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卷 第六章 星坠
浓雾裹着终南山的轮廓，林悦策马踏过溪涧时，水中倒影忽然碎裂成万千银光，
她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肩头的伤还在渗血，将缰绳染成暗红
竹影递来烤热的饼子，焦香混着山间夜露的气息，"探路的兄弟说，前头岔路口有新鲜车辙，深得很"
林悦掰开饼子的动作忽然停顿，面饼里夹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墨迹勾勒出蜿蜒路线，末尾画着朵并蒂莲
"哪来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拴在马鞍下的"竹影指向系着的红绳，"像是女子手法"
林悦摩挲着绢纸边缘，忽然想起小竹总爱在做饭时，偷偷往她碗底藏梅子糖的习惯，那丫头总说，阿姐尝到甜头，眉头就不皱了呢
雾中忽然传来铃铛声，十余个系着铜铃的稻草人悬在古树上，随风摇出凌乱的响动
草原汉子们纷纷拔刀，却被林悦抬手制止
她看见每个草人心口都钉着紫云香的香囊，正是上月被劫的那批货
"退后"她厉声喝道，同时甩出腰间匕首割断最近那根草绳
草人坠地的瞬间爆开青烟，刺鼻的硫磺味裹着奇异馨香弥漫开来，几个汉子顿时软倒在地
竹影急忙用披风捂住口鼻，"是迷魂香混了火药"
林悦却怔怔望着烟雾中浮现的虚影，那是个穿着现代白大褂的女子，正低头记录着实验数据——分明是穿越前的自己
幻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晚娘的嗤笑："林掌柜可喜欢这镜花水月香"
绯衣女子坐在树梢，裙摆垂下如血瀑，"用你教的蒸馏法提纯的，滋味如何"
林悦突然抓起地上混着迷香的泥土塞进口中，剧烈的呕吐感冲散幻觉，"你把她怎么了"她吐掉泥浆，齿间沾着血丝
晚娘轻盈落地，发间簪着的银铃叮当作响，"那个蠢丫头啊，正在地宫里替你试药呢"她忽然甩出三枚银针，"她说阿姐怕苦，得加点蜂蜜"
针尖在月光下泛着紫光，林悦翻身躲过两枚，第三枚深深扎进左臂
剧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想起现代实验室里那份未完成的香料分子式，突然明白晚娘用的正是改良后的配方
"原来是你"她折断臂上银针，"三年前偷走我研究资料的人"
晚娘抚掌轻笑："现在才认出师姐吗"她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眼角熟悉的疤痕，"导师那个项目，本该是我的"
林悦如遭雷击，那道疤痕是她俩大学时做实验爆炸留下的，当时晚娘推开她挡住了飞溅的玻璃
雾越来越浓，晚娘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以为穿越是意外？那台仪器我调整过时空坐标"她忽然咳嗽起来，唇角溢出黑血，"只可惜算错一步，我也被困在这里"
竹影趁机射出弩箭，却穿透虚影钉在树上
"没用的"晚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我需要星辰图里的永生秘法"
林悦突然暴起前冲，匕首划破浓雾却只掠到一片衣角
"寅时三刻"晚娘的声音渐渐消散，"地宫入口用你的血开"
一枚玉珏从空中落下，正落在林悦掌心，刻着现代化学方程式：C17H19NO3+Hg→
她认得这个公式，这是她们当年共同研究的香料催化反应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山崖崩裂处露出青铜门扉，门环雕着双头蛇图腾
草原汉子们惊呼着跪地叩拜，说是神迹显现
只有林悦看见门缝里飘出的现代纤维材料——那分明是实验室常用的隔热棉
竹影搀住她摇晃的身躯，"掌柜的，你手好冰"
"没事"林悦握紧玉珏，棱角刺痛掌心，"我去会会这位故人"
她独自走向青铜门时，听见竹影压抑的哭声，像极了她母亲临终时的呜咽
门扉触手冰冷，上面用暗红色颜料画着星图，与她怀中残卷完全吻合
她咬破指尖按在门环上，鲜血渗入蛇目的瞬间，大地突然震动
门内涌出刺眼的白光，她看见小竹被捆在实验台上，各种导管插进身体，而晚娘正拿着针管抽取血液
"住手"她嘶吼着冲进去，却被透明屏障挡住
晚娘回头微笑："来得正好，缺个对照组呢"
场景骤然变幻，变成现代实验室的模样，仪器滴答作响，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她穿越那天的日期
小竹忽然睁开眼，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阿姐，我好像做了好长的梦"
林疯狂捶打屏障，"放开她"
"别急"晚娘操纵着仪器，"等提取完最后的基因序列，就能打开永生的门了"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最终停在一个熟悉的基因码前——那是林悦现代身份的职工编号
屏障突然消失，林悦踉跄着扑到实验台前，小竹的手已经冰凉
"为什么"她颤抖着抱住妹妹
"因为导师选择了你"晚娘眼神疯狂，"那个项目本该是我的！永生荣誉都该是我的！"
仪器发出刺耳警报，整个空间开始扭曲
林悦突然扯断所有导管，背起小竹冲向发光的出口，晚娘在身后尖叫着化作飞灰
山风重新灌入鼻腔时，她跪在星空下剧烈咳嗽，背上的小竹忽然动了动手指
"阿姐"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我梦见……好多铁盒子……会跑的灯……"
林悦猛然僵住，那是她从未与人说过的现代记忆
怀中的星辰图残突然发烫，羊皮纸上浮现出DNA螺旋图案
远处传来竹影的呼喊，火把的光亮渐近
她低头看着小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忽然明白晚娘所谓的永生实验，或许真的触动了某种禁忌
晨光刺破浓雾时，她看见青铜门化作粉末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掌心玉珏残留的灼痕，证明昨夜不是幻觉
竹影带人赶到时，林悦正用匕首在地上刻画分子式
"传信给赵有德"她抬起头，眼底燃着幽火，"就说星辰图的秘密，与海外仙山有关"
她想起晚娘临消失前那句诅咒：下一个轮回再见
山风卷起灰烬，隐约组成了DNA链的形状
小竹在梦中呓语："阿姐……别回去……"
林悦握紧妹妹的手，望向长安方向
晨光中忽然响起鹰唳，一只雪白的海东青掠过天际，爪下坠着枚熟悉的香囊——正是她昨夜遗落在慈恩寺的
香囊破开处，露出半张现代照片：两个穿白大褂的姑娘在实验室里相视而笑
照片背面写着她熟悉的字迹：救救我
落款日期，竟是她穿越的三天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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