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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饭桶的量,你吃盐比我吃饭多,那不是齁咸,那是齁死
    贺瑾坐在马背上,小脸上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他家帐篷有熬草药味,说明家里有人生病;他家女孩子在读书,既然给女娃读书,那儿子更加要读书;又是生病又读书,那家里肯定缺钱,而且最重要的是看病和读书,都不需要票,只要钱。

    他家最需要这笔钱,我给的价钱实在,他们才会记得你的好。以后真要有事需要帮忙,他们才会是最肯出力的。”

    王智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身旁这个半大孩子,心里第一次觉得,老大带着的这个“拖油瓶”,好像一点也不简单,去年怎么没有发觉呢?

    军属院,这里每户的院子大,就意味了每家隔得远,这是为种菜,以前是地要大一下全部种菜,即使因为天气的原因死了一批,最起码还会剩下一些。

    现在是吃东西,不会被邻里邻居闻到肉味,这也是贺瑾敢买肉的原因。

    王小小看到一只羊,分割好,羊皮,五脏六腑,缺一个羊的瘤胃,没有羊血。

    “小瑾,瘤胃呢?”

    贺瑾得意洋洋邀功:“姐,我花了五元钱叫他们用瘤胃给我做水囊!”

    王小小额头青筋成了井字,她鄂伦春族人,天生的猎人,水囊对于他们一族来说,闭着眼就会做,对他们来说,利用猎物身上的每一部分并加工成生活工具,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她不做水囊,那是因为她有好几个军用水壶。

    五元钱呀!这个败家弟弟!!!

    王德军嘴角抽抽,他们在他面前私下买卖合适吗?

    “这只羊多少钱?会不会被告私下投机倒把?会不会有隐患?”

    贺瑾:“放心吧!我和他们谈好了,我看着扎克大叔的妻子生病了,孩子还要读书,于心不忍,捐献了75元,而扎西大叔觉得不好欠人情,过意不去,热情回赠了一只羊,军民一家亲~”

    三言两语就把“投机倒把”洗成“军民一家亲”的贺瑾,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摸出根烟点上,眯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这场“合法的盛宴”。

    王慧拿着羊杂和羊蹄去清洗,等下一人一个羊蹄,她爹把菜给踩坏了,罚他没有羊蹄吃。

    王小小看着移动灶,拿出他们的大锅洗干净。

    王慧清洗羊杂回来,王小小接过那些羊蹄,眼神一亮:“慧慧,找个斧头来,把羊蹄壳砸开,里面的筋才是好东西,和羊杂一起卤了,比肉还香!”

    王小小把羊蹄敲好后交给慧慧。

    把五伯踩坏的大白菜做了一个口水泡菜。

    王小小喜欢要白糖腌大白菜出水,等水出来,就很简单了,加白糖加大蒜加盐加醋加她爹辣酱,搅拌均匀,放到地窖。

    王智搬来柴火,好奇地问:“老大,你咋啥都会?”

    王小小头也不抬地说:“你试试从小被二爷爷,三姑奶奶,还有二伯,四伯给个锅,丢进山里自生自灭几回,你也会。”

    夜色降临,厨房关着门,四个崽崽加一个大人围坐在临时搭起的桌子旁,中间是满满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清炖白萝卜羊杂汤,旁边还有一盆爽口的口水大白菜。

    碗里是浓白的羊汤,手里是扎实的馍馍,王小小四人小崽崽啃着羊蹄子。

    灯是小瑾发明的手摇发电机灯。

    王小小昨天来没有注意,看到了,这里的灯功率比小叔海岛用的功率大,青雪山的天气比甬城的天气冷太多了。

    小瑾也看到他的发明的灯在守岛前沿,高山边防在用,自己心里特别骄傲,他也是个有用的人。

    晚上睡觉,王慧和王小小一起睡。

    王慧星星眼拜托:“老大,我要在院子搭一个茅草凉亭,我爹不同意,说是奢靡之风,你帮我说说”

    王小小直接:“理由?”

    王慧“夏天在矮下屋里热,但是盖了一个茅草凉亭,在凉亭下吃饭、干活,舒服,这里夏天不算太热,但是太阳毒,在阴处不出汗,但是太阳一晒,水都不够喝。”

    王小小:“材料全部准备好了吗?”

    “全部准备好了。”

    “行”

    ————

    起来的时候,贺瑾和王智、王慧去十里外的泉眼拉生活用水了。

    王小小坐在院子背阴处,看着明晃晃的日头,对正在抽烟的五伯王德军说:“五伯,咱在这院子当中搭个凉亭吧。”

    王德军一听,眼皮都没抬:“搭那玩意儿干啥?净整这些资……整这些没用的奢靡之风!有个屋子遮风挡雨还不够你造的?”

    王小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指着天上的太阳:“五伯,您这可就冤枉我了。这高原上的太阳光,看着亮堂,可毒着呢!直愣愣地晒着,不仅烤得人皮疼,时间长了,还特别伤身体,能把人身体里的水分都榨干了,比干活出汗流失得还快。”

    她顿了顿,指着远处山坳里的几顶黑色牛毛帐篷:“您看那些牧民兄弟,夏天为啥宁愿待在密不透风的毛毡房里?不就是因为里头晒不着,比外面阴凉舒服得多吗?咱们在凉亭底下吃饭、说话,又通风又遮阳,不比挤在矮趴趴、闷呼呼的屋里强百倍?这哪是奢靡,这是提高生活战斗力!最重要报纸和组织一直在宣传————在艰苦条件下,用智慧和双手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王德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又抬头眯眼感受了一下确实灼人的阳光,吸了口烟,没立刻反驳。他想起自己站岗巡逻时被晒得爆皮的脖子,想起战士们夏天在日头底下训练后的蔫儿样。他心里琢磨,这小崽崽说的,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他吐出一口烟圈,瞪着眼看王小小,小崽崽学坏了,现在变成了老油条了,敢用大帽子扣在他脑袋上了。

    王德军:“就你道理多!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等慧慧他们拉水回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头再说!”

    王小小趁热打铁说:“材料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来到杂货屋,王德军看着那些预先做好的、结实的木料,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抄起一把铁锹,按照王小小指的位置,开始在地上挖坑,埋设凉亭四角的立柱。高原的土层下满是碎石,每一锹下去都带着沉闷的磕碰声。

    王小小也没闲着,她力气大,熟练地和王德军配合,将粗重的立柱扶正、埋深、夯土固定。两人话不多,但动作却默契得很。

    四根主立柱稳稳当当地立起来后,剩下的就简单了。王德军和王小小一起抬起那个已经编织好茅草顶的、沉甸甸的顶部框架,小心翼翼地架设在四根立柱上,再用长铁钉从侧面斜着钉牢。

    最后,王小小在凉亭四周用剩下的木条简单围了一圈矮栏,既可以当凳子坐,也显得更美观稳固。

    看着阳光,王德军哼哼道:“还不是一样挨晒?”

    王小小:“五伯,四面框架上顶上钉子,等下有集市,我们和牧民换薄一点的毛毡,四周挂上毛毡,太阳晒哪面,我们就把毛毡放下了。”

    两人用剩下的木头做了一个桌子,结实耐用外表破破烂烂。

    王小小沉吟片刻,说:“五伯,我前几天翻旧报纸,看到《镜花缘》讲‘百花齐放’的事了。开头也是好好的,后来就……唉。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跟这高原的天气一样,暖和几天,说不定就是为了憋一场更大的风雪。

    “咱们家是军属,是守国门的,根子正。但越是这时候,越得记着‘瓜田李下’的古训。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多说,不该做的事一件不多做。

    老老实实守好边防,就是最大的本分。外面再大的风浪,也吹不到咱们这山沟沟里。”

    王德军默默抽着烟,他不是傻子,老六和老婆离婚,把老婆孩子丢回老家,老六独自在四九城,他就知道风向不对了,但是不是这个小崽崽担心的,她就应该向慧慧智智一样,无忧无虑长大,这把伞轮不到王小小来撑。

    他用力拍了拍她脑袋:“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饭还多,老子心里有数。”

    王小小怼道:“就我们王家这个饭桶的量,你吃盐比我吃饭多,那不是齁咸,那是齁死。”

    就是从小生活在这老子、老娘的环境中,她也经常说老子、老娘的喊,环境改变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