上,"我以逆骨承命,火自认我。"
老驯兽师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片:"若你想活过七日,需以'冰火同炉法'重塑心脉。"他从怀里摸出卷发黑的古卷,封皮上的血字已经褪得只剩痕迹,"取极寒之髓,极情之血,与你自身阳血三元归一。"
"为何是七日?"明霜的冰刃"嗡"地一声从岩石里拔出来,悬在她身侧,"火印的异动规律?"
老驯兽师指了指赵刀的尸体。
那具尸体不知何时开始发黑,后颈的"古"字魂印正渗出墨绿的毒汁。"古家的魂印在吞噬他的生机,"他说,"等魂印吸够七魄,就会引动烛龙焰的共鸣——你火印里的封印,要解了。"
明霜突然伸手,腕间银链轻响。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用冰刃割开了手腕。
寒髓像碎了的霜晶,从伤口里缓缓滴落,落在她摊开的掌心,凝成一粒幽蓝的珠子。"我的冰魄之体,髓寒如冥渊,可压火势。"她抬头看我,眼尾的冰晶闪了闪,"够么?"
明璃的动作比她更快。
我刚要去拉明霜的手,明璃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血珠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在雪地上晕开一片桃花色。"我的情念不灭,"她仰起脸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把小钩子,"可融火性。"
"胡闹!"我抓住明璃的手腕,她的血沾了我一手,烫得惊人,"冰魄髓抽多了会损根基,情血耗尽......"
"这次,"明璃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她,"换我们渡你。"
明霜的手覆上来,冰寒与温热同时压在我肩头。
她掌心的寒髓珠子突然浮了起来,明璃的血珠也跟着飘起,在我们三人之间凝成一道光链。
老驯兽师的古卷"哗啦"展开,他咬破舌尖,血滴在卷上,那些褪色的字突然红得刺眼。
"三元归络阵,起!"
三滴精血在我心口上方悬浮,寒髓的幽蓝、情血的艳红、我指尖逼出的阳血的金,三道光流突然缠成螺旋。
火印的金焰"轰"地窜起来,像条活过来的龙,瞬间裹住了那三滴精血。
剧痛从心口炸开。
我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却听见经脉断裂的脆响——那是绝脉在抗拒这股力量。
可下一刻,寒髓的冷像把冰锥,顺着血管直刺进丹田;情血的热像团活火,沿着任督二脉往上窜;两股力量在气海相撞,竟撞开了我原本枯竭的血脉。
"逆脉!"老驯兽师的声音带着惊,"你的绝脉......在逆转!"
明璃的手在抖,可她还在笑,眼泪却顺着笑涡往下淌:"阿白,疼就喊出来......"
明霜的冰魄环突然崩裂,碎成千万片冰屑,裹着她的寒髓钻进我皮肤。
我看见她的唇在抖,却听见她一字一顿:"撑住。"
金焰、寒霜、情血在我体内绞成一团,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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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璃的脸、明霜的脸、老驯兽师的脸,都成了重叠的影子。
可就在这时,潭外的风突然变了——原本是带着雪粒的冷风,此刻却裹着一股腥气,像锈了的锁链擦过岩石的声音。
雷鹏的巨爪突然扣进地面,岩石"咔嚓"裂开。
它仰头发出一声长鸣,声音震得潭水掀起三尺浪。
我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潭边的雪地上,有半道影子正贴着冰壁移动——那影子的手腕上,缠着一圈还在滴血的锁链。
锁链擦过冰壁的声响突然拔高,像锈刃刮过天灵盖。
我咬碎的舌尖又渗出血,顺着下巴滴在明璃手背上——她的血还在往我心口涌,此刻却突然顿住,指尖猛地攥紧我衣襟。
"阿白!"明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
我强撑着偏过头。
潭边雪地上,赵刀的影子正从冰壁阴影里钻出来。
他左肩血肉翻卷,雷鹏的爪痕深可见骨,却还咧着嘴笑,半条锁链缠在腕间,另一端坠着枚刻满咒文的青铜环——那是破灵锁链的阵眼。
"逆脉小子,"他拖着锁链往我们挪,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碾出血印,"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断了古家因果?
老祖说你这命本就是他借的,今天便要连本带利收回去!"
雷鹏的唳鸣震得潭水倒灌。
它巨翅一掀,带起的狂风将赵刀掀得撞在冰壁上,却到底慢了一步——赵刀在飞出去的瞬间扬手,锁链"嗡"地绷直,青铜环裹着黑焰直朝我心口的三元光链砸来。
"小心!"明霜的冰刃突然横在我面前。
她腕间冰魄环的残片还在往我皮肤里钻,此刻却强行抽回半缕寒髓,在半空凝成一面冰镜。
可那锁链擦过冰镜的刹那,镜面"咔嚓"裂开,黑焰顺着裂痕窜出来,烧得明霜指尖发白。
"阵眼要破!"老驯兽师的古卷"啪"地合上,他扑过来想拽我,却被明璃反手推开。
明璃的情血本已快流尽,此刻却咬破了唇,血珠混着眼泪砸在锁链上:"同心契,起!"她指尖在雪地上画出血痕,那血竟逆着重力飘起来,在锁链周围结成红绳,缠得青铜环"滋滋"冒黑烟。
但已经晚了。
锁链触地的瞬间,我心口的火印突然炸响。
金焰像活过来的蛇,顺着我的血管往四肢窜,喉间甜腥翻涌,七窍同时渗出鲜血。
明璃的手从我衣襟上滑落,她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的红绳"噗"地崩断;明霜的冰镜碎成冰渣,寒髓反噬般刺进她腕间,她踉跄两步,冰刃"当啷"掉在地上。
"阿白!"明璃扑过来想扶我,却被火浪掀得撞在岩石上。
她额角磕出血,却还在笑,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
剧痛里,我听见老驯兽师喊:"逆脉逆转还未完成,神火暴走会焚尽他三魂!"雷鹏的翅膀又拢过来,可它的体温隔着火焰烫得我皮肤发疼。
赵刀的笑声穿透火浪:"老祖说过,逆骨者承火,便该替他受反噬之苦!"
反噬?
我突然想起火印里那幅画面——古家老祖被剥骨时,那道声音说"待逆骨者现,火自归主"。
原来不是归主,是归债!
当年他被烛龙焰反噬,用逆骨之法将火封进别人体内,如今我这逆骨者出现,他便要引动共鸣,让我替他承受火焚之痛!
喉间腥甜涌得更凶,我咬着牙摸向腰间的针囊。
玄冥九针还插在里面,针尾的玄铁环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叮"声。
明霜突然扑过来,她的冰魄髓此刻全融进我血脉里,此刻竟徒手抓住我心口窜出的金焰:"我以冰魄封心!"她的手被烧得焦黑,可冰寒顺着金焰往回渗,硬是将火浪压下去半寸。
明璃也爬过来,她的情血滴在我手背,烫得我一颤:"我以情血锁魂!"那血竟渗进我皮肤,在火浪里开出朵血花,将金焰的攻势又阻了一分。
两股力量撞进我识海,剧痛突然变成清明。
我猛地拔下腰间的玄冥九针,对准"神庭灵台"二穴扎下去。
逆血而行的针芒刺破神识,我顺着锁链上的魂印逆推——那魂印像条黑蛇,穿过雪地,穿过山脉,直钻进古家祖祠地底!
祖祠地底的画面在识海里炸开。
青铜灯烛摇曳,照出一口覆盖着符咒的青铜棺。
棺盖半开,里面躺着具干尸,面容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它胸口的位置空了个洞,像是被生生挖去心脏——而那心脏,此刻正压在我心口的火印下!
"不是他借我命..."我吐着血笑,"是他当年被反噬,弃了契约逃命,如今想借我重燃神火!"
话音未落,识海里的火印突然一震。
签到系统的光团浮现在眼前,机械音带着几分锐响:【检测到烛龙契约核心,"烛龙之瞳"解锁——可穿透三千世界虚妄,直见本源】。
我睁眼。
眼前的火浪突然变得透明,我看见古家祖祠地底的青铜棺,看见干尸指尖那枚玄针戒——戒面刻着墨家独有的"针"字图腾,针尾缠着半缕已经氧化的银线,正是墨家庶子成年时才会佩戴的玄针戒。
"母亲..."我喉咙发紧。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她,是十岁那年雪夜。
她摸着我的脸说"阿白要好好活着",然后背着父亲给的针囊消失在风雪里。
而这枚玄针戒,分明是她当年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那枚。
火浪突然平息。
明霜的手从我心口滑落,她的冰魄髓已耗尽,此刻像片薄冰,随时会碎在风里;明璃靠在我肩头,情血浸透了我的衣襟,却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雷鹏的翅膀垂下来,替我们挡住渐起的风雪;老驯兽师蹲在旁边,正往明霜腕间敷药,药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心口的火印还在,但热度已变成温驯的暖。
玄针戒的画面在识海里挥之不去,我摸向腰间的针囊——母亲留下的针囊还在,此刻正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潭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雪粒扑在我脸上。
我舔了舔唇角的血,听见针囊里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有枚针,正从层层棉布里挣出,想要触碰我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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