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也没着急回答,而是想要追问自己的答案
“岳父,你若是有心腹,我可以跟他们谈一谈。”
“你跟他们有什么可谈的?”
曹利用脸上尽是不解“这是随便能找人的,犯忌讳的事,你不能干!”
宋煊咳嗽了一声“若是岳父孤身一人没有什么能信得过的部下,那我可就要找别人了。”
“依照张方平的关系,东京城所有将门,我都可以横趟着去的,他们都得摆出好酒才行。”
曹利用都被自己女婿的话给气笑了。
如今张方平这个未婚的探花郎,在东京城将门之间的面子,确实是比他还要大。
张方平如今待价而沽。
当真是没有惹得众人厌烦,反倒是大家觉得就该如此。
谁让他供不应求呢。
别说下一届进士榜,就算下下一届再想找出一个再愿意与武将结亲的探花郎,简直是难如登天!
自家女儿侄女到时候年岁更大了,还能嫁的出去吗?
这群武将勋贵们,恨不得立马就把张方平灌醉,让自己的女儿直接入洞房,然后再补成亲的流程。
但是有了文官陈尧佐把榜眼韩琦给绑走,想要下药强上,反被宋煊这个状元郎给当众怒斥一顿,丢了面子的事发生。
这帮武将们自是个顶个的讲究。
他们文官不要脸,咱们武将得要脸!
目前大家是极为默契的公平竞争。
谁家女儿、侄女,甚至外甥女能把张方平给迷上,那才叫真有本事!
“常和泰。”
曹利用先报出一个人的名字
“此人是开国大将常思德的小儿子,官至步军都,掌京城卫戍要务,手下大都是弓兵,守卫外城。”
“殿前副都指挥使李昭亮,太宗皇后的亲侄子,四岁吃皇粮,负责皇城外围的禁军。”
“潘承仅,潘美的孙子,真宗皇后的侄儿,负责东京城内北厢军。”
“这三个人够用了,你想做什么大事?”
东京城内有四个厢军,分为南北左右,各置厢官。
负责城市治安,民怨处理,工役调配等事,与禁军职能上有所区分,并没有核心作战力量。
宋煊瞧着曹利用,虽然他是在真宗朝得势的,但也是积极与大宋开国武将集团靠近。
曹家那面也没有成为他的心腹,可能人家也不屑吧。
“绞杀无忧洞。”
“你绞杀它做什么?”
曹利用分外不解
“那全都是一帮臭虫,每年洪水来袭,大批百姓来东京城乞活,只能加入无忧洞苟活。”
“你知道?”
曹利用哼笑一声
“每年来东京城讨生活的流民,都是要经过挑选被我编入厢军的,但是有些人不想如此过活,铤而走险的进入无忧洞。”
宋煊点点头,大宋厢军的制度就是“低保”制度。
就是为没有田地住房的人提供一份低收入,高强度工作的地方。
诸如开道、开河、装卸、窑务等等。
就算是厢军也不是谁都能加入的。
身高也要在一米六以上。
这种人才有“统战价值”,避免你去造反。
“而且如今太后要的是朝局平衡,无忧洞杀几个商贾,衙役算什么?”
曹利用悠悠的叹了口气
“若是因为剿匪引发一些厢军哗变,或者漕运停运,你这事干的当真是费力不讨好。”
“这么说无忧洞也会给一些厢军、禁军的头脑送孝敬?”
“无忧洞存在这么长时间,若是没有官面上的保护,如何能够做大呢?”
曹利用知道宋煊今日当众给自己死亡的部下抬尸游街,直接把他自己给架起来了。
“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它背后的势力是谁,这才是最麻烦的。”
“就算你要查,你查小放大,抓一些外围的喽啰,总归是有办法的。”
曹利用轻轻敲了敲桌子
“好女婿,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你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怎么想的?”
“哪怕是去干死开封府尹陈尧佐我都支持你。”
“你费尽心思碾死一帮臭虫,有什么用呢?”
宋煊瞥了曹利用一眼
“我与无忧洞有仇。”
“你能与它有什么仇?”
曹利用摊手,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当年我八岁,被人拐卖,差点死在无忧洞里面,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宋煊双手扶着桌子
“所以我发誓,总有一日我要把这群人大卸八块,就算那些头头脑脑死了,我也要给他们挫骨扬灰!”
听了宋煊的理由,曹利用整个人都傻了。
“八岁,你从南京被拐到东京城来?”
“还差点死在这里!”
曹利用是知道无忧洞会拐卖许多幼童以及妇孺的。
东京城街上乞讨的,瓦子里卖艺的,青楼里的小姑娘以及诸多打杂的。
死了就死了,死一个就能补充两三个进来。
人口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全都是被拐卖来的孩子,运气好没死在途中才卖的上价格。
这些男童心狠手辣长大的便会成为新一代的“无忧洞生力军”,维护着地下的秩序。
女童若是听话,那就卖到地上的青楼供人玩乐。
不听话就在地下做青楼里女子的伙计,终其一生也别想再上去了。
曹利用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惊诧之色
“此言当真?”
“岳父,我身边的几个人全都是从无忧洞里逃出来的,这么多年,可都没有忘记报仇之事。”
宋煊也站直了身体
“我费尽心思的要承担大任,来干这开封县知县,不但是为了范院长的万言书,其实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本想着要先缓慢查一查,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主动找上门来了。”
“那我就借机先断它一指,逼迫他们现身。”
曹利用眼里依旧充斥着不敢相信。
这些年对于无忧洞的事,曹利用如何没有听说过?
官府也是剿灭过的,可是地下太复杂了。
真宗皇帝时期连皇城司的人进去探查,派遣十二人小队进去,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里面的坑道过于复杂,不知道怎么就中招了。
那个时候曹利用也不知道真宗皇帝为何会突然发怒,要绞杀无忧洞。
可以说无忧洞三十年来,从来没有活口能够逃出来的。
宋煊竟然能够逃出来,还他妈的是八岁干出来的事?
若是自己逃出来也就罢了。
偏偏还带着人一块逃出来了。
不过一想自家女婿如此优秀。
这是他八岁能够做出来的事,那也是正常!
曹利用仔细回忆,真宗皇帝要求彻查无忧洞,派遣皇城司的人进入无忧洞的时间,是不是也在十二年前啊?
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这是巧合吧?
曹利用依旧愣神,就那么直愣愣的瞧着自己女婿。
他着实是没想到女婿还会有这种遭遇。
双方之间沉默了许久,曹利用才回过神来
“十二,你,你,我,我是支持你报仇。”
“你若是早点说,我定然也会找人打探无忧洞的消息。”
“我想要悄悄的干。”宋煊轻微颔首
“那就岳父帮忙约个时间见面吧,无忧洞这么多年所聚集的财富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此举不光是为了报仇,同时也是为了其余人报仇,更重要的是大家伙都能受益。”
“毕竟,猪养肥了,也该杀肉尝一尝肥不肥了。”
曹利用点点头。
既然这是不单纯是为公,而是私怨。
没说的了,自己全力支持女婿复仇。
“此事你且安心,我定然要帮帮场子的。”
“好。”宋煊应了一声。
曹利用最终拍了拍自己女婿的肩膀
“好好的,咱们的仇该报就报,最好祸水东引,把事情甩到开封府尹陈尧佐头上去。”
“此事我已经写了奏疏,想必用不了两日,就该由他主抓了。”
“嗯,我就欣赏你这一点。”
曹利用点点头,又关心起宋煊的安全问题
“还有内衬轻甲的事,你明日也不要来找我。”
“你先去找官家批个条子,我直接就给你办了,这种事绝不能落人口实。”
“明白。”
宋煊瞧着曹利用走了,坐在椅子上,等着晚饭。
陶宏这才走过来,同样坐在一旁
“少爷,你是打算对无忧洞动手了吗?”
“做政绩的间隙,顺带收拾了他们。”
宋煊闭着眼睛道
“总归是惹到咱们了,咱们可不是当年的软柿子了。”
陶宏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他们会狗急了咬人。”
“咱们在南京的势力,还没有有效的在东京城铺开来。”
‘官面上也不知道有几个是咱们的盟友,地下的消息渠道终究是没有建立起来。”
“不急,他们在混乱当中成长,必然会在混乱当中受挫。”
“混乱?”
陶宏其实是有些不理解宋煊话里的意思。
“混乱!”
宋煊嘴里吐出两个字
“混乱才是上升的阶梯,待到我们拔除无忧洞,才会出现机会。”
“就算无法彻底根除,损伤他的利益,也会出现权力真空,便是曲泽等人入场的好时机。”
在谋划方面,陶宏是完全信任宋煊的。
“那就好。”
陶宏松了口气
“事情突发到今日这步,我们还是把焦明叫东京城来吧。”
“至少在吃食上,也是要防范一二。”
“这府中的其他人,说不准就会被人收买的。”
“嗯,你说的对。”
宋煊点点头“我尽量推进剿灭无忧洞的行动。”
……
宋煊今日所为。
再加上抬尸游街后,当众发布悬赏公告。
表明了他与无忧洞的势力硬刚的态度,更是极为广泛的传播出去了。
无忧洞洞主幽冥下令,让人把四个堂主全都找来,要开会。
啸风进入下水道,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进入早已准备好的会议室。
此时的朱雀堂以及玄武堂的,赤羽和玄甲二人早就到场了。
赤羽主要负责情报搜集,把人向官府渗透;
玄甲则是负责刑讯,灭口等行为。
“呦,这不是啸风来了,听说你手脚不干净,被黑皮狗给咬住了。”
“哈哈哈。”
啸风年轻,属于新上位的。
在四个堂主当中,自然属于低位。
“好了。”
军师白鸩用手中的白羽扇呼了两下
“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玄甲指了指军师,对着身旁的赤羽。
口型像是他总是又她娘打再说之乎者也,烦不烦啊?
赤羽没接茬。
他倒是没有玄甲这么脾气暴躁。
毕竟搞刑讯的,哪有好脾气的。
尤其这里还是法外之地。
啸风对白鸩军师道谢,随即稳稳的坐在一旁。
没让几个人等一会,苍鳞到场后,连脾气最爆的玄甲都得给他主动倒茶。
苍鳞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啸风
“风老弟,你这也做事也忒不小心了。”
“我听说那个宋状元抬着尸体游街,这种小年轻可是记仇的很。”
啸风摇摇头,又马上开口道
“大哥,我被卫沙鸥给卖了,他什么都往外说了。”
“幸亏我只是让他把财物都运到城外的二郎神庙,后续他并不清楚。”
“嗯。”苍鳞喝了口茶,又瞥向军师
“白军师,洞主什么时候能来?”
“稍安勿躁。”
白鸩挥舞着羽扇“洞主他年岁大了,这里面的道路又不好走,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
“要我说,早就该在上面聚会了。”
苍鳞在地上呆久了,不愿意钻下水道。
尤其是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洞主幽冥的真容,在这种环境下,想要看出什么特质来都很难。
“稍安勿躁,我们再等洞主一会就行。”
军师白鸩等话音刚落,便听见咳嗽声。
众人连忙起身,冲着声音的方向下拜。
就算是方才被众人视为大哥,以及发牢骚不满的苍鳞,更是以头触地下拜。
无忧洞真正的主人,幽冥带着青铜面具,慢悠悠的走到主位上。
一股香气袭来,但随之而来便是嘶哑的声音
“坐。”
“谢洞主。”
众人这才敢落座。
此时洞穴内的灯光一点都不充足,唯有数根蜡烛存在。
无忧洞洞主幽冥审视了一下众人,这才慢悠悠的道
“今日东京城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这宋煊倒是个人物。”
“看样子今后这东京城不太平了。”
无忧洞的其余高层都没有说话。
不管宋煊是不是在作秀,单是宋煊的身份给衙役抬尸这件事,就足以颠覆他们的认知。
幽冥的声音依旧沙哑“看样子他是真的想要政绩,想要更早的爬上宰相的位置。”
“他有那个本事吗?”
苍鳞倒是十分不客气的道“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稍微吓唬吓唬就得了。”
“苍堂主,勿要大意。”军师白鸩挥舞着羽扇道“此子我倒是研究过。”
“哦?”幽冥的青铜面具看向了左手的军师。
“好叫洞主知晓,此子连中三元,实力绝非寻常,定然不是一个只会写锦绣文章之辈。”
军师白鸩叹了口气
“当年他在洛阳城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足可以证明此子心怀天下。”
“今日在陶然客栈,见如此惨事,气上心头,定是一心想要为那些枉死的百姓讨个公道。”
“嗯。”洞主幽冥点点头
“少年人,总归是有那么一腔热血,过阵子才会凉了呢。”
然后洞主幽冥又看向右手末位
“啸风,你惹出的乱子,你想怎么办?”
啸风脸上的热汗登时就下来了。
他当然惧怕洞主一声令下,直接把自己给搞死。
毕竟自己就是这么上位的。
“义父,我是想要。”
“住嘴!”
幽冥的声音犹如十八层地狱传来一般
“我说过没有,议事的时候不要叫义父!”
“是,洞主。”
啸风强忍着心中的惧意
“我原本想的是趁着浴室杀人案来吓唬宋煊,迫使他增加人手。”
“你吓唬他做甚?”赤羽表示不理解
“我的人告诉我,宋煊很是会收买人心,怕是吓唬不住他的。”
“钱。”
“钱?”
啸风也顾不得与青龙堂堂主苍鳞再商定了,直接和盘托出
“宋煊大规模收缴欠款,许多店铺都老老实实的去缴纳了,尤其是在刘从德被宋煊给压制后。”
“那么多钱,他没有上交到三司使,反倒聚集在县衙内。”
“我想这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就算钱丢了。”
“依照宋煊那傲气的性子,定然不会张扬,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未曾想半个月前吃掉的鲜货,并不是独自一人来的,他的仆人去开封县告了官。”
“宋煊这才带着人突袭了我陶然客栈的据点,造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啸风本是想要与苍鳞合作,弄这些钱出来。
如今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计划全都说出来。
希望能够用利益来打动洞主的心思。
赤羽与玄甲对视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狂的很,都敢把钱打到县衙里去了。
当真是一代更比一代胆子大。
军师白鸩扇着扇子,平日里也收到了啸风的孝敬,给他说话
“这么说,倒是被宋状元他给误打误撞了。”
“正是如此。”啸风赶忙接茬
“若是洞主不信,可以让赤羽去开封县牢房打探一二,便知真假。”
无忧洞洞主幽冥依旧是嗓子沙哑的嗯了一声
“你说的话,我相信。”
“只是你只说了前因,并没有说出解决办法。”
啸风脱口而出
“我准备先搞些案子,去拉扯宋煊的精力,让他没有心气,一直都抓着无忧洞来搞。”
“而且以前开封府也一直针对过无忧洞的行动,但都是半途而废,我想宋煊他也没什么太大的能耐。”
“好办法。”
军师白鸩先是赞同了一句
“但是又有些单薄,这些案子,他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呢?”
“他手下也有县丞,就算不相信县丞,直接交给县尉那也说的过去。”
“若是你的计策不起作用,他就铁了心的要与我无忧洞做对,你又该当如何?”
“军师说的对。”
玄甲也是赞同的盯着啸风
“小老弟,你这个招数不成啊。”
啸风一时间也没有想出反制的法子,无忧洞一般不会杀官的。
况且宋煊连中三元,万人敬仰的,知名度极高。
若是被无忧洞给暗杀了,那可就当真是会被疯狂报复的。
无忧洞干这么多恶事,其实就是为了钱。
“我倒是收到个消息。”洞主幽冥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几位可想听一听?”
几个人嘴上谁敢说不想听啊?
“这位宋状元放出风来,要啸风过去为那个死去的衙役赔罪,他要你的命。”
洞主的话说完,几个人都看向位次末尾的啸风。
“倒是个解决办法。”
玄甲嘿嘿笑了两声,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人家宋煊目标明确,只针对一个人。
这就直接剥离了啸风与其余人的关系。
况且他们之间的友情,本就是不怎么牢固。
啸风有些紧张,因为他资历最浅!
那同样代表着最容易被抛弃。
但是他依旧沉住气,没有急着说话。
“洞主,他宋煊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就算他是大宋的宰相,一句话就想要我们兄弟的性命,怕是不行。”
作为老大哥的苍鳞当即为啸风说话,这不单单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而是在别人都针对他的时候,自己要为他说话,更容易获取他的感激。
“是啊,洞主,我无忧洞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做主了?”
啸风看见白鸩一幅心中有谱的模样,他连忙开口请求
“还望军师能够教我。”
洞主幽冥瞥了一眼白鸩
“军师有法子?”
“回洞主的话,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出五种方法弄死他。”
军师白鸩极为得意的伸出一只手。
啸风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其余三个堂主也是纷纷看向军师。
“五种?”
“军师速说。”
苍鳞也想要从中多捞取好处。
“讲。”
有了洞主的发话,军师白鸩当即就挺直了胸膛
“第一,既然这位宋状元名声响亮,那我们便要散播谣言,毁其官声。”
“派出金银铜游枭在茶楼、瓦舍散播,宋知县剿匪是假,实为私吞赃银,替他岳父还高利贷的欠债的谣言。”
“甚至我们还能伪造受贿账册,故意泄漏给御史台,让朝廷去调查他,牵扯他的精力。”
“效果嘛,东京城百姓会质疑主角的动机,官府同僚也会避而远之。”
军师白鸩的第一条计策出来,就让啸风瞪大了眼睛。
宋煊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怕是此计一出,他不得炸了?
当真是歹毒!
“这还不止,为了制造宋状元暴政的假象,我们可以盯着县衙里的衙役,看他与谁说话。”
“到时候绑架这个贫民,伪装成被衙役打死之人,带着尸体煽动家属击鼓鸣冤,闹上开封府。”
“开封府府尹陈尧佐在宋煊那里失了面子,就算察觉出异样,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宋煊被扣上滥杀无辜的罪名。”
军师白鸩侃侃而谈,挥舞着羽扇,仿佛在指挥三军。
无忧洞洞主幽冥也是赞同。
这些个官员最爱惜自己的官名了。
届时直接给他们头上泼脏水,定然叫他们百口莫辩。
“第二,断其援手,孤立宋煊。”
军师白鸩哼笑一声“让他手下的县丞周德绒意外坠马,主簿家中突发大火,这是针对县衙内部的。”
“针对县衙外部,花点小钱,挑起宋煊直属上级开封府尹陈尧佐的怨气,联合其余被收缴欠款的商户反对。”
“最好让陈尧佐下发勿要激起民变的警告公文,暗示宋煊,再查,明年的考评便是苛酷扰民!”
“如此双管齐下,定能让衙役士气低落,宋煊政令难行。”
“第三,便是诛心之策。”
无忧洞洞主复述了一遍“何为诛心之策?”
“这帮衙役喜欢查案子,那就找机会抓住一个人,割掉他的舌头,剜掉他的眼睛,钉在县衙大门上,给他留封信。”
“如此一来,震慑全县公差,定然无人敢再追随宋煊行动。”
“再激进些,我们甚至可以派游枭前往他的原籍,把他的兄弟绑来东京城,送宋煊一根手指。”
“警告他停止追查,可以换活人,若是再进一步,那就收全尸。”
苍鳞等人觉着这招不错。
反正无忧洞一般不会杀官,但是官员的家眷,那是可以下手的目标。
“不错啊。”
这三个法子,都能从各种意义上让宋煊寸步难行。
无忧洞洞主幽冥开口道“其余两个法子呢?”
“回洞主的话,这个便是需要上面的法子效果不大,我们再针对性的提出进一步的计划。”
白鸩依旧挥舞着羽扇“我们在宋煊的书房偷藏他与曹利用之间的密信,准备帮助大宋官家掀翻大娘娘的统治,再匿名举报。”
“这?”苍鳞有些不解“有什么用啊?”
“你不懂政治。”军师白鸩哼笑一声
“如今官家年岁大了,但是大娘娘依旧是穿龙袍执政,丝毫没有还政的意思,便是想要效仿武则天旧事。”
“若是这个最年轻的状元郎,连带着大宋最高军事武将曹利用一起谋划,推翻大娘娘的统治,你觉得他还会让宋煊待在东京城吗?”
“届时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妙啊!”啸风忍不住赞叹一句“不如我们直接用这招!”
“不行。”军师白鸩摇头道
“我们连宋煊与曹利用之间的笔记都没有搞到手,想要模仿都没得机会。”
“若是字迹不像,你觉得刘娥会上当吗?”
“军师说的对。”
苍鳞轻微颔首,他也觉得这招好使。
“待到黄河水再次淹了东京城,我们便煽动民变,让这些饥民冲击县衙,再暗中派人放火烧仓,坐实宋煊失职,朝廷为平民愤,必然会罢了他的官职。”
“这招不错。”
无忧洞主幽冥轻微颔首“倒是个好法子。”
“那最后一招是什么呢?”
“逼迫宋煊与我等同流合污。”
“啊?”
军师白鸩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感觉自己听错了。
人家可是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岳父又是曹利用那种位高权重之人,他能与咱们同流合污,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说。”
白鸩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快速的道
“就是栽赃陷害,我们找个机会挑选一个合适的鲜肉绑架,最好是朝中官员的儿子,让宋煊出手相救,被他意外杀死。”
“如此一来,有这个污点在,他要么就受咱们的掌控,要么就鱼死网破。”
“宋煊连中三元,将来定然能够位居宰相之位,若是能够为我无忧洞所用,将来我无忧洞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光景。”
众人被军师白鸩描绘的前景,说的恍惚了一会。
还是无忧洞洞主幽冥定力更强
“不要问妄想这种好事,先试一试前面三个法子。”
“是。”
军师白鸩应了一声。
洞主幽冥的声音依旧嘶哑
“如今我无忧洞被官府盯上,最近就约束部下,不要惹事,待到风波过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江湖也不是打打杀杀,大家都是为了多赚些钱,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造反来的。”
“公事商议完了,义父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的。”
“多谢义父。”
“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洞主幽冥挥手让四个义子离开,留下军师白鸩。
“针对宋煊的事,就由你来主抓,做好调动,事情莫要做的太过分,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属下明白。”
赤羽玄甲二人一起离开,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影响。
反正麻烦都是啸风引出来的,宋煊要命也是要他的命。
就算军师的计策不成,最后把啸风扔出去平息事态,对于他们而言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苍鳞与啸风是一起离开的。
二人走了许久,才重新露头,外面的人声传到他们的耳朵当中。
在地下的黑暗当中走路,总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犹如地下的老鼠一般。
“我倒是没想到这宋状元气性如此之大,是个护犊子之人。”
啸风也是轻微颔首,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
尤其是宋煊的反应十分不正常。
“他一个状元郎,死的不过是个衙役,如此大的反应做什么?”
“开封县之前又不是没死过衙役?”
“可能是那些人头刺激到了他。”苍鳞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你为什么要砍下那些鲜货的人头,堆在墓室里?”
啸风也是十分的冤枉
“大哥,前面的人这么干,我以为这是规矩,便也是遵从了下来,谁承想会突然出了事,还被人摸到了墓室里面去。”
“那只能说活该你倒霉了。”
啸风更是没话说,除了认倒霉还能咋地。
简直是无妄之灾。
苍鳞慢悠悠的走着“不过我觉得军师这个人心眼子蛮多的。”
“是啊,他们这些读书人心眼子确实不少。”
啸风也是感慨了一句
“尤其是没考中进士的读书人,心思更加的歹毒!”
“哈哈哈。”
苍鳞伸手指着啸风大笑起来“你呀,你呀,真以为军师白鸩的名号是白叫的?”
啸风也是感慨一句“幸亏军师是帮我的。”
“行了,你就等着看结果就成,这阵子就不要随便露头,免得被人给卖了。”
“是,多谢大哥提醒。”
就算东京城今日发生了轰动的大事,可卯时清晨的报晓声依旧会传来。
天还没亮,那些赶早市赚钱的人便从大相国寺僧人的报晓声中醒来了。
每日五更天,不仅是大相国寺,其余寺庙的和尚也开始一边敲木鱼,一边唱佛号。
因为其余寺庙争夺不过大相国寺。
故而这些僧人会免费提供报晓的事情,就是希望白日求化缘,能够顺利些。
当然了,如此辛苦的报晓工作,一般正式工是不干的,全都是杂役或者没有剃度的临时工担任。
因为寺庙不少,故而这些人也会卷服务质量,比如充当天气预报播报员,提醒有出门需求的人。
居住在玉清宫的赵祯,也听到了报晓声,燧起来洗漱,又叫了几个身手不错之人,陪着他去外面的摊子吃饭。
狄青等人万分激动的护卫赵祯,并且极力避免有人靠近。
就赵祯这幅模样,别人绝不会认为他是当今官家。
兴许就是一个彻夜未归的纨绔子弟。
毕竟真正的纨绔子弟们是不会起这么早,带着这么多人来吃早饭的。
就算是皇帝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他们的想象当中,皇帝吃饭都不用自己动手,必须得几个如花般的小娘子喂饭才行。
赵祯离开宫中倒是觉得十分自在,无需每日向大小娘娘请安,也用不着总是学习儒家经典。
在玉清宫听听他们讲道,陪陪自己的妹妹。
甚至还有人陪着他射箭,当真是潇洒许多。
赵祯吃完早饭,甚至还体验买了一份新闻报纸。
这种报纸不是官方的,而是商业化的报纸。
最近几天朝野时政的消息,以及民间的各种野闻。
不管是不是真消息,可是总是有消息来源。
朝廷未曾报的事情,在这种小报纸上都会提前出现,足以见识幕后之人并不简单。
许多消息,都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够轻易搜集到的。
如此便方便了不少足不出户就能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的内容。
赵祯觉得十分有趣,瞧着朝廷有关刘从德的争论,以及黄河工程做的十分烂。
看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目前没有什么能力改变,只能远离皇宫。
然后就瞧见了用一整个篇幅来介绍开封知县宋煊做出的“壮举”!
整个版面都用来诉说案情,以及宋煊如何侦破案情,顺带着把宋煊开出的悬赏内容,直接誊抄上去了。
赵祯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
他确认这件事自己不知道,皇城司的人也没有回报。
相反是宋煊在查案子的时候,发现了辽国细作一事,如今耿傅等人去密切监视辽国细作,对于宋煊那里监督不利。
赵祯其实是关心宋煊,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不能及时拯救他。
就算如今朝中大政被皇太后所把控,可是皇帝的命令,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敢违抗的。
赵祯捏着报纸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一旁的小二连忙询问这位客官是否需要洗面水之类的。
这种洗面水,就是应对客人蓬头垢面的去“上班”,就是加了不同药材的洗面奶。
针对妇人有“皇后牌洗面水”,针对官人有“御前洗面水”,总有一款适合你。
皇后用不用同款洗面水,反正你也不知道。
赵祯连忙拒绝,他早就熟悉过了,而且针对这所谓的皇后同款洗面水,更是深恶痛绝。
他本就对郭皇后没有好感,一个洗面的玩意竟然传到外面来了,还问他试试不?
赵祯没有给他掀翻了盆,就算皇帝脾气“柔”的很。
于是赵祯想要去询问宋煊具体的案情,但是又觉得有些冲动。
“十二哥应该是投了奏疏的,只是我如今还没有看见。”
赵祯又停住脚步,他想要跟宋煊详细了解一下案情。
毕竟涉及到了无忧洞。
他对于无忧洞也是十分的痛决,奈何这么多年朝廷一直都没有打掉。
现在宋煊想要打掉,无论如何,赵祯都要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当然了,他这个皇帝能够给予最大的支持,也就是嘴上说说了。
实际上,赵祯没有什么执政的权利,虽然他贵为大宋皇帝,但这就是事实。
于是赵祯在体验了一个普通百姓的早起生活的烟火气息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返回玉清宫。
赵祯此时的心中充满了一点挫败感,他感觉自己帮不上忙。
这个时间点,宋煊还没有醒呢。
反正上班的事,他也不着急,用不着去打卡。
待到醒了洗漱结束,吃了早饭,带着两个随从打开门。
门外早就站了许多衙役和捕快,他们排成几队,早早就等候了。
县尉班峰当即拱手道“见过大官人。”
宋煊摆摆手“兄弟们辛苦了,可都吃过饭了?”
“吃过了。”
“吃了。”
待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煊点点头,他翻身上马
“出发,随我前往玉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