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做什么？</br>路玥第一反应就是抗拒。</br>她将游馨的手放进被子里，快步走到门口，很谨慎地只开了一点门缝。</br>隔着门缝，她小声道：“有事的话，等一会儿再说。”</br>纪鹤雪也跟着她压低声音。</br>“我知道。但按照礼节，我要拜访一下。”</br>什么身份就拜访啊？</br>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太不可告人了。</br>路玥才不要。</br>“不行，不太方便。”</br>纪鹤雪安静地看着她。</br>路玥朝他摆摆手。</br>意思是快走。</br>纪鹤雪微微低下头：“……我很快就会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br>听声音，似乎还有点委屈。</br>路玥：“……”</br>人机也会撒娇吗？</br>她还想要再说几句劝纪鹤雪离开，身后游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怎么回事啊？谁来啦？”</br>路玥：“是我一个同学。”</br>“同学？同学好啊！”</br>游馨正愁不能了解路玥的学校生活，现在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连忙催促路玥。</br>“让人家进来啊，关着门干什么？”</br>路玥是很听游馨的话的。</br>游馨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br>“别乱说话。”</br>开门之前，路玥小声道。</br>进门那刻，纪鹤雪唇角微微上扬一瞬，快得像是错觉。</br>他在学校里很少和人打招呼，见到游馨倒是很礼貌。</br>“您好，我是路玥的同学，纪鹤雪。”</br>说话时，他还俯了身，方便游馨去看他的脸。</br>不得不说，纪鹤雪的脸很具有欺骗性。</br>他五官端正，长得就像是那种会印在学校宣传手册上的好学生，天然就会让家长信赖。</br>游馨看着也是笑眯眯的：“哎，快坐快坐。”</br>纪鹤雪顺势在床边坐下。</br>路玥也跟过来，坐到病床另一边，很是不放心地盯着纪鹤雪。</br>她怕纪鹤雪说错话。</br>因为不想让游馨在治病的时候，还要为她的事忧心，所以坏事她从不和游馨说，报喜不报忧。</br>不然。</br>除了那种列出六十三个性别的国家，谁没事去上学还要换个性别啊？</br>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br>游馨先是简单问候了纪鹤雪几句，就提起了学校的事：“哎，你们是学习压力大吗？”</br>纪鹤雪：“还好。”</br>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很没诚意，他又补充道：“当年级第一，还挺简单的。”</br>“还是年级第一呢？”</br>游馨更高兴了，“那你们学校氛围怎么样啊？有没有那种……比如……校园霸凌？”</br>普通学校都会有霸凌现象，圣玛丽学院这样学生构成复杂的，更是让她担心。</br>这话问到了关键。</br>毕竟她身旁的两人，都是霸凌的亲历者。</br>路玥立刻紧张了起来。</br>她忙朝纪鹤雪眨眼，试图让对方明白她的意思。</br>说好话，懂？</br>纪鹤雪是懂的。</br>他神色平淡地道：</br>“没有。我们学院的校风是文明平等，和谐友爱。同学们都互相尊重，很有礼貌。”</br>路玥惊了。</br>六百六十六啊！</br>文明平等，和谐友爱？</br>她自己都撒不出这种谎！</br>每个词，都可以说是跟学院毫不沾边。</br>如果圣玛丽学院的学生有礼貌，那游戏喷子该得是世界上最有素质的一批人了，毕竟他们也很喜欢问候家人。</br>游馨听完，也迟疑了：“这、这么好吗？”</br>纪鹤雪：“嗯。”</br>任旁人怎么打量，他表情都没有丝毫破绽。</br>“好吧。”</br>游馨将信将疑地道。</br>三人又聊了会儿天，大部分时间是游馨在问纪鹤雪问题，每次路玥想抢答，游馨就会拍拍路玥的手，示意她不爱听。</br>路玥也知道游馨是关心她，担心她不说实话。</br>所以。</br>她全程只能紧张地盯着纪鹤雪，生怕对方说错话。</br>纪鹤雪虽然没什么情商，但是他有智商。</br>一番话聊下来滴水不漏，细节完善得游馨都相信了。</br>只是在路玥的注视下，他耳廓颜色越来越红，到后面烧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br>“……抱歉。”</br>面对游馨的疑问，纪鹤用碎发将耳廓遮了遮。</br>“室内不太通风，我有点热。”</br>游馨点头：“那把窗户开些吧？看你耳朵红得，还以为怎么了呢。”</br>罪魁祸首路玥默默移开视线。</br>聊到后面，纪鹤雪还主动承诺道：“您放心，我会照顾路同学的。”</br>游馨满意地点点头。</br>她的手和路玥的手还牵在一起，此刻，那略粗糙的掌心握了握路玥手腕。</br>这是祖孙二人说悄悄话的暗示。</br>路玥低头，将耳朵凑过去。</br>“这男孩子不错。”</br>游馨压低声音评价道，“他喜欢你吧？”</br>路玥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br>她心虚地避开纪鹤雪看她们的视线，小声道：“外婆，我们只是同学，你说什么呢？”</br>游馨童心未泯地哼了声：“你可别骗我。”</br>那看着她孙女的眼神，比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能拉丝，这是普通同学？</br>见路玥一脸紧张，她又好笑地拍拍路玥的手。</br>“喜欢就喜欢，这有什么？我孙女这么好，多几个人喜欢才正常。”</br>她掌心温暖，眼里满是对孙女的认可和疼爱。</br>要是游馨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会去网上开个#路玥#话题，每天定点夸夸打卡。</br>或者开个@路玥全认可bOt，高强度和学院论坛的人对线。</br>正是游馨毫无保留的爱，才让路玥有了不可动摇的自我，坚韧而耀眼。</br>那是爱贯注而成的。</br>路玥能说什么呢？</br>当然是选择顺从她：“嗯嗯。”</br>游馨又想了想。</br>“不过，你得多挑挑。这男孩子性格冷了点，怕不会疼人。”</br>表情都不变的。</br>不会还是个面瘫吧？</br>路玥不敢说纪鹤雪这家伙表里不一，根本不是高冷哥，只能再次嗯嗯点头。</br>一直背着人说悄悄话，显然不太好。</br>两人只是简单聊过几句，又再次和纪鹤雪聊了起来。</br>约莫半小时。</br>路玥看了眼时间。</br>“外婆，纪同学晚点还有课，下次再聊吧。”</br>他没有课。</br>纪鹤雪想。</br>就算有，也可以变成没有。</br>但对上路玥投来的警告目光，他知道今天能待这么久，已经是路玥的底线。</br>“嗯，我晚点还有课。”</br>上年纪的老人对孩子的态度都是学习优先。</br>听到纪鹤雪下午还有课，游馨笑道：“好，那你回学校吧。辛苦你陪我聊这么久了。”</br>纪鹤雪站起身：“不辛苦。”</br>他动作生涩地替游馨将被子压好，认真道：“下次，我还会来的。”</br>游馨笑弯了眼。</br>嗯。</br>这孩子冷是冷了点，性格还挺体贴的。</br>路玥趁机道：“我去送送他。”</br>楚悦婉给的合同还在纪鹤雪手上，她得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信息收集完。</br>在游馨慈爱的目光护送下，两人走到病房外，找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站定。</br>路玥本来想开口说话，却发现纪鹤雪后背微微弯着，还用手揉了揉肩胛骨的位置。</br>她问：“怎么了？”</br>纪鹤雪迟疑片刻：</br>“坐得太直，背酸了。”</br>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他也清楚路玥家人的态度很重要。</br>刚才陪游馨说话时，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紧绷的，想给对方留下最好的印象。</br>路玥没忍住，笑出了声。</br>纪鹤雪看着她笑，片刻后才问道：</br>“刚才你们私下说的话，是和我有关吗？”</br>路玥不笑了。</br>她觉得纪鹤雪问问题太精准了，以后可以考虑去派出所兼职。</br>她疑惑：“是啊。你怎么知道的？”</br>“当时你在看我。”</br>纪鹤雪声音轻了些，似含着笑意：“而且……我只是想诈你一下。”</br>他也不确定。</br>但现在路玥的话，替他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