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36章 斗争
    “刀山火海?”

    宋煊摇摇头

    “倒是也没那么严重。”

    无论如何宋煊亲自抬着郭辛尸体回来这件事,便让许多衙役以及捕快心里有了那么一股子劲。

    旁人不清楚,但是他们这些经历过的确实明白郭辛是自己个不听劝告找死。

    要是按照大官人的话,仔细排查,兴许就能避免伤亡。

    但是宋大官人他就是这么护犊子,愿意给自己手下一个体面的名声。

    如此上官,怎么能不追随?

    其实看对待活人的姿态便是如此,但是有些时候死人也会为你说话。

    人心就是这么聚起来的。

    宋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不过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为今之计是你们先找到线索,捣毁他们的贼巢,才是正事,不能让郭辛白死。”

    “是。”

    宋煊环顾四周,瞧着一幅幅望着自己的面孔

    “从今天起,诸位弟兄便要小心行事,这帮背地里的臭虫难缠的很。”

    班峰等人表示知道了。

    宋煊让众人先去休息休息,估摸今后有的忙了。

    尤其是这种恶性大案,他准备上报开封府以及刑部,要求上面增援人手,至少厢军也给他调动一下。

    “钱甘三呢?”

    “属下在。”

    “你带着人去把那些赃物全都登记造册。”

    “是。”

    宋煊又让周县丞在一旁记录功劳,以及给众人的赏钱。

    待到发补贴的时候一块给发下去。

    待到周县丞那里记录完了,给宋煊审阅。

    郑文焕连忙上前

    “大官人,我去城外探查了,那吴旭尧在城外交了税,但是在城内没有。”

    “行,辛苦了。”

    宋煊点点头

    “这个案子差不多要结案了,只不过牵扯出更大的凶案,郑主簿今后有的忙了。”

    “都是下官份内所做之事。”

    石元孙见宋煊处理完了公务,总算是有了喘息的余地。

    他连忙上前道

    “宋状元,那处陶然客栈之事我当真是不清楚。”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也是我石家识人不明。”

    “既然如此,不如请宋状元把此处给收没。”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后怕是也很难再租赁出去,还望宋状元能够帮我个忙,处理一下。”

    东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死过人,那处客栈也是能处理出去的。

    宋煊明白他这是想要“还个人情”,就当是谢意。

    “此事过后再商议吧。”

    “也好。”石元孙连忙说道

    “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宋状元尽管开口。”

    宋煊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轻轻颔首

    “石兄回去之后,还是要处理一下自己的产业。”

    “免得被他人做了贼窝,今后浑身是嘴,也不容易说清楚。”

    “对对对,还是宋状元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去彻查一二。”

    “那些贼人就喜欢石家这种甩手掌柜的,若是还有类似的情况,石兄可要提前通知我一声。”

    “好好好。”

    石元孙也不再过多停留,随即告辞而去。

    等他出了县衙门,眼前依旧是人山人海的。

    许多人都在热议这件事。

    针对无忧洞的开封知县、府尹不是没有过。

    但大多都是草草收场。

    谁知道宋状元这次针对无忧洞的事,会延续多久呢?

    不过像今日这般,给出赏钱的事,还是头一次见。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仗着胆子大挣这个钱。

    无忧洞的不敢杀当官的。

    还不敢杀你们这帮通风报信的人吗?

    “兴许是雷声大,雨点小。”

    “确实。”

    围观群众又议论起来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针对无忧洞的行动。”

    “可是每年依旧有那么多的孩童妇孺被弄走,杳无音讯。”

    “是啊。”

    “这位宋状元的岳父可是曹侍中,兴许他不一样呢。”

    “曹侍中又能如何?”

    “若是他岳父是当朝宰相,兴许能够全力支持他。”

    “左右不过是个武将,能有几分话语权?”

    “倒是在理。”

    围观百姓看着宋煊开出的价钱眼热,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观望看个热闹。

    真让他们相信宋煊能够办了无忧洞,那是很难的。

    齐乐成把石元孙送走之后,回来禀报

    “大官人,外面的百姓一直都没有散去。”

    “不用管他,你先在这里看着,一会棺材铺把棺材送来,你给接着点。”

    “还有郭辛家眷要走的时候,你把他们祖孙俩带到后堂去,我还有事交代。”

    “是。”

    齐乐成应了一声。

    “周县丞,随我来。”

    “喏。”

    一行人到了宋煊平日待着的后堂,王保过去冲茶。

    宋煊坐在椅子上闭眼歇息了一会,他得捋一捋接下来的应对。

    周县丞不知道宋煊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县衙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归是要有所反应的。

    最终还是周德绒没忍住先开口

    “大官人,这里没有外人,我在开封县上值了快二十年,针对无忧洞,还是想要说一说我的意见的。”

    “讲。”

    宋煊依旧闭着眼睛

    “本官自从上任以来,可是让你们全都闭嘴不敢言语过?”

    “倒是未曾,我知道大官人心善,又年轻气盛,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周县丞叹了口气,他自己身上有污点。

    宋煊对他也不过是敲打一二,并没有追究。

    再加上宋煊能够屈尊降贵的帮他儿子瞧瞧文章,这份恩情,他就得记在心中。

    “大官人初来乍到,不知道东京城水深。”

    “无忧洞能够横行这么多年,也不是官府无能,实则是根须盘结。”

    “上到三司使中管事,下到厢军巡卒,甚至咱们县衙里的人,您不知道哪个人就有无忧洞的背景。”

    宋煊这才睁开眼睛“你是说县衙内也有他们的暗探?”

    周县丞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谁是无忧洞的人,但总归是有的。

    以往的县令又不是没有查过。

    “也对,你说的在理,无忧洞势力越发庞大,他们都不把宗室放在眼里,如何能够不会奔着官府派遣暗探呢?”

    “每年都有那么多的流民来此乞活,他们招人,可比官府要方便多了。”

    周县丞能听得出来宋煊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所以他更加不明白,宋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大官人若是绞杀无忧洞,胜则得罪满朝分润之人,败则承认苛政激变之罪。”不

    “如专注教化、税收,三年考满,稳稳升迁。”

    “你说的在理。”

    周县丞脸上一喜。

    宋煊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若是没让本官碰上,本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那么多事做甚?”

    周县丞听宋煊这话就明白他话里有话。

    “可是那贼子不长眼,偏偏被本官碰上了,尤其还死了人,我还掏了他的一处窝点,卷来了不少钱财,你觉得此事还能善了吗?”

    “是,大官人,这种事谁都不愿意接触。”

    周县丞依旧是劝道

    “可是死者已矣,生者难为,郭辛之死,下官亦是十分心痛。”

    “然其家属已经得到抚恤,若是在追查,恐怕会有更多的兄弟填命。”

    “昔日开封县捕头赵器追查无忧洞拐走孩童一案,结果他全家被焚,至今还是悬案。”

    “什么!”宋煊挺直身体“竟然还有这种恶事发生?”

    “是啊。”

    周县丞也是心有余悸的道

    “一个捕头一个月能拿多少俸禄啊,玩什么命?”

    宋煊瞥了他一眼“是啊,如今这个捕头还有家眷吗?”

    “一个都没跑了。”

    宋煊闻言默不作声,周县丞紧接着又道

    “大官人任官以来,也应该知道民不举,官不究的谚语,受害商旅多为外乡人,本地百姓早就习以为常。”

    “那陶然客栈是石家的产业,其余窝点兴许就是宫里人的产业,动了它,便是动了宫里的脸面。”

    “东京城是超过百万人口,可这百万人口不过也是为支撑那少数人存在的。”

    周县丞看着宋煊又道“您也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个,大家还是愿意在旁边看热闹的。”

    “今夜一过,东京城明日还是东京城。”

    “周县丞一番肺腑之言,倒是让本官颇为感动。”

    宋煊的手依旧下意识的敲着桌子

    “布告都发出去了,难道让本官自打三巴掌,跟一帮宵小之辈赔礼道歉?”

    “无需如此。”周县丞连连摆手

    “大官人就算收到线索该给钱就给钱嘛,咱们如今也给得起,就是后续办也就不要办了。”

    “任谁也说不出话来的。”

    “你被人威胁过?”

    听到宋煊的质问,周县丞先是叹了口气

    “他们倒是不敢杀官,可是杀你身边人也是可以的。”

    “我曾经的一个小妾被他们给绑了,要赎金一千贯,我哪有那么多钱财,次日就收到了一只断手。”

    周县丞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无忧洞也有三不杀的。”

    “哦?”宋煊连连点头

    “说来听听他们定下的规矩。”

    “第一便是不杀官,第二便是不杀举子,第三便是不杀皇亲。”

    “只要您睁一只闭一只眼,他们兴许还会送上孝敬的。”

    “大官人,世人皆知,京师有窟,聚盗如蚁,官莫能治也!”

    宋煊示意王保倒茶,借着升起的迷雾,打量了一下周县丞。

    此人跟无忧洞是有勾结的。

    在开封县县衙干了快二十年,谁知道他跟哪方势力有多少勾连呢!

    “周县丞。”

    “下官在。”

    宋煊给他把茶杯推过去

    “我可以信任你吗?”

    “大官人若是能信任下官,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周县丞不知道宋煊话里的意思,但是还选择先吹捧一句。

    “你有门路?”

    周县丞接过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抬起头望着宋煊

    “大官人指的门路是什么门路?”

    “你知道的门路。”

    周县丞把茶杯放下,圆圆脸蛋挤出笑容

    “下官倒是认识几个朋友,兴许能够帮大官人找一找门路。”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你知道的,本官不缺钱。”

    “是是是。”

    周县丞可是头一次见着把大把钱都撒出去,不往自己口袋里装的官员。

    哪怕用这些钱公款吃喝享受一二,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宋煊偏偏不,自从他任职以来,一场对外的“招待会”都没有出现过。

    反倒是有点钱,就会给下面的人发赏赐。

    只要他不造反,大把的人愿意跟着他干。

    “所以。”

    “所以大官人想要的是政绩。”周县丞直接把话给接了过来

    “唯有如此,方能体现出大官人的本事。”

    “哈哈哈。”宋煊伸手指了指了他随即笑道

    “周县丞懂我,不过。”

    周县丞先是带笑,又听宋煊说出不过两字。

    前面说什么都不是上官的真实想法。

    唯有不过后面才是他要求办到的。

    于是周县丞打起精神,想要听宋煊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如此也好进行沟通。

    大家都是来讨生活的,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开封城地下讨生活的无忧洞,根本就侵害不到他们这个层级。

    “不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大官人说的在理。”

    宋煊放下指着周县丞的手

    “这件事想要善了也无所谓。”

    “我要啸风跪在我面前,在郭辛的魂牌前,由我砍了他祭奠郭辛,无忧洞若是能答应这个条件,那我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啸风?”

    周县丞端起茶轻轻抿了一下“大官人可是知道啸风是谁?”

    “那陶然客栈掌柜的,已经给本官介绍过了,你无需多言。”

    宋煊敲了敲桌面

    “本官就一个要求,其余的就不要谈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周县丞方霞手中的茶杯,无忧洞的堂主一般是换人不换号。

    如今这个新啸风,不过才上任三年,是个年轻人。

    就是不知道无忧洞的洞主,会不会壮士断腕。

    “王保,把郑文焕给我叫来,有事要交代他。”

    “是。”

    宋煊伸手示意周县丞离开。

    周德绒连忙站起身来,给宋煊行礼,这才转身走了。

    宋煊瞧着周德绒的背影,脸上神色如常。

    周德绒踏出门槛,偷偷回头瞧了宋煊一眼,见他脸色未变,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连忙出去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如今的争斗才刚刚出现。

    “大官人。”

    主簿郑文焕进来之后,连忙躬身。

    “坐。”

    “是。”

    郑文焕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他现在有些怀疑宋煊是在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不必紧张。”

    宋煊展颜一笑,犹如寒风褪去

    “我叫你来是有事做的。”

    “大官人尽管吩咐,下官定然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谈不上,就是让你去调查东京城所有客栈、旅店,大小全都登记在册,能不能做到?”

    郑文焕试探性的问道

    “大官人,是否包括祥符县?”

    “当然,东京城有两个赤县,难不成无忧洞也会分成两个部分吗?”

    宋煊让王保给郑文焕倒杯新茶

    “此事你能不能做到?”

    “下官能做到,只不过怕是祥符县的知县怕是有意见。”

    “他要是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

    “是。”

    宋煊都如此说了,郑文焕连忙应下来。

    看样子大官人是要进行全面排查了。

    他把开封府尹的活都给干了。

    “然后你去找礼房主事安郡,按照要入学的孩童人数订制桌椅吧。”

    “为今后的私塾做好准备。”

    “明白。”

    郑文焕带着自己的任务直接走了。

    宋煊知道与无忧洞对抗这种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今后让所有孩子都来上学,免得他们给弄走却不自知。

    待到天色越发炎热,宋煊扇着扇子的时候。

    郭辛的家眷在齐乐成的带领下,来见宋煊。

    “大官人。”

    “坐坐坐。”

    郭母直接给宋煊跪下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我儿他没有听大官人的命令,才有此横祸。”

    “大官人不计前嫌,如此对待我们祖孙两个,老身无以为报,唯有让孙儿郭恩时刻在大官人身边侍奉。”

    “快起来吧。”

    宋煊把郭母给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让郭恩也坐下。

    他亲自给二人倒了茶水

    “郭大娘,不必说这种话,在我手下办差,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安赚钱,出了这种事,我也很心痛。”

    “您的养老问题不必担忧,就算我几年后离任也能安排您老在东京城衣食无忧,至于您孙儿郭恩,兴许这几年也就能立足了。”

    郭母嘴里不断的说着感恩的话。

    宋煊瞧着郭恩“你读过书吗?”

    “没有。”

    郭恩面对宋煊还是有些拘谨“家里的银钱都给我母亲治病用了,但是钱没了,人也没有。”

    “回头先读读书,看是不是那块料子。”

    宋煊打量着郭恩“我看你身形高大,想必是有些力气的。”

    此时的郭恩脸上的哭意还没有减去,点点头

    “我爹教过我一些武艺,当初说没什么前途就跟着他一起干衙役,至少能填饱肚子,娶个媳妇。”

    “行。”宋煊点点头

    “你这身形当衙役屈才了,今后跟在我身边识字练武,我把你送到禁军当中去,兴许将来能够光宗耀祖。”

    “多谢大官人。”郭恩道谢。

    “大官人,我能否出去一趟,为我儿买副棺椁?”

    “此事你不要担忧,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宋煊指了指外面“待到棺材来了,我会让县衙的仵作帮忙清理尸体,给郭辛穿上新衣的。”

    郭母闻言再次眼泪都流下来了。

    灵堂就暂且设在县衙大厅内,无论如何也算是得上因公殉职。

    宋煊让他们等待一会,他坐下来在一旁写奏疏,一封给开封府陈尧佐,一封送往朝廷。

    就在宋煊写信的时候,王曙想要找宋煊商议他女婿被害的案子细节,结果没成想会发生这种事,连忙询问了一二。

    王曙走进后堂,瞧着祖孙两个抹泪,宋煊在那里写奏疏。

    “宋知县,可是在忙?”

    “王中丞。”

    宋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写奏疏“可是有什么新发现?”

    “有点新发现。”

    王曙快步走过来

    “我等不及,亲自去了钦天监一趟,燕肃与我说,死者死亡的日子,皆是阴气主导,适宜隐秘、杀戮或者祭祀阴灵。”

    “所以我怀疑这个凶手,是精通术数的。”

    燕肃?

    宋煊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在邸报上看过此人的事迹,还受到了官家的奖赏。

    就是在今年他复原了指南车和记里鼓车。

    一个是测定方向,另外一个是记录行程的,到了宋朝,制造方法已经失传了。

    燕肃善于机械之道,根据简单的文献记载,重新设计,给复原了出来。

    至于欧洲发现和运用这一原理,直到十九世纪才出现。

    “宋知县可是想到了什么?”

    听着王曙的询问,宋煊摇摇头

    “我只知道街边算卦的流行六爻预测,凶手选这种日子,那便是通晓周易的失意书生,被开革出钦天监的管理,民间的邪道术士。”

    王曙也是连连点头

    “燕肃与我言,《易》以道阴阳,凶徒以阴日行道,我不是很理解。”

    “他没给你解释吗?”

    宋煊一时间有些差异。

    “他也不是很理解凶手的行动意图,只能猜测奔着长生那方面去想。”

    王曙叹了口气

    “那街边算命的兴许也有嫌疑,但是燕肃说,那凶手胆敢放出风声来,定然是到了紧要关头,兴许下一个阴日还会犯案的。”

    “不大可能。”

    宋煊随即摇摇头“你推测的不对。”

    “怎么呢?”

    王曙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他既然选定这种日子,若是需要诅咒或者炼丹之类的,总归是要有特定的作用。”

    宋煊放下手中的毛笔

    “既然有特定的作用,那这个仪式就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或者九九八十一天才能验证能否成功。”

    “根据他杀人的规律,兴许是要炼制三百六十日的事件,一年采药,二年养火,三年孕丹。”

    “如此长的时间,若是他再次失败,想要猎杀新的目标,兴许东京城的百姓早就忘了浴室杀人这件事了,又可以动手了。”

    王曙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凶手都会一直不露面。

    “什么样的人心,能够烧足三百六十日啊?”

    “谁知道呢?”宋煊对于这种凶手也是没辙

    “我就是一个写西游记的凡夫俗子,懂什么炼丹,以上说辞都是我瞎猜的。”

    “瞎猜?”

    王曙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瞧着宋煊,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难不成凶手那炼丹炉的火不熄灭,他就不外出动手!”

    “王中丞,根据以往的案例,确实如此,其余那些凶手大多是模仿作案。”

    王曙很想给宋煊来个桌面清理,但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宋煊本来就焦头烂额了,这件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王曙明白好人不该用枪指着的道理。

    “既然是猜测,那我就要派人每逢阴日都要守着了。”

    王曙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我就不多打扰宋知县办案了。”

    其实他内心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气!

    女婿横遭这种祸端,连抓住凶手都那么遥遥无期,着实是让他心里难受的很。

    “王中丞,请留步。”

    宋煊站起身来喊了一句“等等。”

    王曙僵硬的转过头

    “还有什么事?”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我没有说。”

    “什么?”

    王曙很顺从的转过来,他还是愿意相信宋煊的判断的。

    “他虽然会炼丹什么三百六十日之类的可能,可是一旦出现外力的侵扰。”

    “他那八卦炉可就不一定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极大可能会跟孙大圣一样给他掀飞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外力!”宋煊指了指外面道

    “黄河工程是一堆狗屎,今年若是再下大雨,东京城被淹,兴许比去年还要猛。”

    “由此推测凶手炼丹的地方很可能会遭到河水的外力破坏,那炉火若是熄灭,他那锅丹药是不是都该废了?”

    “废了的话,是不是就又该收集新的材料?”

    “嘶。”

    听着宋煊这一段话,王曙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了“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这多年他都没有过。”

    “有过一次,天禧三年就死了两个人,那一年水很大。”

    宋煊走了过来“而且根据我的观测,今后黄河水淹开封的水,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若是不修缮黄河的水利,兴许都用不着辽国南侵,三五十年,黄河水就能把开封城淹没,就如同当今开封下面的历代城池一般。”

    王曙是看过宋煊的那道修缮黄河的策论的,他知道宋煊对于黄河是有着不小的见解。

    “可是他提前选好的地方没有受到影响呢?”

    “那可就更好了。”

    “更好了?”王曙脸上带着不解之色,他跟不上宋煊的思路。

    “大水一来,开封城不被淹的地方会有几处?”

    宋煊拿着蒲扇扇了扇

    “我们就能借机排查这些地方,足可以缩小范围。”

    “原来~如此。”

    王曙眼里露出欣慰之意“倒是个好推断。”

    “王中丞可是要保重身体,天降大雨之后,有的要忙了。”

    “对对对。”

    王曙随即给宋煊行礼“方才是老夫孟浪了,说话语气不对,错怪了宋知县,还望见谅。”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宋煊负手而立

    “况且侦破案件本就是我作为一方知县的职责,就算李源他不是您的女婿,是平民百姓,被我遇到了,那我自是要为他讨回个公道。”

    王曙抿抿嘴,感谢的话也不多说了,他直接走了,宋煊这里够忙碌的。

    郭恩听着宋煊的言行,眼里有些发亮。

    仵作尹泽给郭辛处理一下尸体,嘴上止不住的叹息。

    性子急有什么好处?

    倒是把自己的命给葬送了。

    “不过你这辈子也值了,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给你抬尸,真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

    尹泽给郭辛打扮了一下,又给他穿好新衣服,这才给放进棺椁当中,又给放了冰块。

    就这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该臭了。

    明日就去城外选坟地,直接埋了。

    所有的钱,都是县衙出资,连带着风水先生,那也是给县衙打白工的。

    这种事他就得干。

    宋煊带着自己的随从回家,直到这个时候,他发现兴许是真的天气炎热,总是显的那么累呢。

    “十二哥儿,以后我若是死了,能不能也给我抬下尸体啊?”

    许显纯骑着驴子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你?”宋煊瞥了他一眼“你这个怂样子,不像是短命鬼。”

    “哈哈哈。”许显纯大笑“那可太好了。”

    王保瞥了他一眼,也没搭茬。

    反正今后必须得加起小心,免得十二哥儿被人给暗算了。

    王保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早就决定若是有危险靠近,他必然会死在宋煊前头。

    至于许显纯这个狗皮膏药,王保都懒得去猜他。

    宋煊骑着高头大马,瞧着周边密密麻麻的行人,以及班峰带着人来护送他的衙役队伍。

    今后的主要斗争对象,便是无忧洞的势力了。

    宋煊勒住缰绳,对着一帮衙役道

    “明日不必早早过来,吃了早饭巳时到就行,咱们再去枢密院领些盾牌。”

    “是。”

    宋煊挥挥手,班峰就带着人撤退了。

    王保上去敲门,老仆人打开后,连忙开口道“大官人,您岳父来了,就在厅内与夫人说着话。”

    “哦,来的真是时候。”

    宋煊也是把缰绳交给他“正巧免了我晚上再去拜访他一趟呢。”

    三个人进入院子,各自歇息去了。

    “岳父。”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让自己女儿回房间歇一会,他有话要与宋煊说。

    曹清摇喊了宋煊一句官人,便顺从的回去了。

    “坐。”

    曹利用瞧着宋煊这幅模样“街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宋煊轻微颔首“看样子以前东京城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

    “确实。”

    曹利用摸着胡须道“从来没有一个凶徒,敢如此公然宣称要杀官的。”

    “老夫知道你小子有点身手,但不要不在乎。”

    “这些亡命徒,可不会顾及大宋的律法,逼急了是真的敢拿刀子的。”

    “顾子墨怎么死的,你是清楚的。”

    听着曹利用的提醒,宋煊轻微颔首“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曹利用叹了口气

    “你还年轻,差事什么的对付对付就得了,如今又不是官家当政,你干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知道你压的刘从德低了头,可这又能怎么样?”

    “大娘娘他该不处理就是不处理,你能有什么办法?”

    “王曾他们还不是该忍着就忍着?”

    “我不是来打击你的积极性的。”

    曹利用瞧着宋煊,苦口婆心的道

    “在合适的时候抓住机会,不要把自己的耐心都消耗在这种小事上。”

    “岳父,你说的我都懂。”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既然你都知道我有危险了,能不能给我调些人马来听用。”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曹利用差点吓的弹射起步

    “我有调动军队的权利吗?”

    “天子的诏书,身边的宦官,虎符,随行的大臣,缺一不可,你以为我拿个虎符就能去军营调动军队来?”

    “真如此简单,天下早就该有各种叛乱了,大宋还是大宋吗?”

    “那能否给我颁发一些武器?”

    宋煊退而求次的道

    “我都要被人谋杀了,总得要穿个内甲,再加上一些制式盾牌,防身的弩箭,这些玩意?”

    曹利用陷入思考,除了内甲之外,其余的都好找。

    “此事不应该由我出面,你明日去玉清宫拜见官家,找他颁布命令吧。”

    “我不好插手的。”

    宋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先去拜见官家,请求一下,他也不希望自己钦点的大宋状元郎死于非命吧?”

    “呸呸呸,说的是什么胡话?”

    曹利用一脸晦气的指着宋煊

    “你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说这种有的没的,今后都是要当爹的人,稳重些。”

    “行,只要给我些武器就成。”

    宋煊随即又压低声音问道“岳父,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债?”

    “没有的事。”曹利用立即回绝“你听谁说的?”

    “我曹利用堂堂侍中,又是枢密使,官职也不是一两个,每个月的俸禄花都花不完。”

    “你竟然会怀疑我在外面欠钱,简直是无稽之谈?”

    宋煊只是笑笑不言语。

    曹利用素来知道自己女婿聪慧,有些事瞒不住他

    “你不要被外人欺骗。”

    “家里的伙食那么差,还说不差钱。”

    宋煊靠在椅子上严肃的道

    “这种事用不着旁人说,我也能感受到出来,更不用说有人还告诉我了。”

    曹利用知道再怎么瞒也瞒不过他,随即点头道

    “确实是欠了一点外债,不过你用不着担心,我既然敢借,自然就能还得上。”

    “那帮放高利贷的人绝不是傻子,知道谁还的上,谁还不上的。”

    宋煊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我有个段时间赚快钱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你说。”

    曹利用立马就来了精神,若是宋煊能够把他那五星彩的买卖带到东京城来,定然能够赚取大量的钱财。

    到时候曹家也开几个店,这钱就滚滚而来了。

    “岳父,你有没有一些信得过的部下?”

    曹利用立马就变得警惕起来“你有话直说,这种问题很严重的。”

    “咱虽然为枢密使,可是下面的几个副枢密使,没有一个是我的人,他们都是来制衡我,甚至取代我的。”

    “张耆便是要取代我的人,只是因为你小子出的西北主意,让大娘娘不敢轻易换了我,我才与张耆并为枢密使的。”

    “我能造反吗?”

    “太祖皇帝那也没想要造反,而是陈桥驿兵变,属下给他披上黄袍了。”

    宋煊点点头,果然大宋武将集团头号代言人,对于这种事是极为敏感的。

    就算是亲女婿,也必须要时刻敲打。

    “你今日给属下抬尸体游街,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说自己不是在收买人心?”

    曹利用极为不客气的指着宋煊道

    “这种事绝对不要出现第二次,就算官家对你很不错,你也不能做这种犯忌讳的事。”

    “尤其是你小子将来还准备去西北建功立业,到时候难免会接触军队,万不可让军队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而不听朝廷的话。”

    “否则就算官家对你再好,那也不是能够容忍的事。”

    “到时候真的有那种胆大包天之人,会觉得你宋煊也冷了,给你披件衣服,你受得了吗?”

    在大宋,军队将领一直都被皇帝所忌惮,而文臣集团又乐意借着皇权来打压武将集团。

    “我直接不要这件衣服。”

    宋煊示意曹利用稍安勿躁

    “岳父,我只是想要找你几个旧部,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到时候他们念着你的好,能不给你点孝敬,到时候手头宽裕了,也能把高利贷给还了。”

    “当然,你若是没想还高利贷,我到时候就借机把他们给铲除了。”

    “当成是无忧洞的贼子处理,保证能把他们的账本烧了,还能得到一大批金银。”

    曹利用审视了宋煊好一会,终究是叹了口气

    “我上当了,你小子怎么这么心黑呢?”

    “他们敢借给我高利贷,自然是想过我不还的后果,你觉得他们背后的势力能小点了吗?”

    “左右不过是皇太后身边的人。”

    宋煊压低声音道“他们还能蹦跶几年?”

    “你闭嘴。”

    曹利用想要捂住宋煊的嘴,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虽然我是有这种想法,但是你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若是大娘娘不在了,他们巴不得我不还他们的银子,落得我一个人情。”

    曹利用扫视了一下大堂,确认没有人偷听他们翁婿两个都谈话

    “还有,你以后少说些让人紧张的话,我这么一会都出了好几次汗了,全都是被你吓的。”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我等又不会谋反,那么在意做什么。”

    “隔墙有耳,必须要养成这个谨言慎行的习惯。”

    曹利用这是用自己作为武将的亲身经历来告诫宋煊

    “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个发财的方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