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7章 没有黄河水,如何显政绩
    尽管周县丞就这么被人拽着环绕着,但他依旧是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任凭这些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的。

    唯有班楼掌柜的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面。

    在旁人看来他宛如一头败犬。

    但是班掌柜的内心却是期待着,有人去招惹宋煊。

    到时候自己就不突出了。

    可以淡化宋煊对班楼的厌恶之心。

    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去催促,就站在那里看热闹。

    如今的这些店铺,不再是掌柜的说了算,他们要先开行业会议,然后再回去告诉背后的主人,等待主人做出抉择,他们才能行动。

    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依旧有不少店铺在观望,或者等着话呢。

    “周县丞,帮帮忙,此事若成,定然会厚谢。”

    “哎,你竟然公然行贿,周县丞绝不要理会他,我才是大恩不言谢啊!”

    众人使出手段,纷纷想要让周县丞为他们在宋煊面前美言几句。

    班楼曾经触过的眉头。

    谁都不想去触第二次。

    周德绒丝毫不觉得周遭吵闹,反倒是极为享受这种吵闹。

    因为他也感觉出来,宋大官人虽然满腹才华,但也不愿意像烂大街一样,胡乱把自己的诗赋送出去。

    这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够了!

    你们还想讨要?

    宋大人给你们写个der,你们要不要?

    班掌柜瞧着一帮人走自己的后路,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闹吧闹吧,最好都惹得大官人生气。

    县尉班峰站在班掌柜的一侧,瞧着被众人围起来的周县丞。

    “有什么可得意的?”

    班峰可是知道宋大官人绝不会因为周德绒说几句话,就给这帮人写一首词。

    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宋煊站在桌子前,在一张纸上写了诚信经营四个字,盖上自己的私章,随即放在一旁。

    没过多久,钱甘三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前来拜见宋煊。

    他今日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为了在宋煊面前好好表现,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大官人,这是账册,各家缴纳的欠款,分文不差,请大官人过目。”

    宋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缓了一会开口道

    “户房最近辛苦了,回头本官会下发奖赏的。”

    “多谢大官人赏。”

    钱甘三连忙道谢,登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对了,上次你们户房的赏钱是怎么发的?”

    听到宋煊的询问,钱甘三硬着头皮道

    “是按照人员经验丰富与否排序发的。”

    “说具体点。”

    有了宋煊的追问,钱甘三就把分钱的事说了。

    大抵就是他分的多,其余人分的少。

    “行。”

    宋煊挥挥手,让他退出去。

    钱甘三一时间有些纠结。

    他不清楚大官人问这话的缘故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赞同自己的分法,还是不赞同。

    像刑房于高那样平分,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也不想那么做。

    我好不容易抱着大腿爬上来才有了今日,如何能成?

    这种话钱甘三也不敢与宋煊说。

    只能退出去。

    宋煊依旧躺在椅子上,快要下值了,都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宋煊拿起那张墨迹早就干透的纸张,走到前堂,喊了一句班楼的掌柜的。

    班掌柜连忙跑过来“大官人喊我何事?”

    众人瞧着宋煊折起来的纸眼睛都直了。

    “班县尉在我面前与你求了好半天情,本官想了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宋煊把纸张递给班掌柜的

    “希望你日后也要诚信经营,莫要仗着什么关系提过分的要求。”

    班掌柜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打摆子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一旁的班峰也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大官人竟然会把人情做给了自己,大官人没要。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煊自是慢悠悠的出了门,后面跟着他那两个随从。

    直到他们骑上高头大马以及驴子才离开。

    班掌柜的收好那张纸,连忙对着班峰道

    “多谢班县尉为我美言。”

    班峰哈哈大笑一阵

    “此事乃大官人肚量大,我不过是说了点好话,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要谢你自是要谢大官人。”

    众人一听班峰在宋煊面前说话好使,连忙围着班峰说起话来,把周县丞晾在一旁。

    班峰又享受到了方才周县丞的待遇,此时从内外到外都得到了满足,一个劲的大笑。

    他嘴里总是说着好说好说,可并没有答应谁。

    周县丞瞧着班峰如此得意的模样,再看周遭人的情况,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郑主簿瞧着县丞与县尉之间,被围住的角色瞬间扭转。

    他总觉得宋大官人是故意为之,让他们二人相互争斗起来。

    但是自己没什么证据,郑文焕也不敢参与进去,若是坏了大官人的谋划,说不准自己也得被迫掺和进去。

    不如在旁边看戏来的痛快。

    宋煊骑着马,瞧着周遭的百姓的,可能大宋的风气正在逐渐变坏。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就算刘从德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许多人都是一副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意思。

    更有甚者,都在打赌猜测刘从德在这一次工程里面捞了多少钱财。

    “对了。”宋煊对着左右道

    “你们家里有没有给你们约定过亲事?”

    “没有。”王保很是干净利索的回答。

    “我也没有。”

    宋煊点点头“那就行,你们有娶妻的打算吧?”

    “十二哥儿,我有。”

    王保嘿嘿的笑了两声。

    自从他能填饱肚子后,就饱暖思淫欲了,是去开过荤的人。

    许显纯年岁不大,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些事

    “十二哥儿,此事,我还需要问问我姐姐。”

    “行。”

    宋煊轻磕马肚“我娘子说会给你们留意的,总之不能让你们都单着。”

    “那感情好。”

    王保要是靠着自己娶妻,那还需要许多时间呢。

    毕竟他这个块头,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够遭得住的。

    许显纯倒是给他姐夫写过信,毕竟自己如今跟着宋煊在东京城安顿下来了。

    姐夫让自己好好跟着他干,当初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如今总算是得了消息,顺便鼓舞他好好习武。

    万一朝廷将来开展选举武状元,你跟在宋煊这个大宋第一文状元身边,定然是有好处的。

    “十二哥儿,我其实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按照先后顺序划定名次。”

    宋煊瞥了眼许显纯,他确实没想到许显纯会想这个问题。

    他嘴角含笑“这便是立规矩。”

    “立规矩?”王保也支起了耳朵。

    “我是在跟他们宣扬进了我这个县衙,全都得听我的,至于他们背后的金主,谁都不好使。”

    宋煊举着马鞭笑道“谁来的早谁来的晚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制定的规则,他们遵守就好了。”

    更深层次的对两个手下的制衡之术,他没有说出来。

    许显纯若有所思,王保却是觉得宋煊说的话,当真是有道理。

    就是自己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们那群掌柜的又不是自己人。

    宋煊回到家后,在一旁吃饭,听着陶宏的话,就是东京城如今的情况与家乡不太一样。

    大多数百姓都变得麻木。

    他们对于刘家贪墨黄河款之事,当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宋煊其实已经收到了皇城司送来的消息。

    今日无论是皇城司,还是李君佑,亦或者是陶宏,三拨人都是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不过宋煊一想也对,大家都是平民百姓,属于被“权力”所统治的人。

    大老爷们贪赃枉法,真以为几个屁民能够推动?

    还不是靠着上层全员内斗,借着这件事绊倒另外的党派。

    大家结党,不也是如此吗?

    宋煊发现自己已经卷入了太后一党以及王曾一党的争斗当中。

    目前大宋权力最大的刘娥,借着权力的大手,亲自下场摆平许多事。

    至于王曾等“保皇党”,只能堪堪抵抗。

    “罢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

    宋煊看向自己的夫人“清摇,你回家看了怎么样?”

    曹清摇放下手中的碗筷

    “官人,我是觉得有点奇怪,今日中午在家里吃饭,出现了肉,就让弟弟们有些高兴。”

    “我觉得你说的对,家里大抵是缺钱了吧!”

    “嗯。”

    宋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种事关乎着我岳父的面子,你就装作不知道,钱的事我来想法子。”

    曹清摇抿了抿嘴

    “官人,其实我有嫁妆的,也用不到那么多嫁妆,我感觉爹把曹家的钱全都给我了。”

    “别担心,等我带着老岳父挣钱。”

    宋煊安慰了曹清摇一句,待到吃完饭后。

    陶宏又说了一下东京城的买卖,各行各业竞争非常激烈。

    “十二哥儿,看样子咱们在东京城也只能走在宋城的路子,才能短时间内筹措到大量的钱财。”

    “此事我在想想。”

    宋煊倒是不着急

    “就博彩这个在咱们老家无所谓,看见的人少,天高皇帝远,民不举官不究的。”

    “但是在东京城,那些御史中丞之类的,可不是吃素的。”

    “容易落人口实,实在是不好搞,咱们的背景关系不够硬,容易被他人做嫁衣。”

    “是啊。”

    陶宏也是连连点头

    “在东京城即使是大鱼做买卖,背景不深厚,也是要被整个吞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十二哥儿的背景确实不够深厚。”

    这话听着许显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人家岳父可是大宋军方第一人,就这背景还不够深厚,还有谁能比他更深厚呢?

    “你不用这幅神色。”

    陶宏也是在东京城厮混过的

    “东京城大鱼太多了,关系也错综复杂,十二哥儿自己是刚起步,他岳父也是一代崛起,并没有积累起许多资本。”

    有些事宋煊也不会瞒着陶宏。

    陶宏可是知道曹利用为了嫁女儿可是借了高利贷这种事,家底丰厚会借高利贷吗?

    除非没想还!

    “这可不是家里的小县城,许多人家都相互认识。”

    宋煊叹了口气“我看开封县县衙文书才发现,东京城百姓逃户太多了。”

    “齐乐成告诉我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跑了,而是隐姓埋名,成为佃户,就是为了不来当衙前役。”

    “这些人不光是要白给县衙干活,还会付费上值(班)!”

    大宋是富裕,但是对于民间的剥削也十分的严重。

    至于皇帝以及诸多既得利益者,都无法与百姓共情。

    唯有像宋煊这种多出自民间的官员,经历过事情,对百姓还有一丝怜悯。

    王安石变法时,针对这一现象提出了手实法。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原来刘家等拥有开封县最多的土地,反倒是庇护了一大批有家有田的小地主,使得他们不至于家破人亡。”

    “当然甚至还有逃亡到辽国的,那边的税收更低,此事也没有被记录,而是百姓嘴里相传,但是像这种背井离乡的还是挺少的。”

    无论是大宋还是大辽,针对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都是拉拢状态。

    因为他们属于“统战对象”!

    许显纯也知道衙前役,但是在家乡可是许多人都愿意来干这个的。

    因为能挣到钱,有利可图才会如此。

    怎么大家在东京城当衙前役,就挣不到钱呢?

    听着许显纯的话,宋煊点点头,他家乡也没有这么严重。

    “在东京城,百姓破产的情况很严重,上税的人急剧减少,但是人口却在稳步增多。”

    “我不知道是光有衙前役的是,还是有其余的事情。”

    宋煊喝了口茶润润口

    “毕竟我目前所接到的信息,实在是过于匮乏,不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们两个多与其余衙役沟通,了解他们的状况以及邻居的状况。”

    “是。”

    宋煊又侧头对着陶宏道

    “所以咱们想要挣钱的买卖,就是东京城这帮有钱人,搞个什么香水之类的,贴上大价钱买给他们,总比簪花要时尚许多,引领大宋潮流,才能挣得多。”

    “香水?”

    陶宏听宋煊以前说过这个概念

    “倒是也挺不错的。”

    “十二哥儿,若是咱们也用透明的小琉璃装香水,那价格就会高出许多吧?”

    宋煊伸出手指了指陶宏

    “还得是你这个奸商,我都没想到要如此配合。”

    “嘿嘿嘿。”

    陶宏是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的。

    不少都是宋煊提供理论,他们几个来做。

    这琉璃虽然称不上点石成金,但也是点沙成金。

    绝对能让东京城这帮权贵富商们趋之若鹜。

    这也是宋煊等人的透明琉璃抽奖器物,只在宋城出现,没有在外流传。

    他们都没有这个技术。

    王保听不懂。

    但是他明白陶宏与宋煊是有过命的交情,又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

    如今他们二人说话没有避开自己,就足以让王保内心感动了。

    要是放其余人家,他们这些随从,也配与宋煊夫妇同桌吃饭吗?

    想都不要想!

    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可逾越的“阶级”!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一二

    “我估摸今年东京城比定会被水淹,也会死许多人,到时候兴许会有铺子空出来,你再找机会接手。”

    “他们都不在乎黄河水淹东京城,我在乎那个做什么。”

    “反正到时候也淹不到咱们兄弟。”

    “是。”

    陶宏应了一声,这种事,绝非一个小小知县就能扛过去的。

    往年朝廷可没少防御,奈何面对黄河越来越凶,他们也就都麻木了。

    大宋直到最后冒险一试,失败了直接躺了,就等着什么时候水淹东京城了。

    待到缓了一会,宋煊与王保在院子里对练。

    宋煊用的是长棍做枪,王保用的是长棍包着一头充作重锤。

    曹清摇也不是第一次瞧着自家夫君耍棍棒,她心里盘算着回头给宋煊整一把真正的好长枪。

    就算用不着,摆在家里那也是十分的养眼。

    此时的曹清摇可以说是星星眼,她大声鼓噪着,打的好。

    毕竟宋煊诗词名声在外,又连中三元,还擅长射箭。

    如今才知道他身手也不错。

    全然没有那些读书人弱不经风的模样。

    尤其是宋煊目前还没有享用过曹家专门准备的填房丫鬟。

    这让曹清摇回想母亲的话,将来生了长子后,可以适当的让他纳妾。

    免得被人传扬你这个当大妇的是个善妒的性子,这不好。

    尤其是“妾”在大宋这个环境而言,就是一件物品,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如此夫婿,天底下又能寻到几个呢?

    二人对练完后,宋煊趁着气息消耗较大,又开始弯弓射箭,练习手感。

    登登登。

    箭矢入靶。

    “启禀夫人,晏相公以及范相公到了前厅。”

    听着老仆的言语,曹清摇连忙开口道

    “官人,范院长以及晏相公来了,就在前厅。”

    宋煊松手,手里的箭矢奔着箭靶上去。

    他把硬弓递给曹清摇让她挂好,接过侍女手中的擦脸巾,擦了擦身上的热汗。

    这才重新套上短打,从后院走到前厅去。

    宋煊不知道这二位联袂而来是为了什么事。

    “晏相公,范院长,吃了吗?”

    宋煊隔着老远就拱手,这才慢悠悠的踱步而来。

    晏殊瞧着宋煊如此装扮,头上还有汗

    “堂堂大宋状元郎,又开始习武了?”

    “当然,免得被给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

    听着宋煊的话,晏殊摇摇头“你还是喜欢开玩笑。”

    “哎,晏相公不在基层干,自然看不到什么危险。”

    宋煊坐在椅子上“御史中丞王曙,晏相公可是认识?”

    “当然认识。”

    晏殊虽然不被寇准所喜,但是寇准也没有过于针对晏殊。

    毕竟寇老西针对的是整个“南人”,与晏殊谈不上私仇。

    王曙是寇老西的女婿,今年才回到东京城的。

    “他女婿李源新科进士,今早被发现死在澡堂子里,血都被放干净了,把心脏给挖走了。”

    “啊?”

    晏殊目瞪口呆,他当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多少年了,都不曾出现过杀官现象了。

    就算是被朝廷处理的官员,也多是发配远方,没有被杀的。

    宋煊啧啧两声“晏相公是没瞧见,满池子水都是红色的。”

    范仲淹捏着胡须道“浴室杀人,这案子我倒是听我岳父曾经提起过,一直都没有破获,如今又出来犯案了?”

    “是啊。”

    宋煊摊摊手道“我才上任没多久,就给我整了这么一个问题极为严重的大活,生怕我会轻松一点啊!”

    “话不能这么说,难不成凶手还是故意找你麻烦?”

    晏殊摇摇头,他也想起来这种悬案了。

    总之,连续这么多年犯案都没有把凶手找出来,足可以说凶手的谨慎程度。

    “万一他是无忧洞的人,你再怎么查找都杳无音讯。”

    “无忧洞?”

    宋煊啧啧两声

    “倒是一个侦破的方向,我听闻权贵家中儿女丢了,都会往无忧洞使钱打听?”

    “别说权贵了,就算是宗室之女,也逃脱不了的。”

    晏殊在东京城生活多年,他对于宋煊所提到的无忧洞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官府进不去,就算进去了又能如何?

    无忧洞当真是百姓愿意待待地方?

    有些问题,他们都清楚,但是没什么解决办法,只能装聋作哑。

    范仲淹知道宋煊的压力大,他虽然也担任过知县,但绝没有处理过如此庞大的县。

    官册上的人少,但实际县治下人极多,这便会孕育大量的犯罪问题。

    “十二哥儿,今后你若是抓住凶手,还是要判罚重刑,警醒后人。”

    “范院长说的在理。”宋煊伸出手指道“我准备在开封县准备三把铡刀。”

    “何意?”范仲淹没明白,又听宋煊道

    “第一把狗头铡,专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之用。”

    “第二把虎头铡,专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之用。”

    “第三把龙头铡,专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之用。”

    “赶快住嘴。”

    晏殊连忙止住宋煊道话头“这种胡话就别往外说。”

    “甭说皇亲国戚,就算是恶霸无赖,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县知县也无权杀人。”

    “就算是杀人,那也要经过刑部、大理寺联合审核,最后由官家勾定是否斩杀。”

    范仲淹也是点头赞同晏殊的话

    “况且你熟读大宋律法,如何不知道没有铡刀这种刑具。”

    “你这是私设刑具,犯了忌讳。”

    “对。”

    晏殊想要彻底纠正宋煊这种想法

    “况且你一无圣旨,二无信物,如何能越俎代庖,又在天子脚下,用不着自己紧急处理,这是为官大忌。”

    因为晏殊觉得宋煊他真敢干出这种事来。

    没必要因为一些碍眼的臭虫左右了自己将来光明的前途。

    晏殊是非常看好宋煊将来能够位居宰辅之位。

    “哈哈哈。”宋煊给二人倒茶

    “方才不过是戏言而已,我一个七品知县,如何能私设公堂以及刑具呢!”

    “最好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藏在心中,就算你想要改变大宋律法,那也等你真正坐上有能力遮风挡雨的位子后再说。”

    晏殊的话,让范仲淹觉得不是那么好听。

    什么叫遮风挡雨?

    大宋只有一个人能够呼风唤雨,那便是官家,其余人没这个资格。

    尽管如今这个位置被一个妇人所占据,但将来必定会拨乱反正的。

    你想要宋煊遮风挡雨,范仲淹都不知道晏殊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要他做权臣吗?

    “不要扯这些了,十二郎,你可知道朝廷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晏殊的询问,宋煊摇摇头“不知道。”

    晏殊就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总之就是皇太后她强行护着刘从德。

    即使有大量证据表明刘从德贪污了治理黄河工程的款项,但也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如今便是大宋的一些士大夫对于刘娥执政不满的反击。

    “你有何感想?”

    “没啥感想,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宋煊也说了刘从德来找他的事,并且主动缴纳罚款,以及民间对于刘从德的罪责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就猜测此事必然是皇太后在背后发力了,主动混淆视听。

    避免民间舆论被御史所利用,到时候集体声讨刘从德,那就让他难办了。

    “岂有此理。”

    范仲淹当即就忍不了

    “十二哥儿,你马上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再重新写一封弹劾,你不知道,这一路上的工程,可谓是触目惊心。”

    “别。”

    宋煊与晏殊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范仲淹的要求。

    他纵然再怎么写,那也是石沉大海。

    犹如宋煊写的奏疏一样,根本就送不到上面去。

    你能奈他何?

    “范院长,我觉得没必要,倒是可以凭借此事来拿捏刘从德。”

    “拿捏他有什么用?”

    范仲淹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若是放任刘从德继续下去,将来真的有人鼓动大娘娘效仿武则天旧事,传位于侄子我都觉得正常。”

    “不会激进到这种地步的。”

    宋煊给愤怒的范仲淹添水

    “况且刘从德还是大娘娘的假侄子。”

    “不错。”

    晏殊也觉得刘娥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她现在真正的娘家人都没有了,要不然如何会对刘美家族如此偏爱?

    即使她走不到武则天那一步去,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这种想法。

    底线都是被她一步一步试探出来的。

    如今朝廷当中就是被分为两派。

    一派是皇太后门下。

    另一派就是皇帝门下。

    大家都在为各自的利益争的头破血流。

    谁能压制对方。

    哪一方将来在朝廷当中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决策权。

    对外没有什么战事,对内自然就开始争权夺利。

    这是无法避免的矛盾。

    就算是对外有战事,那两派也会尽量派遣自己人去处理,以待将来能够获取军功。

    “可是咱们就眼睁睁瞧着,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范仲淹很是气愤,他没有经历过东京城被淹的事,多是听岳父以及妻子说过。

    但是在地方上为官修建海堤坝之前,他可是亲眼见过百姓是多么困苦,就因为海水淹没良田。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才会日夜都待在工地上。

    号召更多的百姓来完成这个工程,能够让大家远离这种糟糕的生活。

    现在东京城不说外面的良田,就算是城内一旦被淹,那也会死上许多人。

    洪水来袭,你是在水里是站不住的。

    更不用说冲击就能把你冲倒冲晕过去,想活也难了。

    晏殊点点头

    “目前是这么个情况,除非官家能够亲政,但是我看这事比弄倒刘从德还要难。”

    “哎。”

    范仲淹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喝了口茶,随即笑了笑“其实这几日我一直都想,突然间我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嗯?”

    晏殊本来就是想要借宋煊之口来劝范仲淹不要那么冲动。

    毕竟自己劝不动他。

    满朝文武那么多高官都没有言语,就范仲淹他冲锋在前,这如何能成?

    皇太后短时间内动不了这群关系错杂的人,还动不了你这个没什么根基,小小的八品官吗?

    “什么好法子?”

    范仲淹不知道晏殊的打算。

    他是真的想要来找宋煊寻求一下目前困境,有没有绝佳的鬼点子拿来用的。

    “说实在的如今大娘娘如此维护刘从德,其实就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基本盘。”

    “你们让她损失自己的基本盘,那根本就不可能。”

    “人就是这样,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肉割掉,尽管有些人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所以你们的方法一下子就错了。”

    有了宋煊这番话,晏殊也觉得确实如此,若是让刘娥割肉,那当真是异想天开。

    别忘了,她此时是“皇权”的代表人。

    皇帝纵然知道自己帝国的一些事情,他们会轻易的进行改革吗?

    显然不会的。

    衙前役是刚出现的吗?

    太祖时期就出现了,如今到了第四代皇帝头上,出现了如此棘手的问题,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就算是当今皇帝想要改革,都会遭受到莫大的阻力。

    毕竟就算是bug,可是也允许了许久,并没有出现什么叛乱之事,那就不要轻易修复他,否则就变得更加不容易运转了。

    “计将安出?”晏殊连忙询问。

    “我的点子是,你们先找人弹劾刘从德把他明正典刑。”

    “大娘娘指定是不同意的,这个时候你们便让刘从德把钱吐出来,用来修缮今年的黄河工程款。”

    “如此一来,朝廷用不着出新的款项,还能把事情给办喽。”

    “这?”晏殊眯了眯眼睛

    “倒是个好法子,只是皇太后盛怒之下,会容易把弹劾之人给发配岭南,有风险。”

    “诸位要是不激进的话,如何能够让皇太后接受这个条件?”

    “到时候有人从中说和,一来一回的,也能让人接受。”

    宋煊瞧了瞧桌子“给皇太后一个台阶下嘛,毕竟她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没有什么安全感,只想要死死攥着手中的权力。”

    “咳咳。”

    晏殊点点头,不想谈论孤家寡人这件事。

    他确信范仲淹不知道,要是知道,他早就会上书让皇太后还政官家的。

    晏殊看向宋煊“十二郎,你确定这个主意能成?”

    “晏相公莫要忘了刘从德为什么会主动来给我送欠款之事。”

    宋煊哼笑一声“那便是我先掀桌子,想要借机把这件事闹大,是大娘娘强压着他来跟我认错的。”

    “这说明大娘娘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了,毕竟刘从德吃相太难看,当真是不给她争脸。”

    “嗯,倒是不错的主意。”晏殊点点头。

    “可是刘从德他本就该吐出来的钱,结果什么惩罚都不用受。”

    范仲淹看向晏殊“晏相公,这如何能行啊?”

    “十二郎出的主意,已经是极好的了。”

    晏殊当然知道如今朝廷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许多事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

    说到底,在官场上想要完成一件事,不就是大家相互妥协吗?

    一直无法达成一致,就是互相妥协没到位罢了。

    “那今年东京城被水淹没,会死不少人,也会造成粮食短缺,粮价上涨,会出现大批饥民,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事。”

    范仲淹看向晏殊“晏相公,大批问题,就让刘从德只是把他原本吞进去的钱吐出来,就放过他吗?”

    晏殊不知道要怎么劝范仲淹,如今朝廷是皇太后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是王曾,也不能制衡皇太后。

    更不用说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官,只负责给皇帝提建议。

    在官场上,和光同尘很重要的。

    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和抱负,没有伯乐或者你自己能够说了算的时候,最好把许多想法都憋回去。

    晏殊已经不止一次的提点过范仲淹了,奈何范仲淹屡次都是没有听进去。

    今日晏殊才特意带着范仲淹来找宋煊,期待他能够听宋煊的劝。

    因为在晏殊的印象当中,宋煊是一个听劝之人,也是一个善于劝说别人之人。

    甭管他是把人劝活了还是劝死了,总之有效果就成。

    “范院长安心,这些事我会让刘从德继续出钱的。”

    宋煊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同时看向他。

    “你如何这么大的口气?”

    “因为我发现刘从德这个人还是挺好骗的。”

    宋煊摊手笑道

    “所以我打算要与他结为朋友,充当好队友,到时候带着他一起发财,实则让他出钱解决黄河水淹东京城的后续之事,完全没问题啊!”

    晏殊并不怀疑宋煊的话,确认他能够做到。

    但是宋煊如今身上的仇恨可是有不少。

    要不是因为范仲淹的万言书,宋煊也不至于接手开封县这个烂摊子。

    现在宋煊还要把“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晏殊当即摇摇头

    “十二郎,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刘家人性子很小气,也爱记仇。”

    “你的夫子范院长他皮糙肉厚,久经官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不如此冒险行事。”

    晏殊作为发掘范仲淹以及宋煊的人,同时也是他们二人的举荐之人。

    他宁愿范仲淹冲锋在前,就算被贬谪,到时候去外面为官也是升官。

    但是宋煊不一样,他正是积累政绩的时候。

    如今他刚刚在开封县站稳脚跟,绝不能前功尽弃。

    范仲淹愕然,随即摇着头无声的笑了笑。

    他明白一旦出事,晏殊要保小的心思。

    “哈哈哈。”

    宋煊当即开口道

    “范院长,听闻师母要生了,你不如暂且回家去探望一二。”

    “瞧我在一场大雨过后,如何把刘从德玩的团团转,还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额,不妥。”

    范仲淹虽然也很担心妻子,但是如此艰难的时机,他“逃往”南京,这会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

    “其实晏相公说的对,有些事我来做是最好的。”

    “不要,我就喜欢逗他们玩。”

    宋煊连忙拒绝道

    “要不然我可没有成就感了。”

    “特别是刘从德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府,稍微一诈,就把底全都给撂了。”

    “最为重要的是,有些不要脸的活,除了我怕是范院长等人都使不出来。”

    “尤其是黄河淹没东京城,正是我作为开封知县大展身手的好时机啊!”

    “没有这场水,我的政绩怎么能冠绝天下?”

    听着宋煊如此“功利”的话,范仲淹他是非常想要劝一劝的。

    可是一想到宋煊是因为自己的万言书在接下了这么艰难的一个差事。

    范仲淹又不好打击宋煊的积极性,所以也就反常的没有进行辩驳,把宋煊给掰到正道上来。

    因为范仲淹清楚的知道,宋煊就算是使用一些“邪修”的手段,但最终受益的也是许多普通百姓。

    这一点与他的理念是殊途同归。

    只不过宋煊他丁一点都不迂腐罢了。

    “不要脸的招数,以及想要亮眼的政绩?”

    晏殊迟疑的看着宋煊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是心中早就有底如何办了,我只是想要问一句,难道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开展治理黄河之事吗?”

    “那晏相公想的倒是有些长远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只想到了眼前的困局怎么解决,毕竟黄河水淹过来,我等都没有办法阻止,不如就等着水淹后再为百姓和朝廷谋取更大的好处。”

    晏殊十分肯定的看向宋煊:“十二郎,我总感觉你想要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