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中秋过后的月亮，从圆满变得瘦削单薄。

    李元旦清早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天边的残月还未隐去。

    中秋才过去半个月了。

    他就像老了十岁。

    李元旦理了理衣襟，坐进了赶往皇宫的轿子。

    他求了皇上很久，才求得一个进宫探望昭妃的机会。

    自从昭妃进宫后，他还从来没有去宫里看过她。

    可现在他被逼得没办法。

    李絮儿和李云儿被关进牢里半个多月，也没有放出来。

    家里的妻子天天哭闹，吵得他头疼。

    气得他干脆让人把妻子关在房里。

    他通过和同僚的关系，私下去牢里探望过一次两个女儿。

    狱卒们知道李云儿和李絮儿是二品大员之女，倒没有特意为难。

    饭菜和被褥都正常供应。

    可这里的环境对娇生惯养的李云儿姐妹来说，如同地狱。

    才进去不到半个月，人就瘦了一大圈。

    面黄肌瘦，蓬头垢面。

    李元旦去看两个女儿的时候，两人还在互相打架。

    埋怨对方的不是。

    一见到父亲李元旦来，就哭着说：

    “爹，快救我们出去……我不要待在这了……”

    “爹，我不想死啊……爹……”

    李元旦红着眼，从牢狱出来。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皇上亲自发话关起的人，谁敢放出去？

    他求皇上开恩，可是皇上最近都不理睬他。

    无奈之下，李元旦只好去找自己的大女儿李昭儿，从侧边说说情。

    这个时候，他觉得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当年把李昭儿送进宫，遇到眼下这种情况，也算宫里有人。

    他出发得很早，赶上了第一批进宫门。

    跟着太监的引导，一路去了昭妃的寝宫。

    他看见昭妃的院子里有一口大缸。

    里面飘着睡莲。

    睡莲下还有几条彩色的鱼。

    他脑中乍现出一个场景。

    李昭儿一岁多的时候，发妻还在世。

    他有一日下朝回府，看见妻子带着小昭儿在池边喂鱼。

    昭儿很兴奋，话都说不清，就一直指着池子喊：

    “鱼……鱼……”

    李元旦琢磨着，原来大女儿一直喜欢鱼？

    他在家中准备要带进宫的礼品时，想带些女儿喜欢的特色。

    可他也不了解。

    问一问府里的众人，居然谁也不知道。

    于是他只好带了干枣，他印象中女儿们似乎都爱吃枣子。

    可现在一看，还不如带几条锦鲤来宫里。

    进入外殿后，太监让他稍等。

    外殿设了一道帐幔。

    李元旦等了一会儿，昭妃便出现在了帐幔的另一端。

    “父亲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李元旦听见女儿的声音冷冷清清，和记忆中童稚的声音相去甚远。

    “见过昭妃娘娘。”

    李元旦简单地行了礼，连几句寒暄话都来不及说，就直奔主题，让昭妃求皇上把李云儿姐妹放出来。

    “昭妃娘娘，她们是您妹妹啊。”

    坐在纱幔里的昭妃冷笑：

    “父亲，此事女儿必然记挂心上。

    只是此事牵连到皇后娘娘，女儿会去向皇后娘娘求情。”

    李元旦心中一喜：

    “谢娘娘。

    臣这次还带了些娘娘爱吃的特产。

    希望娘娘莫忘了家乡情。”

    婢女将特产呈上。

    精致雕刻的沉香木盒被掀开。

    一颗颗红润硕大的蜜枣。

    表皮鲜亮，一看便是上品。

    昭妃看了一眼，便连冷笑都挤不出了。

    她是不爱吃红枣的。

    从小一吃便犯恶心。

    爱吃红枣的，是李云儿。

    李府每年都会让人特意从老家捎干枣，只为了让李云儿开心。

    至于她的喜好，根本没有人多问。

    昭妃拿起一个枣子在手里把玩，隔着帐幔：

    “多谢父亲美意，不过女儿有个疑问。“

    李元旦的语气恭敬：“娘娘请讲。”

    “若是，父亲大人只能选让一个女儿活着。

    父亲大人会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