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世家是什么?”
陈安文挑了挑眉,扬声道:
“时光如梭,千年转瞬而逝,门阀屹立其中,传承千年,乃是为传承文化风骨,是为留存真正的史实。”
“是在卑贱者无声时,为卑贱者发声,为天下黔首身先士卒!”
“上达天听,下至黎民!”
“是于万千苦楚之中,看到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如同草芥一般的普通黔首,是站在他们的身侧。”
陈安文的声音中带着冷肃和厉然:“民间所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而世家就应该是这个个子高的!要去顶着塌下来的天的那个高个子!”
“陈家自然是门阀世家,但你们是不是,我却不知道。”
“没准只是一颗生长了数百年的毒瘤。”
语罢,陈安文摆了摆手,示意门役直接关上大门。
崔成业吃了个闭门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心中却不由得思量起来。
陈安文之言确实有理,难道他们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真的到了该覆灭的时候吗?
……
应天门。
李世民身着黄袍,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一步一步走入了洛阳城中。
他面上安定自如,步履稳健。
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风起云涌,根本无法平静。
皇权至上,天家富贵,九五之尊。
他定要谨言慎行,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走上去。
“论道经邦,任惟勋德。”
“雍州牧右武侯将军世民,器宇冲深,智谋因果,折旗斩将,廓清高句丽,特册封为亲王,加天策上将!”
李世民压下眼中的激动与野心,双手举起,恭敬地接过圣旨。
“儿臣,领旨谢恩!”
可对陈安哲的册封,却是半点折扣都无,直接给了陈安哲尚书令的官职,并让他兼任太子太傅。
恨不能将皇室与陈家彻底绑死。
哪怕此时的他根本尚且没有立下太子也是一样。
这样子的举动,也是向陈氏、向天下人表明一件事情事情。
陈氏中意谁,谁就是太子。
谁成了陈氏的弟子,谁就是大唐的继承者。
李渊明白。
以陈家的势力,影响力,真正是得陈家青睐者得天下,李渊自然不会糊涂。
……
“大父。”
陈安哲身着鹤袍,大步流星行至陈亦舟身边,行了叩拜大礼。
在朝堂中浸润越久,他便越能感受到大父的可怕。
天下为棋,大父就像一位极其厉害的棋手,才落一子,便已经将整盘棋推论了出来。
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不在大父的掌控之中。
“不错。”
陈亦舟瞧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千万别忘了,陈家的祖训。”
陈家是纯粹的保皇党,只效忠于龙椅上的人。
至于龙椅上的人是谁……
并不在陈家的考虑范围中。
“大父放心。”
陈安哲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下一任皇帝是李世民,还是李渊的其他皇子都不重要,他只需牢牢记住,他是陈家人就够了。
不知轻重的蠢货,出了一个还不够吗?
“对了。”
“我回来时听说,窦建德绞杀瓦岗寨,李密兵败。”
“李密带着剩下的人往洛阳来了,想来是预备着归降。”
李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就是一条十足十的毒蛇,也不知他来了洛阳后,会不会再引起一阵风波。
瓦岗寨被灭。
窦建德在收拢了瓦岗寨的势力后,便将对洛阳虎视眈眈。
两足鼎立争霸的时期,要来了!
陈亦舟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眉头轻皱。
他已然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躯上的腐朽之意,恐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下一次的降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若是近了还好,若是远了…..玄武门之类的事情,恐怕是要提前纵横谋划。
除此之外…..必须要留下另外一个“祖训”。
还有,恋爱脑绝不能当族长!
……
博陵崔府。
范阳卢氏的族长卢少华匆匆走入崔府,直入崔成业的书房。
“郑氏,王氏先后被灭,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陈氏不愿出手,咱们就要束手就擒,任由一个小崽子将咱们五望七族杀得片甲不留吗?”
如果说黔无春灭清河崔家,多少还沾了几分出其不意。
那么郑家,王家的前后覆灭,就彻底证明了黔无春的实力和本领。
但从武力上来讲,一个世家单独的力量挡不住他。
唯有结盟,方有一搏之力!
“少华,你可想过,咱们五姓七望究竟算什么?”
不过数日,崔成业已瘦了一圈。
他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坐在太师椅中,眼下泛着淡淡的淤青,简直好似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
卢少华没明白他话中的用意,只摆了摆手:
“你只说,要不要结盟?”
一个黔无春罢了,一个世家挡不住他,难道两个世家结盟还收拾不了他?
如若崔成业不愿结盟,他大不了去寻别人。
打什么哑谜!
见崔成业摆手,卢少华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没有再多纠缠,转身便欲离开。
“提醒你一句。”
“送走一支族人,让他们躲得远远的。”
望着卢少华的背影,崔成业阖上双目,徐徐开口。
家族流传至今,究竟有多少沉疴旧疾,有多少藏污纳垢,连他这个族长都不清楚。
只略一调查,便有各种污秽事浮上水面。
府中聚赌的奸奴,外头打着主子旗号为王霸道的豪奴,还有偷偷吸食神仙散得族中子弟。
这样一个家族,真的还有保下去的必要吗?
崔成业的心中早有答案。
他已将妻儿悄悄送出了博陵,自己却不得不留在府中,等候黔无春的审判,等候来自天下黔首的审判!
……
“恭喜陛父皇,只要打败大祟,便能够如始皇一般,完成华夏一统,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
李建成撩起衣摆,利落地行了跪拜大礼。
黔无春那个煞神所行之事,他已瞧出了几分名堂。
无命阎王多半只是一把捅向世家门阀的刀。
而执刀人,多半是陈家。
想到这里,李建成眼中划过一抹怅然之色,没有想到多年前母亲所说的真的成了真的。
只是…..他倒也不是多么在意。
许是看出来了什么,李渊皱着眉,轻声道:“哦?”
“怎么,你不想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