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二……”徐锦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地上一般。

    涂山红红的狐耳猛地一抖，背身的肩膀僵成一张拉满的弓，她仍旧没有回头，或许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涂山雅雅猛地抬头，冰蓝的妖力有些不受控制地溢出，在脚边结成倒刺的冰棱，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颤抖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涂山容容第一次没有眯眼笑，她睁开了那双翠色的眸子，迷茫的眸底倒映着徐锦模糊的剪影，像一池被搅碎的春水。

    “你，真的想好了了吗？”徐泽问道，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嗯……”徐锦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涂山红红三妖，他害怕自己马上会后悔……

    “我明白了。”徐泽轻轻点头。

    随后，徐泽先合上右掌，那枚幽暗的吞噬本源便化作一枚旋转的黑洞，悬在两人之间。

    黑洞边缘的光被拉成细丝，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无声地刺进徐锦的眉心、心口、丹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徐锦跪坐着，情感最先被剥离。

    小时候的笑声、初见红红姐的悸动、与容容姐并肩看月的夜、被雅雅敲爆栗子的痛、还有红红姐那一声带着火药味的“二货”……

    所有色彩被黑洞吸走，凝成一粒粒半透明的琉璃珠，滚进徐泽的袖口。

    接着是力量。

    血脉里属于“徐锦”这一存在的一切，被拆成最细的星屑，沿着黑洞的螺旋轨道，汇入徐泽破碎的星辰本源。

    那些星屑像补天的五色石，一块块嵌入裂缝，每一次嵌合，都发出极轻的“叮”声音。

    叮。

    一条裂纹消失。

    叮。

    又一条。

    徐泽的左眼原本布满蛛网般的赤红裂痕，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指一点点抚平。最后一道裂缝收拢时，他眼底划过一颗极亮的流星，流星尾端却带着泪的弧度。

    最终，徐锦的表情凝固在“释然”与“空白”之间，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旧画，颜色褪尽，只剩轮廓，他的瞳孔失去焦距，倒映着徐泽的影子，却再也映不出“自己”。

    吞噬结束。

    黑洞坍缩成一点乌芒，没入徐泽心口。

    徐锦的身体向后仰倒，轻得像一截枯枝，徐泽立刻温柔地伸手接住。

    此刻的徐锦成为了一具“尸体”，没有欢喜，没有悲伤，似乎连“徐锦”这个名字都成了空洞的符号。

    徐泽将他平放在地，掌心覆在他额头，低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涂山……雅雅大人，”徐泽抬头，声音还算平静道，“为他造一座冰床。”

    涂山雅雅踉跄半步，指尖颤抖着凝出一具冰床，可冰纹刚爬上棺床就“咔”地炸开，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如今连一块完整的冰都塑不成。

    “我自己来吧。”徐泽叹了口气，右手五指张开，星辰本源溢出点点银辉，牵引入地脉水汽。

    他蹲下身，以指为刻刀，以星辉为刃，在地上雕出冰床，每一刀落下，都有一枚细小的星纹嵌入冰层，像给沉睡的人铺上一层不会融化的雪。

    最后，徐锦安静地躺在了冰床上。

    “咔!”

    远处，封禁暗神的碑发出最后一声裂响，黑日旋转着逸散成雾。

    暗神活动了一下手腕，巨镰在掌心跳出一朵乌莲，抬眼望向徐泽。

    徐泽也淡淡看着她，不带有一丝情感，更没有说一句话，他就站在那里，像是仍旧在为徐锦哀悼。

    暗神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倦道：“我看不透你了……”

    “当然，多少万年了，也只有你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我。”徐泽的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响起，恢宏而庄严，但他就站在那里。

    “唉~”暗神叹了口气，“栖儿，我玩够了，下次……不……以后，就不打搅你了……”

    “你不会……”涂山凤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不会再见了哦~”一缕缕黑暗从涂山凤栖身体里出来，那些黑暗凝聚成一道人形，这便是暗神的本体。

    暗神不舍地看了眼还没醒来的涂山凤栖，随后又看向了徐泽，道:“来吧，就让我看看，我和你的差距。”

    “星之锁－枪十二弑。”徐泽悬浮于高空后，左手虚握，星辰之力在他掌心凝成一柄长枪，枪身由亿万星图缠绕，枪尖却是一点漆黑，随后徐泽抬手，枪尖指向暗神。

    “咻!”的一声，长枪刺向暗神，速度却不是很快。

    暗神巨镰横挡，可枪尖却在触到她之前分裂成十二道锁链，以一种不可视的速度将暗神再次困住。

    锁链收拢，暗神最后的表情竟带着几分赞许，像鉴赏一件不错的玩具。

    “再见。”

    随之，暗神被封入一颗幽暗的星核，星核表面浮现一道道裂纹。

    徐泽屈指一弹，星核没入苦情树下，落在涂山最深处的苦情巨树根部，永世化为苦情树的春泥。

    风重新吹起，叶子重新落下。

    徐泽回到了冰床旁，看了眼涂山红红三妖。

    涂山红红看着他，面无表情。

    涂山雅雅跪坐在冰床旁边，嘴里念叨着“小锦，小锦……”

    涂山容容只感觉头痛欲裂，捂着脑袋不愿意再思考。

    “唉~”徐泽也很是无奈，这三个妖，已经离不开徐锦了，对于徐锦的离去，她们之中，还没妖反应过来，又或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她们最终的结局。

    也可以说，她们在尊重了徐锦的做法后又后悔了，失去了徐锦，她们和他守护的涂山又是什么……破碎的家，还能是家吗……

    “杀了我。”涂山红红突然开口道。

    话语落下，涂山雅雅和涂山容容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涂山红红。

    “姐姐？”涂山雅雅以为自己听错了，像是在确认道。

    “二货死了，我不愿独活。”涂山红红将手放在了她那压抑的心脏上。

    一字一句，割人心弦。

    “姐姐！”涂山雅雅喊道，“怎么可以！我们已经失去了小锦，还要失去你？！”

    “姐姐……”涂山容容只感觉这一切好假，假到她似乎回到了当年被抓的时候，和现在一样，没有力量，没有办法，只能看着眼前的事情发生。

    “我……”涂山红红看了眼涂山雅雅，又开始犹豫起来。

    “姐姐，不要这样……”涂山雅雅抽泣道，“我不想再失去你……”

    “抱歉，雅儿……”涂山红红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如果二货还在的话，一定不愿意看见她这样吧……

    “星之道－寻思探星(形)。”徐泽则是没有理会涂山红红三妖，一手放在了徐锦胸膛，一手点在了自己额头上，发动了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