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福本来不想吃东西,但是此时吃了一碗又一碗。
“要是来点凉浆就好了。”
然后任福就瞧着宋煊与官家坐着驴车来了。
主要还是官家他亲自驾驶着驴车,宋煊坐在一旁,驴车上拉着罐子。
任福整个人目瞪口呆,呆愣在原地。
旁人不认识赵祯,可是任福是当过赵祯他爹贴身护卫的。
如何能不认识如今的官家?
“来来来,冰镇的绿豆汤,吃完喝完好好干。”
宋煊踩在驴车的栏杆上,对着众人开口。
于高连忙过来
“如何能让大官人来给他们舀汤,我来我来。”
宋煊倒是也不在意,直接把勺子给他。
倒是赵祯伸手“我想试试。”
于高看向宋煊,见他点头,才恭敬的把勺子递给赵祯。
虽然赵祯对外是宋煊的表弟,可是瞧人家穿着以及侍奉的随从,就不像是一般家庭里出来的。
至于赵祯是皇帝的身份,这群人没有一个人敢想象的。
官家高高在上。
如何能与他们混在一起呢?
赵祯兴致勃勃的给人分发绿豆汤,就算有些味道,可赵祯也能忍受。
朱观见任福愣神看着驴车的机会,偷偷的从任福碗里夹了好几块油汪汪的肉。
任福多年的老行伍。
朱观这种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现在已然顾不上了。
官家亲自给宋煊驾车。
这是什么概念?
关键是官家他还乐在其中。
任福放下手中的碗筷,再一瞧官家身边也没有人侍奉。
在这大街上,想必也不想被旁人知道身份。
那自己绝对不能给官家暴露了。
于是任福大着胆子,上去领了碗绿豆汤,双手捧着回来,丝毫不敢多说一句话。
朱观瞧着他这幅模样,只是觉得他是不敢得罪宋煊。
别看他在禁军当中吆五喝六的,可是遇到文官那必然是矮了好几头。
更不用说宋煊人家还是状元了。
朱观打了个嗝,喝了肉汤后才觉得是有些腻的慌,他连忙过去讨要绿豆汤,为此还特意连喝两碗。
倒是赵祯笑呵呵的道
“不用着急,多的是,待到申时还会有人送来。”
朱观抹了抹嘴“那可太好了。”
然后他极为豪气的给宋煊和赵祯行礼,把碗放下就去干活了。
赵祯见所有人都喝到了,给自己也舀了一碗,只觉得透心凉。
“十二哥,真凉快啊。”
赵祯突然间觉得方才很是充足,比自己坐在朝堂上听着大臣吵闹还要充足。
赵祯是乐意做事的。
他对比他爹,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享乐心思。
“这可比你喝点甜的要强上许多。”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
“保护好牙齿,免得你七老八十吃不动饭,就容易死了。”
“七老八十?”
赵祯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毕竟他家里可没有这么长寿的皇帝。
“你也来一碗。”
宋煊接过后,示意赵祯赶车,前往下一个点。
任福一直偷摸瞧着宋煊等人的动作,瞧见他们赶车走了。
他连忙站起身来
“都快点吃完了,吃完了咱们得巡逻去。”
这些禁军刚吃饱喝足,正是不想动弹的时候。
任福平日里也惯着他们,遂反问这么勤快做什么?
旁人不知道,任福却是清楚。
宋煊干这事,那是有官家亲自参与的,自己若是偷懒,岂不是被官家给看见了?
这些话又没法子往外说。
“吃了人家的饭,就好好干活,真以为宋大官人欠你们的?”
任福都这样说了,几个禁军虽然不情愿,可也得站起身来。
让他们来的时候,可没说管饭的事。
正所谓吃人家嘴短,便都跟在任福身后走。
任福则是远远的瞧着那辆驴车。
他可是听说浴室杀人案的凶手极为猖狂。
若是前来刺杀宋状元,岂不是也会危害到官家的性命?
自古以来有比救驾功劳更高的吗?
任福并不觉得驴车周遭那些个衙役比他们禁军有战斗力。
赵祯虽然不能纵驴狂飙,可在人群当中驾车也是一件趣事。
因为寻常练车的时候,他可遇不到如此多的人。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瞧着周遭的百姓。
无论是摆摊还是店铺外侵摆摊的人非常多,前来招呼的人也特别多。
一旦发生火灾,不说全都给烧了,救援也是一件棘手之事。
宽阔的街道变成狭窄的单人通过,水车都过不去。
救火,在东京城那可是太难了,动不动就烧成一片。
宋煊站在驴车上,抬眼瞧去。
每个坊巷三百步左右,会有军巡铺屋一所,铺兵五人,夜里巡警。
大白天倒是只瞧见一个人在门口坐着乘凉。
“班县尉。”
班峰快走几步,到了宋煊身边,听到“铺兵一般都如数在吗?”
“很少。”
班峰给解释了一下,一般都是留一个人,其余四个人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潜火队也不归宋煊这个知县管辖。
人家都是开封府直接管控的。
还有望火楼。
楼上有人眺望,下面屯驻数百厢军,各种救火器具。
宋煊瞧了一眼望火楼,倒是没有发现有人眺望。
班峰说着许多厢军都会在此打工养活一家老小,真的能时刻待命等待救火的少之又少。
当然了,除了朝廷设置的公共场所救火队外,还有一些私人的救火队。
这些私人的只负责一些权贵的铺子。
因为人家是提前给了钱的。
一旦发生火灾,花点小钱救火,可比事后重建要省钱的多。
赵祯驾驶着驴车,听着宋煊他们之间的谈话,随即开口道
“十二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防止火灾发生啊。”
宋煊重新坐了下来,指了指周遭的商铺
“一旦发生火灾,我开封县的税收就要受到影响。”
“我观看过历年的火灾记录,如今时间节点是最容易发生火灾的。”
“原来如此。”
赵祯对于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想法,他只知道八叔的宫殿着火,父皇还斥责了他。
“大官人。”李君佑站在外面招招手。
宋煊示意他跳上驴车来。
李君佑没见过赵祯,遂冲着他点个头,就靠在宋煊这一侧,压低声音道
“妹夫,就是那个养鹰的,我找人跟着他来着,他也去过无忧洞的黑市拍卖。”
辽国的谍子。
宋煊把这条消息告诉皇城司的耿傅后就没咋关注过了。
如今又有了新的消息。
宋煊轻微颔首“这么说,无忧洞的黑市拍卖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李君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影响。
“妹夫,狡兔三窟啊!”
“你不过是端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据点,其余的没什么损失。”
宋煊颔首表示知道了。
其余的情况,他正在摸查,目前也没什么进展。
甚至宋煊连自己县衙里的人都没有摸清楚,谁是无忧洞的人。
他们这些混入县衙玩无间道的人,腰间好像不怎么挂铜钱,就是为了避免被发现。
“你这是?”
宋煊指了指那绿豆汤“给那些犯人送冰镇绿豆汤,慰问他们好好干活。”
“啊?”
李君佑不明白,这种小事,如何能让宋煊这个一个大才子又是县衙一把手亲自来干的。
“有必要吗?”
“我需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活,而不是磨磨蹭蹭的混日子。”
宋煊瞧着外面的百姓
“要不然大雨一下,东京城又要被淹了,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花几个小钱就能做到的事,用不着吝啬。”
李君佑伸手触摸了一下用被子包裹起来的坛子,寒气逼人。
还加了冰,这花费可是不小啊!
据他观察,寻常百姓一般都不舍得用冰的。
果然收到欠税的宋知县,便是这般的财大气粗。
“妹夫所言,太对了。”
李君佑却是看出来了宋煊的驭人之道,跟自己一样喜欢撒钱。
以前听那些衙役闲聊说宋大官人对他们都舍得花钱,并且再三强调,不要去百姓那里白吃白喝。
一旦被他发现,便会遭到惩罚。
李君佑却是不理解宋煊,为什么他会如此的视钱财如粪土。
讲道理,他这样的家庭出身,应该挺爱钱的。
“可惜许多人都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宋煊又接了句茬,瞥了李君佑一眼
“毕竟像外祖父那般有本事的人物,可太少了。”
李君佑当然知道自家祖父是个什么名声。
巨贪这个标签,甭说在李士衡头上摘不下去,就算是他李君佑头上也摘不下去。
但那又如何?
朝廷不会追查。
就如同宋煊说的那样,理财能力,旁人拍马也赶不上。
李君佑确实是从小到大都不缺钱花,尤其是在这东京城。
要不然王羽丰等人,或者其余官宦子弟赵允迪等,他这里也不会连成许多线,为他提供各种消息。
赵祯在一旁专心驾驭车,他能看出来这个人不是曹家人,管十二哥叫妹夫,兴许是李士衡的孙子。
他们之间的悄悄话,赵祯也不想去听。
若是十二哥想要告知,他必然会告知的。
“对了,契丹人的使者什么时候会来?”
“怎么也是秋天了。”
那个时候正是税收完毕,朝廷也又钱了。
李君佑回了一句“以前是直接在雄州交割,但是因为一些缘由,三司使直接给他们交割。”
“这些契丹人得到钱财后,会按照所谓的贵人吩咐,在东京城购买一些物资后,离开东京城前往榷场再进行大宗采购。”
“咱大宋给他们的钱,还没出雄州,就全都回来了。”
宋煊轻微颔首。
澶渊之盟规定宋辽之间的贸易,只能以货易货,严禁宋人用铜钱购买辽国的货物。
但是辽国人却是可以用铜钱、白银来北宋购买货物。
最终送到辽国的货币,全都回流到北宋的地界。
甚至辽国使者还没有出东京城,因为在商铺购买物资,商铺就会纳一部分税给朝廷。
同样,在边境上走私钱币是要被斩首的。
大宋的铜钱在各国都极其受欢迎。
“我觉得这比买卖真的很划算。”
听着李君佑的话,赵祯嘴角也有些勾起。
确实是这样,别看大宋花钱了,可受益的也是大宋。
宋煊瞥了一眼赵祯的神情,随即开口道“你当真觉得这笔买卖很合适?”
“合适啊。”
李君佑觉得运行这么多年,用不着上战场,百姓安居乐业。
否则一旦发生战事,就算是寻常百姓也得去当民夫支援前线。
“妹夫,你觉得不合适?”
李君佑给出自己的答案后,立马反应过来了。
宋煊挥舞着扇子“当然不合适,白花花的银子都散给了契丹人,造孽啊!”
“嗯?”赵祯看向宋煊“十二哥,这怎么造孽了?”
他是有心思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毕竟哪一个皇帝在继位之初,不会野心勃勃的想要干一番超越祖宗的大业呢?
“我们虽然维持了和平,但是不可避免的是,从真宗皇帝到现在,早就忘战去兵了,禁军河北军和京师军,武备皆废,能用的军队少之又少。”
“外加武将被文臣排挤,文臣有寇准那般有血气之人实在是太少,军事疲弱。”
“岁币虽然能换来短暂的和平,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但是军事体制羸弱的根本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决。”
“此举就如同温水煮青蛙,大家全都被表面的安稳所迷惑,丧失了警惕。”
“将来一旦发生战事,只要宋军稍有不利,你觉得那些契丹人还会满足三十万两的岁币吗?”
“不会。”赵祯直接就脱口而出
“契丹人很是贪心,在我继位之初,他们便派来使者试探过。”
李君佑???
怎么还聊爆了?
眼前这位亲自给宋煊赶驴车的,莫不是当今官家?
否则谁会说继位之初的话啊!
李君佑一动都不敢动,他也不敢过多打量赵祯,只是脑袋缓慢移动,瞧着街道上的百姓。
这人,可真人啊!
李君佑一丁点都不敢点破,更不敢动弹,自己就这么水灵灵的坐着官家赶的驴车。
如此惊吓,即使他平日里十分沉稳,可心情也是极其起伏的。
纵然是李君佑的祖父受到真宗皇帝的宠信,那也没有这种待遇。
毕竟真宗皇帝他不爱驾驶驴车,喜欢驾驶别人的夫人。
李君佑想不明白,宋煊怎么就胆子那么大!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让官家为他赶车?
李君佑都不敢想将来起居注上,会怎么记录这种事!
宋煊轻微颔首,认同赵祯的话
“六哥儿,其实天禧五年,契丹人率军五十万攻打西夏大败而归,那个时候他们才惧怕我大宋北上进兵。”
“就如同我大宋与西夏开战失利,契丹人也会虎视眈眈的想要来劫掠一番。”
但那个时候,宋真宗还在沉迷于搞祭祀制度改革。
“三国。”赵祯一下子就理解了宋煊的话
“我们之间相互制衡,一旦李德明想要称帝,定会再起波澜的。”
“对,花钱买和平这件事,只会让别人认为大宋是个冤大头,我们可以时不时的宰你一刀,反正你们也没本事反击。”
宋煊哼笑一声“东京城那些泼皮都懂得的道理,但是朝廷上许多人都装不懂。”
赵祯再次颔首,手里拽着缰绳避过挑着担子的百姓
“十二哥,难道澶渊之盟对于辽国也多是有利的吗?”
“当然不是,我大宋战斗力不断的下降,辽国也是如此。”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那辽国老皇帝率领五十万人亲征西夏,大败而归,不也是明证吗?”
“军队长久不打仗,就会变得没有战斗力,训练强度也都在那里。”
“我的意见是,不如把这三十万的岁币,拿出来奖赏边关士卒,兴许他们为了钱,能够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呢。”
“是啊。”
赵祯也悠悠的应了一声
“但是打仗太费钱了,朝廷哪有那么多钱呢,收税收多了,总归是有人要闹的。”
李君佑听着他们君臣二人之间的对话,随即开口道
“不如就跟我妹夫说的那样,收缴欠税,谁让他们有钱呢。”
宋煊没言语,其实打仗花钱也赚钱。
就看怎么从中找到平衡点了。
不过目前的模式,还是大规模的贸易更挣钱。
除了搞点战争税之外,海运其实也是赚钱的。
但是大宋并没有官方去做这件事,只是在港口收税。
赵祯瞥了一眼李君佑同样没言语。
李君佑瞧见赵祯审视自己,登时觉得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激动,今日就是要让官家对自己留有好印象。
“盐铁最为值钱,我觉得朝廷可以超发一定对盐引,僧道也要缴纳钱财,抄没与无忧洞有勾连的富户,甚至可以全国发交子。”
听着李君佑的建议,宋煊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就是最后一条交子这件事,还是需要再商定一二。
如今交子只在四川内流行,若是大规模增发,交子很容易变得贬值。
一贯钱到二百文,四川物价上涨五倍,不是开玩笑。
甚至到了明朝,交子一定程度上都是白纸了,毫无信用可言。
至于盐引,这玩意的产量是有限的,若是放开了产盐,增发盐引是完全没问题的。
盐的价格兴许会落下来一些。
至于让僧道交钱,宋煊觉得挺有道理的。
大相国寺的香火钱,每日都是一笔巨款。
更不用说大相国寺在东京城外的良田都有不少。
开封县大户良田除了刘家的,就是寺庙的。
听着李君佑的话,赵祯看向宋煊
“十二哥,方才还没有介绍,这位是?”
“李君佑,李士衡的嫡孙,还算是有能力的。”
“哦,原来如此。”
赵祯知道李士衡善于理财,如今听他孙子说,也是有道理。
李君佑整个人都神情激动,颇为感激冲着宋煊点点头。
自己的名字能够被官家记住,那将来在仕途上,还是有用的。
赵祯又轻微叹了口气
“只是向僧侣收钱,怕是有些困难。”
“确实如此。”宋煊开口道
“不如找机会让僧侣也要同大宋百姓一样缴纳赋税。”
“否则光是那些香火钱,他们也不用上税,钱都花哪里去了?”
“对,我听闻出家人都要戒酒肉,每日青灯黄卷的,上哪花那么多钱去?”
“全都拿去放高利贷了呗。”李君佑立即接茬“就连我姑父也跟寺庙借了高利贷。”
李君佑也给宋煊透了信。
其实这件事宋煊早就知道了。
“还真是钱生钱啊。”
赵祯拉住缰绳,拽住驴车到了另外一个路口。
他都没地方去放高利贷,全都被这些秃驴给拿了去。
此时又有县衙吏员迎接。
宋煊拿起勺子招呼人过来喝点凉的。
如此行为,倒是也看的其余人不理解。
任福带着人也慢悠悠的走到了此处,装模作样的四处散开,帮忙监视。
只不过任福的眼睛时不时的关注官家的身边,是否有危险出现。
无忧洞的啸风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宋煊的监视,虽然不好动手,可也是想要拿回自己的钱。
如今瞧见宋煊用一帮犯人做事,倒是觉得来了机会。
遂找人去打听一二,借着寻常百姓是否可以干这个清淤的活。
毕竟看起来,在吃食上是极为不错的。
待到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啸风又去找了苍鳞。
“大哥,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
苍鳞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懂啸风为什么这么激动。
难道又寻到了什么鲜货?
前几日黑市的买卖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就说明大家根本就没有把宋状元这位知县的布告放在眼里。
无论是无忧洞的,还是那些前来采买的富商或者达官贵人。
啸风说了宋煊用监牢里的犯人来干清淤梳理沟渠的活。
许多衙役和狱卒都出来,县衙人手变少。
若是咱们大白天装作做饭的,想法子混进去,到时候光明正大的把钱财拿走,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相信宋煊也绝不会想到有人敢在光天化之日之下,把他的钱给偷走。
苍鳞听着啸风的话,一时间有些发蒙。
“你是热的脑瓜子熟了,所以就不想动脑子,一心蛮干?”
“大哥,何出此言?”
“宋状元找人做饭,你觉得你有机会下药吗?”
苍鳞毫不客气的道“你现在连县衙后院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想要偷摸去下药,再光明正大的搬运东西。”
“我听县衙里的游枭说,宋状元专门建造了一个装钱的仓库。”
“里面守卫领头之人叫桑怿,别看他瘦瘦弱弱的,可是力气大的很,一个打三五个不在话下。”
“你有本事把他给放倒吗?”
啸风是新上位的堂主话事人。
他的关系网根本就没铺开,连藏钱的地点都不多。
更不用说苍鳞还有一家正店酒楼。
如此雄厚的实力,远非其余人能够相比的。
听着苍鳞透露出来的消息,啸风愣了一下
“他都从哪里搜罗来的人物?”
“东京城向来是藏龙卧虎之地,只是许多人没有展露出来的舞台,宋状元出手大方,又不鄙视武人。”
“甚至他岳父还是枢密院的枢密使,就算被他举荐进入禁军,那也是方便的很。”
苍鳞闭上眼,躺在躺椅上
“我早就劝你不要再惦记他了,你莫要小觑天下人呐。”
说实在的,啸风自己私藏的钱财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他心里是非常放不下的。
如今宋煊拿着属于自己的钱,在外面又是炖肉,又是雇佣许多人,购买大米之类的。
钱哗哗的就花出去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败家的官员,一丁点都不知道省着点花。
啸风当真是觉得夜长梦多,照着宋煊这种花法,别说自己的钱用光了,就是那些收缴的欠税也用光了。
到时候再去把属于自己的钱拿回来,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拿回来空箱子,岂不是白干一场?
“大哥,我只是心有不甘。”
啸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把我的钱拿走了,我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咽不下这口气的日子还多着咧。”
苍鳞依旧是闭着眼睛
“昨日樊楼的雪花酒几乎都被宋煊给拉走了,可是他不是自己喝,而是准备中秋节的时候分润给手下这帮人。”
“直娘贼,如此豪气的行为,纵然是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你想进县衙搞事,那帮衙役得活撕了你。”
“雪花酒?”
啸风对于县衙内部的消息并不是很清楚,他只能派人在外围盯着。
顺便盯着那个举报箱,看看有没有人去投信之类的。
“他也太奢侈了些,拿我的钱请他的部下喝雪花酒?”
啸风重重的甩了下胳膊“我都不舍得喝雪花酒。”
“哈哈哈。”
苍鳞也明白啸风是从小穷惯了,也就这两年过上点好日子。
“我这里还有一坛子呢,回头咱们两个喝一喝。”
“宋状元那里你就不要有什么想法了,就让军师去做,咱们瞧着就成。”
“我估摸他也成不了事!”
啸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是个绝佳的机会,可到头来确实是自己异想天开。
宋煊他上任也不过几个月,怎么就把县衙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我再去瞧瞧。”
啸风站起身来“大哥,那酒过两天再喝吧,我现在没什么心情。”
苍鳞也不搭茬,任由他离开。
宋煊等人回了县衙。
他直接指挥赵祯体验当知县的一天,今日先学习一下,明日上岗。
反正赵祯现在也没法子处理政务,不如拿到这里来实践实践。
赵祯更是一口答应,丝毫不觉得被安排了。
反倒是认为宋煊实在是体贴自己,让自己接触到一些真正的事物。
郑主簿过来把调查好的客栈全都给写在册子里了。
他让宋煊过目。
赵祯在一旁看着。
宋煊让他把开封县内交税的客栈名字标记出来。
郑文焕在一旁仔细对照画了出来“大官人,那祥符县也要对照吗?”
“你有祥符县上税的材料吗?”
“我倒是听说过三两个。”
“行,就勉为其难的给他们画出来两个。”
“是。”
宋煊拿过来之后,仔细瞧了瞧,随即让郑文焕编纂一道公告。
大意就是因为无忧洞针对外地客商进行劫杀,万不可贪便宜就睡在其余客栈当中。
如今这十家客栈是经过官府认证的诚信客栈,包含了高中低三个层次的,满足各个阶层的客商需求。
为此特意标注了多少价钱起,并且给出了具体的地址。
希望外地来的客商为了自身安全,做好住店选择。
郑文焕写完之后,交给宋煊审阅。
赵祯在一旁不明白“十二哥,你为什么要掺和治下店铺的经营?”
“他们这些店铺都是老老实实交税的,我当然要给予他们官府信用背书,让他们多挣钱。”
“否则那些不交税的一直获利,官府还纵容,到最后还有几个人守规矩?”
宋煊眼睛瞧着这封布告
“况且无忧洞实在是过于猖狂,捣毁一个窝点,他们还有余力继续举办拍卖会。”
“我作为开封县知县,为了治下商业繁荣,有必要给他们进行一些科普。”
“客商安全了,买卖增多,税收也就增多了。”
宋煊说完之后,让郑文焕把各个行会的地址也另起一张纸上,作为附件贴在旁边,方便客商分辨自己该前往哪里去。
“原来如此。”
赵祯才明白宋煊此举。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官府还能给商铺进行信用背书。
如此一来,便能让外地客商减少住黑店的几率。
“对了。”
宋煊让赵祯帮忙写一封书信,就是提醒布告上的客栈,勿要涨价,否则直接从布告上撤下去。
等他写完信后,一并拿给郑主簿,让他找吏员把这书信抄上十份,公告抄上几十份。
无论是县衙门口,还是城门口,甚至城外的集市、码头上也要全都贴上布告。
郑文焕连忙去做事。
赵祯当真是觉得从宋煊这里能学到真玩意。
“妹夫的意思是营造一处安全的行商环境,让许多人都来开封县做买卖。”
李君佑同样是大胆开口“若是外地客商信了,怕是赋税会更上一层楼。”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宋煊靠在躺椅上“我这些钱宁愿修河道,培养下一代,也不愿意被三司使拿去给辽国送岁币去。”
如此话语,倒是让二人都没有接茬。
他们都清楚宋煊是不同意给岁币这件事,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澶渊之盟后,付给辽国的岁币,早就超过了宋太祖定下攻打辽国的钱数。
赵祯现在是没有权力。
李君佑是装作不知道赵祯的身份,可也不敢随意说话,他没有宋煊那种松弛感。
陶宏过来询问,是否要吃饭,排骨都炖好了,那白水煮肉也小火炖着呢,更不用说方才还要厨子炒了几个菜。
宋煊连忙招呼陶宏,顺便把郭恩娘俩、还有桑怿给叫来一起吃。
几个人围绕着一个大圆桌。
除了李君佑,其余几个人都不知道赵祯的身份。
所以李君佑还是十分激动的坐在了赵祯身边。
陶宏想要盛饭,但是被张茂则给接了过去,伺候局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于是几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当今皇帝吃了一顿饭。
郭恩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吃了一碗又一碗,看得赵祯也是胃口大开。
其实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并不开心,反倒是十分的憋屈。
如今接触到其余人,赵祯觉得淤积在心中的闷气已经消失了许多。
“十二哥,这猪肉未曾想到会如此好吃。”
赵祯听闻过猪肉是贱肉,宫里几乎都不采购猪肉的。
他闻着的时候就觉得香,吃进嘴里更是美味。
宋煊啃着猪排骨没空搭理他。
郭恩直接赞同道“我早就想吃了,只是奶奶说等中午不要偷吃,是真的香。”
李君佑其实做了心理建设的,绝不能让官家看到自己把猪肉吐出来。
可等他吃进嘴里的时候,直接咽下去了。
这猪肉处理的十分有效,不见骚臭味。
“好吃。”
就在几个人吃饭的时候,齐乐成手里拿着排骨,站在门口“大官人,樊楼说是来送税钱了。”
“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我还在吃饭。”
“不知道早点或者晚点,非要赶在饭点上,在我规定时间外送钱,还想本官管饭吗?”
“是。”
齐乐成啃着骨头慢悠悠的往外走。
昨日把樊楼的招牌酒都拉来了,今日樊楼来送钱,他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什么狗屁樊楼,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必须要好好杀一杀他们的傲气。
对于樊楼来送欠税的事,宋煊并不感到什么意外。
昨日有张耆在一旁说和,大家才没有陷入到相互对峙的局面。
这点欠税,与他们的营业额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这点钱都不愿意出,还要给他们好脸色吗?
赵祯确实眼睛一亮“十二哥,那樊楼也来主动给你交税了吗?”
“什么主动交税?”宋煊扔掉手中的骨头
“那是被逼无奈,这才选择来交税。”
“真想要交税,早就该在我规定交税日期之前来了。”
赵祯突然来了兴趣“十二哥,你是怎么逼迫樊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