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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
    庆丰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大少爷要去拜访那位姓苏的名医?

    他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半步问道“大少爷,可是您身子有哪里不适?”

    云砚洲仍端坐原处,神色淡漠如静水,只淡淡吐出一句“按我说的做。”

    庆丰不敢再多问半个字,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脚步声渐远,房间里只剩云砚洲一人。

    月色如水银般顺着窗户倾泻,淌落在月白色的衣袍上,勾勒出男人端方挺拔的轮廓。

    他缓缓抬手,从衣襟内侧取出一个雕工精巧的紫檀木小匣,匣身还带着体温,触手温润。

    掀开匣盖,里面静静躺着一粒乌润的药丸,在月光下泛着沉沉的光。

    云砚洲垂眸凝视着匣中那粒药丸,指腹轻缓地、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边缘光滑的匣身。

    眸色沉凝难辨,宛若藏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风波暗涌。

    那日清晨,晨光刚漫过窗棂,他的妹妹还在帐内熟睡,呼吸匀净。他无意间抬眼,便瞥见了妆台上静静躺着的那只药盒,甚至盒盖都没盖好。

    显然,是她前一晚刚取过里面的药丸。

    待少女揉着惺忪睡眼醒来,他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只药盒,语气淡淡地问她这是什么。

    她应对得极快,语气轻快,说这是先前救下的医者朋友所赠,是能养肤驻颜的丸药。

    可即便那神色变化只存续了一瞬,云砚洲也未曾忽略,在她看清他手中药盒的刹那,瞳孔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一下。

    快得像错觉,却精准地落在了他眼底。

    他不会错。

    也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若是寻常美容药丸,她不会是那样的反应。那她又为何是这种反应。

    是她身子不适,悄悄寻了药,却不愿让他知晓,怕他忧心?

    还是说……她有什么事,连他这个兄长也刻意瞒着?

    云砚洲无意探查任何旁人的**。

    可这是他的妹妹,不是旁人。

    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

    他们本就该是没有任何间隙与秘密的。

    所以那一日,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在她面前将药盒放回原处,待她转身去梳洗时,才悄无声息地从盒中取了一粒。

    就是此刻匣中的这一粒。

    云砚洲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任何问题。

    妹妹若是有心事瞒着兄长,或是遭遇了什么难处却不肯说,兄长没能第一时间察觉,那便是他的失职。

    她还小,心性单纯,不懂世事险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该由他这个兄长为她撑起一片无虞的天地,替她兜底,护她周全。

    不是吗。

    …

    次日。

    云砚洲向来起很早,尤其在他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的情况下,便更注重效率。

    次日天未破晓,晨雾还凝在路上未散,云砚洲已一身暗纹官服立于临城漕运衙门前。

    衙门内,值夜的灯火刚熄,值守官吏正揉着惺忪睡眼整理文案,忽闻门房连滚带爬来报“云、云大人到了!”

    满室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忙乱。

    谁都知道这位云侍郎这两日会来临城查勘,却没人料到他竟昨晚就悄无声息抵了地界,更没承想会早到这般时辰。

    官吏们手忙脚乱地抚平官袍褶皱,扣好歪斜的玉带,连帽檐都来不及扶正,便躬身迎了出去,一个个垂首敛目、战战兢兢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

    无论南北疆域、官阶高低,但凡身处仕途的官员,无人不知“云砚洲”三字的分量。

    若说裴相是寒门出身、登临权柄之巅的传奇,那云砚洲便是权贵圈层里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异类。

    出身永安侯府,生来便坐拥钟鸣鼎食的尊荣,却无半分世家纨绔的浮浪。自幼天资卓绝,过目不忘,年纪轻轻便深得帝王信赖,绝非那些纨绔子弟可比。

    两年前被任命为扬州盐运使,一手执掌东南漕运与盐铁要务——那可是关乎国本的肥差,多少老臣觊觎多年,他却举重若轻,短短两年便厘清积弊,政绩斐然。

    带着这层耀眼的光环回京后,即刻升任正三品户部侍郎,此次便是奉陛下之命,专程来临城核查漕运账目。朝野上下皆知,他距离户部尚书的位置,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头派下来查事的官员,底下向来有应对的法子。

    无权无势只挂虚名的,便搬出高官靠山压一压。贪财好利的,就用金银细软收买。胆小怕事的,稍作恐吓便会退缩。蠢笨无能的,随便编些谎话便能蒙混过关。

    可云砚洲不同。

    他手握实权,背后有帝王宠信与侯府势力双重加持,又心思缜密如筛。想要敷衍了事蒙混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踏入衙门内,一名小吏手脚麻利地搬来一把铺着软垫的太师椅,放在厅堂正中,连大气都不敢喘。

    另几人则捧着一摞摞厚重的账目册,小心翼翼地趋步上前,恭恭敬敬将账册单在案上码齐,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云砚洲扫了一眼,面上平静无波,眉峰未动。眼神淡漠得像覆着一层薄冰,只淡淡抬了抬下颌“可以汇报了。”

    主事官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循着备好的说辞细细铺陈,却被云砚洲打断。他声音平缓,无形的压迫感却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呼吸。

    “不必铺陈,所有事宜,一笔一宗细数。”

    “我只给你们两个时辰,我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