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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泪绝响
    “当——!!!!!!!!!”

    一声前所未有的、沉重、悠长、仿佛蕴含着一位母亲一生所有悲怆、怨恨、绝望与最后决绝的钟鸣,如同九天惊雷,又似大地悲歌,猛地从屯子中心、祠堂的方向炸响,滚滚而来,瞬间席卷了整个靠山屯!

    这钟声是如此的不同!它洪亮到足以让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让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

    更重要的是,这钟声里蕴含的那股情绪的力量——那是一位母亲丧子后积攒了半年的血泪,是对邪魔屠戮家园的刻骨仇恨,是牺牲一切也要复仇的决绝意志——这强大的意念波,甚至让空气中弥漫的阴煞之气都为之一清!

    所有还在战斗、挣扎、祈祷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望向了屯子中央那座高高的、木结构已然有些倾斜的老旧钟楼。

    此刻,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微弱的晨曦如同舞台的追光,恰好照亮了钟楼之巅那幅让所有人灵魂震颤的画面——

    是陈婆!

    屯里最年长、最苦命的老人。

    她的独子,那个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憨厚孝顺猎户陈大牛,正是半年前第一个遭了虎患、被伥鬼引诱至黑风坳外、找到时只剩下一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尸骨的苦主。

    自那以后,陈婆的眼睛就几乎哭瞎了,平日里沉默得像一块会呼吸的石头,只是每日坐在自家那低矮的门槛上,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地摩挲着儿子留下的一把旧猎刀,仿佛那样就能感受到儿子残留的温度。

    没人能想象,这个平日里走路都需要靠着那根磨得油光的枣木拐杖、一阵稍大的山风似乎都能将她吹倒的耄耋老人,是如何在这血腥混乱、伥鬼横行的死亡之夜,拄着那根拐杖,一步步挪过满是残肢断臂的街道,是如何拖着那副干瘦佝偻的身躯,爬上了那陡峭得让年轻人都心惊的、吱呀作响的钟楼木梯!

    她做到了!

    此刻,她用自己的那根枣木拐杖,巧妙地别住了那需要壮汉才能拉动的巨大青铜钟锤。

    然后,她颤巍巍地、却异常坚定地,解下了腰间那根洗得发白、上面打满了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布质腰带。

    她用那根腰带,将自己那瘦小、干枯、如同秋天落叶般的身躯,一圈,又一圈,牢牢地、紧紧地捆绑在了那冰冷、沉重、刻满了岁月痕迹的青铜钟锤之上!

    她的双脚已然离地,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寄托在了那根腰带和钟锤之上。

    当钟锤因为地心引力而开始摆动时,她佝偻的身体也随之剧烈地摇晃、飘荡,仿佛随时会被甩飞出去,摔得粉身碎骨。

    每一次撞击,都不是用手,而是用她全身的重量,用她胸腔中最后那一点心跳的力量,用她灵魂深处燃烧的所有悲愤与母爱!

    “当——!!!!!!!”

    “大牛——!我的儿啊——!你睁眼看看!娘给你报仇了——!娘来陪你了——!!”

    陈婆那嘶哑的、已经完全变调的、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刻骨仇恨与解脱意味的呐喊,混杂在那震耳欲聋、悲壮至极的钟声里,如同泣血的杜鹃,传遍了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也重重地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坎上!

    那钟声,仿佛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响,而是一种有形的、蕴含着极致情绪能量的冲击波!

    它无视耳膜,直接穿透血肉,撼动着所有人的灵魂!而那些正在疯狂进攻的伥鬼,对于这种纯粹而强烈的负面情绪能量(尽管源于正义的仇恨)更是敏感至极!

    钟声响起的刹那,所有伥鬼,无论远近,动作齐齐一僵!

    它们周身上下缭绕的黑色煞气,如同滚开的沸水般剧烈地翻腾、涌动,甚至出现了局部溃散的迹象!

    它们那张一直维持着麻木、僵硬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了痛苦、混乱、甚至是……一丝恐惧的迹象!

    陈婆那凝聚了毕生悲愤的呐喊,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穿着它们被邪术禁锢的残魂!

    这蕴含了一位母亲最深沉、最绝望爱恨的声波,与赵铁山手中铜镜折射的、代表秩序与生机的初阳之光,一者针对魂灵,一者针对邪体,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形成了某种奇异的、相辅相成的合力!

    “陈婆婆……!”赵铁山这个铁打的汉子,在看到钟楼上那飘荡的瘦小身影、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呐喊时,虎目之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混杂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他仿佛看到了半年前陈大牛憨厚的笑容,看到了陈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后那瞬间垮掉、形销骨立的模样。

    这钟声,是这位绝望的母亲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之火,为惨死的爱子复仇,也是在为所有还在血海中挣扎的乡亲们,敲响决死的战鼓,开辟一条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路!

    他猛地用猎刀撑地,朝着祠堂钟楼的方向,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泥泞血污之中,额角触地,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的泪水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狠厉决绝所取代!

    “乡亲们!都看见了吗?!都听见了吗?!陈婆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在用她最后一口力气,用她的命,给咱们敲钟开路!!”

    赵铁山声嘶力竭地呐喊,声音劈裂,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咱们这些七尺高的汉子,还有什么脸面缩在这里等死?!跟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就算死,也要崩掉它们几颗牙!为了陈婆婆!为了死去的亲人!为了靠山屯!杀——!!”

    “杀——!!!”

    悲愤、屈辱、绝望、以及对牺牲者的巨大感动,在这一刻化作了燎原的烈火,点燃了每一个幸存者最后的热血与凶性!

    李壮第一个如同狂暴的巨熊般红着眼睛冲出了工事!

    其他还能动弹的男人,甚至包括几个失去了丈夫、眼神空洞此刻却燃起复仇火焰的妇人,都发出了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嚎叫,抓起身边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柴刀、锄头、顶门杠、甚至是尖锐的碎木和石头——跟着赵铁山,如同决堤的洪水,主动冲向了那些被钟声与镜光干扰得阵脚大乱、凶性却并未减少的伥鬼群中!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