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南二十岁前的命运就是一场玩笑。

    他的母亲出身平民，因了貌美如花，得以结识了迪肯·麦勒子爵，并成为了他的情人。

    当情人的第三年，她怀孕了，母凭子贵，得到了认可。

    虽然没有成为麦勒家族的一份子，但他记在了麦勒家族名下。

    等到他五岁的时候，更是住进了子爵府。

    当时的子爵夫人不可能容得下多一个孩子跟她竞争家产。

    她首先就是偷偷给他做亲子鉴定。

    注意，偷偷。

    那么以她的身份和权势，结果就太容易做手脚了。

    所以当非血缘关系的结果出来，子爵根本不相信，还将她痛骂了一顿。

    珀南却知道她是对的。

    他确实不是子爵的孩子。

    她的母亲就算他得到了认可，依然在外情人众多。

    谁知道他是谁的孩子？

    因此，东窗必然事发。

    他十岁的时候，子爵终于发现自己头上长草，恼怒之余，想要杀死她。

    也是她母亲命好，其中一个情人带她逃跑了。

    他就这么被抛弃了。

    同时，身份也暴露了。

    他不再是子爵府的小少爷，变得连低贱的奴仆也不如。

    “你要做工还债！”

    “白养你这么大了！”

    “贱货！”

    “跟你那个母亲一样下贱！”

    他们是高贵的子爵跟子爵夫人，但私下里丑陋又狰狞。

    尤其是子爵夫人。

    她美好的婚姻都毁在了他母亲手里。

    她要他替母亲还债！

    她从不让他吃饱饭，却让他干最苦最累的活，还放纵那些下人拿他取乐。

    如果没有科尼尔。

    他也许活不下去了。

    科尼尔是子爵夫人的小儿子。

    比他小两岁。

    他生的俊秀，性子顽劣，残忍又善良。

    他明面上也欺负他，打他打得最凶，但私下里，又温柔地抱着他哭泣、道歉。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母亲不许我们在一起玩。”

    “等我们长大了就好了。”

    他在骗他。

    因他要他听话。

    他没听。

    他想离开这里。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打他打得更凶。

    “哥哥，你不爱我吗？”

    “哥哥，说你爱我。”

    他的吻落在他身上。

    他一挣扎，他的巴掌就下来了。

    他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武力。

    他便得意地笑：“我只是亲亲你，又不对你做什么。”

    他那么邪恶，说不做什么，可什么都做了。

    他的行为让他那么痛，言语却又那么温柔。

    可惜，言语的温柔也是片刻的。

    等他尽了兴，他就又成了魔鬼：“珀南，你是不是贱？非得我这么弄你，早这么乖，多好！”

    他给他上药，笑容讽刺又冷漠。

    他身上热情未退，心却结成冰。

    他得走！

    必须走！

    不然，他就毁他手里了。

    二十岁！

    他还是岌岌无名的卑贱奴仆。

    格雷三十岁，一方统帅。

    他从科尼尔口中听到了他的消息——将在日光大厦举办庆功宴。

    他欣喜若狂：他的机会来了！

    他拿出所有积蓄，买通了门卫。他走了进去，

    摸进厨房，寻了一把水果刀。

    在庆功宴最精彩的时候，他冲上前，跪到了他面前。

    “统帅，我是您的信徒，求您收下我。”

    “我可以做您的奴仆、侍从、士兵，无论什么都行，只要您收下我！”

    “为此，我可以付出生命。”

    他把刀拿出来，抵在心脏的位置。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疯了！

    真的疯了！

    倘若他拒绝，他立时就自戕在他面前。

    真好。

    命运垂怜。

    格雷留下了他。

    “我喜欢有血性的男儿。”

    “珀南是吧？不要让我失望。”

    他这么说，仿若救世主，揭开了他命运的新篇章。

    跟随格雷前，他还需要回子爵府收拾东西。

    科尼尔一袭华服，眉眼精致，矜贵又美丽。

    他手中拿着鞭子，戾气从他眼里流泻，把他抽个半死：“不许去！听到么？不许去！你是我的狗！”

    他肆意咆哮，趴在他身上流眼泪。

    “你个叛徒！”

    “你想跑哪里去？”

    “你是我的，珀南！”

    他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一度以为要死在他身下。

    可他坚持下来了。

    一次次坚持下来。

    “再见了，科尼尔。”

    天亮了。

    他穿好衣服，强撑着身体往外走。

    科尼尔送他出去，目光温柔又爱怜：“我放你走。但珀南，你要回来！”

    珀南没有应答。

    他回头看他，面上冷漠，心里在滴血：他是高明的骗子！他一直骗我！我不能信了。不能信了啊……

    就这么，一走不回头。

    六年里，他追随着格雷统帅，是最忠诚的狗。

    他沉默寡言，静水流深，但凡格雷统帅提的要求，都做到完美。

    他没有休闲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学习、都在训练。

    他不能辜负格雷统帅的赏识。

    他得当个人。

    堂堂正正，被人尊崇的人。

    “珀南将军，你是我的骄傲。”

    二十四岁，他获得了将军头衔。

    也就在那一年，军队里来了新人。

    “佩特，你就跟着珀南将军学习吧。”

    “珀南将军，这小子顽劣的很，辛苦你照看了。”

    格雷统帅说这些话时，带着难得的温柔。

    珀南知道格雷统帅铁血无情，但显然对佩特有些例外。

    佩特二十岁，年轻，英俊，热血，叛逆，眼神灼亮而有激情，浑身都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像燃烧的太阳。

    他有一瞬在他身上看到了科尼尔的影子。

    但他不是科尼尔。

    科尼尔高傲，矜贵，娇气，喜好享受，才不会来这里受苦。

    科尼尔在干什么呢？

    “哎，珀南是吧？舅，统帅大人让你来教我，且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他很要强，不服输，更不服管教。

    珀南为了制住他，颇费了些功夫。

    他先跟他比了枪法、剑法，再比了格斗术，甚至连开战舰都比了。

    略胜一筹。

    佩特很强。

    他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难道是统帅的私生子？

    秘密得了统帅训练？

    算了，是什么人都没关系。

    他的主人是格雷！

    他给他机会，给他新的生命，也给了他无上的荣耀。

    二十六岁。

    他跟随格雷统帅打败默尔国，继任默尔国新统帅。

    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来了。

    他想，他可以回去了。

    他带着士兵回到了子爵府，身边的副将一脚踹开了子爵府的门。

    他看着华丽冰冷的房子，并没什么好的印象，却忽然眼里热热的，想要流眼泪：科尼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