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的突然。
不过杨怀敏等人也不在意。
在东京城丢个人,那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特别是有无忧洞的存在,连宗室子女都能被掳走,更不用说其余人了。
“林夫人,勿要过于担忧,如何能是被人掳走的呢?”
任守忠在一旁安慰道
“林公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如何能被人轻易哄骗了,说不准是喝了酒没及时回家。”
“是啊,勿要轻信他人传言。”
杨怀敏也是宽慰一二。
林夫人抬起头来,感情被绑架的不是你们的儿子。
险些忘了。
你们这帮阉人,也生不出什么儿子来。
这些年林夫人为了自己的“事业”,虽然与林坤同房,可也再也没有生出子嗣来。
因为她一旦有孕,就不能时刻侍奉在大娘娘身边了,到时候想回来都没得机会。
而且大娘娘这一辈子也没有生孩子,她身边侍奉的人又生了孩子,可不是给大娘娘上眼药吗?
所以林夫人真就林仲容一个儿子,闺女也早就嫁给旁人了。
她如何能不心忧?
刘娥却是摆摆手
“此事非同小可,无忧洞越发猖狂,也该让宋煊去剿灭无忧洞了。”
“杨怀敏,你带着林夫人去开封县衙报案,发动衙役去寻林仲容那小子。”
“若是酒醉未曾回家,虚惊一场也好,总比被抓进暗无天日的牢房要好。”
“是。”
杨怀敏连忙应声,随即扶起瘫倒在地的林容,脸上带着笑容
“林夫人,咱们事不宜迟,还是奔着开封府走一遭吧。”
宋状元人家可是迟到早退的,这个时辰早就不在县衙了。
不如直接去开封府衙,那里兴许有人留守。
人员更多,搜索起来更方便。
光靠着县衙那点人手,撒进东京城,什么都没有了。
林夫人却是开口道
“大娘娘说是去开封县衙寻宋煊,不是去开封府衙。”
杨怀敏也不劝了。
反正被绑架的又不是自己儿子,这个女人还是不着急。
看样子像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刘娥瞧着他们二人走了,也是在思索。
林仲容被绑架这件事是真是假,让宋煊先去判断一波。
至于开封府尹陈尧佐,至今还在家里养着呢。
林夫人带着自己的家仆以及杨怀敏直奔开封县衙而去。
她内心一直都在怀疑,是不是宋煊通过剿灭没命社,知道了些什么。
毕竟潘承仅是宋煊岳父部下,有宋煊在其中牵线搭桥,那也是极为正常的。
待到他们到了的时候,开封县衙的大门早就关上了。
毕竟宋煊今日提前发了中秋福利。
除了一些留守的,其余人早就带着钱回家享受去了。
雪花酒,可是难得一见,纵然家里人不喝酒,可也能尝尝鲜。
要么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找个脚店去吃吃喝喝。
杨怀敏坐在马车内,挑开门帘,他瞧着大门紧闭的开封县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就冲着县衙囤积了不少银钱,宋煊也不会让大门敞开,免得混进来不该混进来的人。
仆人去敲门。
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林夫人越发的烦躁。
她夫君林坤在开封县大牢里关着呢,她儿子如今在开封县地界失踪。
林夫人自己在开封县衙门前听着敲门声,分外的不爽快。
现在她都怀疑是宋煊故意针对自己的!
杨怀敏却是嘿嘿笑了几声
“林夫人,我们还是去开封府衙吧,我听闻今日宋状元提前发了中秋节福利,还有雪花酒,这群衙役怕是早就喝个烂醉如泥了。”
杨怀敏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反倒是火上浇油。
“那就把他们全都叫起来。”
杨怀敏只是脸上带笑,以前还觉得姓林的贱女人有几丝头脑。
如今一瞧她这幅气急败坏,连说话都不过脑的模样,更是觉得想笑。
你一个大娘娘身边的女官,还想要以权势压人去帮你寻你亲生儿子?
不说这个大晚上的丝毫线索都没有,他们窝在外面睡觉,你也毫无办法。
宋状元人家不搭理你这茬,你也没辙。
看样子她还真是没怎么跟官员打过交道。
有你受憋屈的时候。
杨怀敏眉眼总是带着笑。
虽说笑是表示自己和善,可谁看他的笑容都觉得阴测测的。
林夫人也是如此感受。
她越发确信杨怀敏就是来看笑话的。
于是她下了车,直接拿起鼓槌,敲响了冤鼓。
咚咚咚。
过了一会,郭恩手拿长棍在门内开口道“何事敲鼓?”
“我乃大娘娘身边女官,特来报案。”
郭恩一听这种报号,登时一愣。
既然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如何能来这小小的县衙报案呢?
这显然不正常。
郭恩还在思索,就听到女声怒喝道
“速速开门。”
然后他就走了。
一听就是来找茬的。
他就去找自己的师父桑怿说了此事。
“不必,理会。”
桑怿知道许多衙役都领了雪花酒,正是县衙守卫松懈的时候。
如今又突然发生什么事,还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显然就有坑。
是想要骗他们出去做事,配合无忧洞的人前来盗取钱财。
正常情况,大宋官员一般到午时的时候就可以下班了,午后原则上不用处理常规政务。
当然若是有突发事件,诸如民间诉讼、灾荒等等,就算是深夜也得在岗。
剩下的一般都是胥吏来处理剩余事务。
郭恩与师父桑怿通报后,则是带着长棍出去继续巡逻去了。
林夫人本来都畅想了,等到他们开门就要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
结果她在门外猛猛生气,愣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气的林夫人直接大发雷霆的拍木门。
可却是疼的她滋哇乱叫。
杨怀敏在马车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蠢妇。”
杨怀敏随即把帘子放下,库库笑出声来。
林夫人彻底抓狂了,恶狠狠的掀开帘子,盯着脸上带笑的杨怀敏。
“林夫人,你也知道,我天生就爱笑。”
杨怀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绝不是在笑你。”
“哼。”
“敲不开开封县衙的门。”
林夫人恶狠狠的道“我就不信敲不开宋煊家里的门。”
“哈哈哈。”
杨怀敏抚掌大笑。
既然在这里吃了亏,真以为在宋煊那里能占到便宜?
你这个臭娘们真的能占到便宜,也就不会主动割肉退出樊楼,还乖乖的去缴纳罚款。
看样子,你还是不关心自己儿子的性命,反倒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杨怀敏瞧着林夫人这种失了智的操作,更是觉得她儿子失踪被绑架的事,是一件自导自演的。
正常人应该把找儿子放在第一位,可不是在这里跟官员发脾气。
就算是找了宋煊,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早就提醒过她了,可惜好心当作驴肝肺。
杨怀敏也不言语,就等着看林容这个贱女人能搞出什么花活来。
马车想要在东京城的街头快也快不起来。
就这么的在林夫人怒斥了数次后,才终于到了宋煊租住的房子门口。
林夫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她直接下车,上去就敲打门环。
这个时间点,天气炎热,倒是没有睡。
宋煊还在后院习武,保持手感呢。
老仆人倒是没有着急开口,门环敲打的如此紧凑,不知道是什么人。
“何人深夜到访?”
“我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林容,奉命来寻宋煊的,速速开门。”
老仆人跟着曹利用多年,连曹家的子嗣对他都尊敬有加。
曹利用派他过来,就是为了给宋煊遮挡麻烦的。
毕竟东京城里的水太深了。
“林夫人稍待,我去看一看我家少爷是否睡了。”
“就算他睡了,你也给我喊起来。”
林夫人站在门外气势汹汹的怒喝道。
老仆人觉得门外的林夫人积攒了太多的怒气,恐怕绝非是简单来拜访的客人。
于是让守门的人都不要开门。
张方平虽然不善于学武,但是也在一旁比比画画的。
待到出了一身汗,洗个澡睡觉,那也是极为舒服的。
宋煊一边擦汗,听着老仆人的汇报。
“姓林的那个女人找我做甚?”
宋煊轻轻眯着眼睛,还是刘娥派她来的。
这里面总归是透露着不对劲。
要是刘娥派人传话,总归是派宦官出马,这也是程序正常。
一个女官就想要做事,她想要效仿上官婉儿,当武周的女官吗?
谁给她的胆子。
“十二哥,听她的说辞,并不像是好事。”
“我宋煊乃是大宋文官,如何能夜里私会大娘娘身边的女官,传出去成何体统?”
宋煊直接把毛巾扔在一旁“她无所谓,我还嫌寒碜呢!”
“不见,你就跟她说我睡了。”
“啊?”
老仆人有些诧异“少爷,这?”
“你便要如此说,她若是听得懂自会离开,若是听不懂,就在门外待着,损坏屋门之类的,自是有张叔父去与她交涉。”
“是。”
于是老仆人连忙回去隔着院门道
“好叫林夫人知晓,我家少爷说他已经睡了。”
“他说他已经睡了!”
林夫人咬牙切齿的重复这个回答,声调陡然加高。
“便是如此,望林夫人自重!”
“我还要自重?”
林夫人的怒火机会都要被点燃了。
“我家少爷青春年少,英俊潇洒,名动三京,深夜不便约会女客,免得引起他人误会。”
老仆人的补刀。
气的林夫人头皮发麻,简直要气炸了。
“哈哈哈。”
连掀开车帘吃瓜的杨怀敏都忍不住大笑。
笑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栽倒在了车厢里。
纵然如此,马车里依旧是传来库库的偷笑声。
杨怀敏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险些都把尿给笑出来了。
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更是让林夫人大怒,气的下脚就踢门。
确实一声惊呼,疼的她倒在地上。
一时间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把她给扶起来。
林夫人感觉自己的大脚趾钻心的疼痛,冷汗直流。
然后她被扶到马车上,杨怀敏努力绷着嘴角,尽量不让自己公然笑出声来。
林夫人绷着脸,可是脚又传来钻心的疼痛。
“你再笑什么?”
“林夫人,我想起高兴的事。”
林夫人瞪着他。
杨怀敏库库两声,强忍住笑意
“真的,是我兄弟生孩子了。”
如此回答,林夫人又是一阵哀嚎,直到流出眼泪来。
开始在马车里哭哭啼啼的,嘴里嚷嚷着你们都欺负我。
全都欺负我。
杨怀敏对于林夫人哭哭啼啼的模样,丝毫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她这个蠢妇,走到今日这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要是直接去开封府衙,何至于如此碰壁呢?
反正杨怀敏也不着急,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她自导自演这么半天,果真是不担忧自儿子的性命。
要不然,正常母亲自然会抓住该抓住的。
而不是放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于不顾,选择去跟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宋煊扔掉手中的毛巾,一时间有些想不通。
这个林夫人是为了什么来的?
因为按照杨怀敏的要求,自己已经解决了那三个寺庙不肯继续借贷的事情了。
此事已经完满解决。
所以刘娥也用不着派人深夜来家里找自己,偏偏还是一个女官。
门一旦开了,定然是麻烦事。
宋煊是决计不可能开门的。
“十二哥,这个女人是个麻烦事。”
张方平也坐在一旁擦汗
“若是她真的是狐假虎威,也最好打先打听个什么事,如此方有完全的准备。”
宋煊嗯了一声,随即开口道
“许显纯,你去跟踪一二,瞧瞧他们接下来去哪里。”
“是。”
许显纯也是擦完汗之后,穿上短打,直接就去了前院。
“总归是没什么好事。”
张方平在皇宫办差,也听闻过林夫人的名声。
“无妨,该梳洗梳洗,一会睡觉就行了,明日醒来也有的是时间安排。”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几步
“一个大娘娘身边的仆人,在东京城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倒也是如此。”
张方平也是笑了笑,以前他的自信不够。
但是当官之后,对于权贵身边的仆人也不那么在意了。
他们都是藤蔓,被主家抛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纵然是大娘娘身边的人,将来也会有被清算的时候。
宋煊又与老仆人交代了,让他派个人守着,等许显纯回来,只要不是造反的事,明天早上再说。
“喏。”
宋煊去洗洗涮涮的,倒是十分惬意。
许显纯攀着梯子往外瞧着,那马车还没有走,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然后他就下来等着。
外面的杨怀敏也不劝,就等着瞧林容这个贱女人接下来唱的是什么戏。
待到第二天,宋煊吃早饭的时候,许显纯在旁边说是林夫人的儿子被人给绑架了。
“她儿子多大了?”
“二十多岁了。”
宋煊眉头一挑“这么大岁数还能被绑架,平日里出门都得带七八个随从,此事存疑。”
“十二哥,是不是无忧洞?”
张方平觉得无忧洞的人神出鬼没的,兴许觉得林夫人失势了,所以试探一二。
“无忧洞?”
宋煊喝口甜豆浆“兴许吧,谁知道呢,反正案子又没落在我的头上。”
“估摸她就是想要找十二哥来处理此事。”
张方平说完之后,随即愣住“她该不会觉得此事是十二哥做的,所以才会深夜来堵门?”
“不错。”
宋煊一下子也有些回过味来了
“正是因为她想要如此针对我,所以出了事,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我!”
“十二哥。”
张方平也是微微眯着眼睛
“那既然如此,这件案子你就该接过来,怎么寻人,何时能找到,那也是你说了算。”
“我看看吧。”宋煊放下瓷碗
“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反倒会落人口实,人家都去找开封府报案了,如何能轮得到我来主抓呢。”
张方平也是点点头,若是林夫人的儿子真的被无忧洞绑架了,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宋煊听闻无忧洞只绑架小孩子,方便贩卖。
绑架成人,难不成还想要赎金?
到时候布下天罗地网的,要黄金人少了,根本就没多少力气转移。
除非真的放进开封城的地下通道内,这样才能逃脱官府的围剿。
待到吃完饭后,宋煊又射箭保持手感。
待到天气要热起来的时候,他才翻身上马出门。
外面班峰等人也早就等待,倒是有没有当时喝了雪花酒的人,准备到了中秋节的正日子再享用。
就跟吃饭似的,好吃的要留到最后一口吃,更加容易感到身心愉悦。
到了县衙,赵祯早就坐下了,在那里帮宋煊处理公务。
郭恩得知宋煊来了,跑过来汇报了昨晚的情况。
有人假冒大娘娘身边的人,不仅踢门还敲冤鼓,想方设法的要进来。
他与师父怀疑是有人故意找事,趁着县衙人员空虚,或者是笃定不少人都喝酒度日。
宋煊自是夸奖了郭恩一顿,是真的有警惕心,值得鼓励。
他喊来于高,让他给郭恩和桑怿等守夜人记上一笔功劳,昨夜有人冒充想要来抢钱,被他们机智化解。
于高连忙应下,表示知道了,这就去记录。
倒是郭恩显得不好意思,连忙说不要。
“郭恩,你记住,今后进了禁军,就算是当个什长,那也要做到赏罚分明,切不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
“要不然这军队就从根子里烂掉了,完全没有纪律性了。”
“是,大官人,我明白了。”
“嗯。”
宋煊鼓励的拍了拍郭恩的肩膀,郭恩很是受用。
整个人都散发着我今后定然能成事的光芒,跑去找他师父桑怿汇报一二。
“十二哥,你当真对军队有所了解?”
赵祯小声开口道“我真的想要借机搞一千个左右的亲卫,到时候你帮我训练一二?”
“我帮你训练?”
宋煊翻了个白眼
“六哥儿,就算你是放心的。”
“可毕竟咱们君臣有别,我这个当臣子的手不能伸的太长了。”
“啊?”赵祯一时间有些发蒙“十二哥,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一个臣子,别看现在就是个七品知县,将来是有机会做到宰相的位置,我还掺和天子亲军,我九族不想要了。”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我宋十二岂会自找麻烦,做那伊尹、霍光之流?”
赵祯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不过伊尹、霍光那也是对各自的朝廷忠诚。
只不过霍光的家人实在是蠢笨如猪,这种队友谁都带不动的。
“十二哥,我对你是十分放心的。”
“当然了,我对我自己也十分的放心。”
赵祯莞尔一笑,他知道宋煊是极为知道分寸的。
如此良臣,能让自己遇到,那还真是朕的运气极好。
就算如今还需要继续受气蛰伏。
但将来是有着极大的希望的。
宋煊随即又躺在躺椅上
“六哥儿,你就老实处理一县政务,好好积攒经验。”
“不要小看了一县之地,人人都言,治国安邦,一县之才足以。”
“人人都说我宋煊有才,可纵然就是一个几万人的小县,靠我自己也无法治理。”
“个别的能吏已经无法应对复杂的社会,大汉之治在简,大宋之治在详。”
“所以在这开封县,我已经把这些吏员衙役都团结在我的身边如臂使指。”
“就算其中夹杂着什么其余势力的眼线,对我而言也并无大碍,大部人能执行我的指令就成。”
“这一点,你将来真正亲政的时候,能够运用出来,就能处理大部分政务了,其余的就需要更加费心。”
赵祯听着宋煊的悉心教导,这些大娘娘以及一些儒家老师,从来没有教过他的。
要不然赵祯如何愿意跟着宋煊屁股后混呢。
因为真的能学到一些知识。
“十二哥的意思是我要善于用人,而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堆在我自己的头上。”
“当然。”
宋煊觉得赵祯纵然勤政,可也比不过朱元璋,甚至都比不过崇祯皇帝。
就算朱由检是瞎忙碌,下面大臣给他汇报的奏疏,都不是完全真实的情况。
但也是能控制一些大臣的,至少真能搞死他们。
“为什么要设置那么多宰相啊?”
宋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除了要互相掣肘之外,就是真的为官家分忧,天下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官家日夜不休,也干不完差事。”
赵祯深以为然的点头,因为他们赵宋是真的把皇帝当成一种职业。
像他爹那样,虽然也处理朝政,但大多都是手下的能臣处理的。
“对,这也是朝廷为什么要鼓励科举取士的缘故。”
“六哥儿,你今后看事要学会辩证的去看,而不是只看见好处而不是坏处。”
宋煊也没有教育他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的话,作为皇帝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的。
“大宋通过科举考试选拔的官员,需要精通经史子集、策论、诗赋才能中榜,但是大家的基层实务能力普遍不足,犹如你目前的状态一个样。”
“不要以为我能治理好,其余人就能治理好,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才是少数。”
赵祯嘴角含笑,十二哥这算是自夸吗?
傲气里却不夹杂着鄙夷,这种情绪,赵祯觉得自己都把握不好。
“行,那我记住了。”
赵祯拿起一旁的花名册,还想要问,齐乐成在门口开口道
“大官人,宫里的杨太监又来了,在大堂候着呢。”
“请他进来吧。”
宋煊与赵祯换了个位置,坐在他那里。
赵祯则是去了屏风后面。
杨怀敏昨夜看了许久的笑话,才回到东京城的家里睡下。
他与宋煊接触有了经验,知道来的早没有用,掐着时间来的。
杨怀敏家里是有两套钟表的,一个是漏刻的,在夏秋两个季节使用,春冬是要结冰的就没法用,烧火还会让水蒸发,更加不准。
另外一个是香篆钟,这种玩意是燃香类的。
不是谁都用得起的。
在大唐称为五孕祥云,如今在大宋并没有完全普及,直到南宋的时候才铺开。
只不过是在宫中以及权贵手里用,士大夫们也会偶尔使用,属于四艺雅器之一,苏东坡还这种钟做过铭。
不惧怕冬天的五轮沙漏,那还是元末明初发明的。
杨怀敏是喜欢燃香的时钟。
不仅可以知道时间,还能香薰他的衣服,达到遮掩气味的目的。
所以每次宋煊见到他,都会让鼻子适应一会。
“杨太监,请坐。”
宋煊笑呵呵的倒了茶给他推过去“今日又得闲了?”
“嗨,得什么闲啊?”
杨怀敏叹了口气“宋状元有所不知,我这是遇上了一件苦差事。”
“苦差事?”
宋煊端起茶杯笑了笑“到底是什么苦差事,还能是杨太监都头疼的。”
“女人。”
“一个又疯又蠢的女人。”
“郭皇后?”宋煊试探性的询问。
杨怀敏连忙摆手“哎呦,宋状元,可不敢胡说呦。”
虽然郭皇后确实符合这个说辞,杨怀敏也不敢承认。
“是一个又疯又蠢还老的女人。”
他连忙给打上了补丁。
“林夫人?”
“对对对。”
杨怀敏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来。
他又想起昨日的事,绘声绘色的与宋煊说了。
宋煊也是满脑门子问号。
屏风后的赵祯强忍着,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哈。”
宋煊抚掌大笑道
“杨太监当真是没有看走眼呐,他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对对对。”
杨怀敏也是抚掌大笑,如今八仙还没成型呢,但这句俗语已经在红楼梦里出现了。
许多大宋识字的小娘子们都知道这句话了。
“不过宋状元,大娘娘确实是让她来找你报案。”
杨怀敏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他是第一个与宋煊分享的,至今回想起还是觉得可乐。
“幸亏我没接着。”
宋煊收敛笑意,随即哼了一声
“她果然是派人刺杀我的幕后真凶,要不然她如何能第一个怀疑是我干的,在我家门口赖着不走呢。”
“不错,宋状元可是要小心些,最毒妇人心这句话,那些先贤可不是胡说八道。”
杨怀敏也是饮了口凉茶
“而且此事过于离奇,我都怀疑是她自己想要在大娘娘面前演苦肉计,故意找人绑架了她的儿子,兴许最后还要栽赃在宋状元头上,不可不防。”
“杨太监说的在理。”
宋煊也是十分的不确定
“林夫人昨夜的表现,可不像是一个正常母亲得知孩子被绑架的应有姿态。”
“嗯。”
杨怀敏应了一声,又听道
“大官人,县衙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林夫人,要来报案。”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倒是没想到她来的如此快。”
“不用说,定是来找茬的。”
杨怀敏先她一步把消息送到了,那就是有效消息。
宋煊的手指敲着桌子,思考着要不要接待。
“既然是报案,那就去前堂一趟,正好审理审理。”
宋煊站起身来“杨太监,请随我来,到时候也好与大娘娘汇报此事。”
“理应如此。”
杨怀敏站起身来,跟着宋煊走。
宋煊系好官帽,去了前堂。
“威武。”
衙役们戳着水火棍,十分有效的来个下马威。
林夫人是坐在抬椅上的,她的脚已经被包裹起来。
脚指甲盖已经有了黑色的痕迹,怕是要脱离。
林夫人瞧着宋煊,如此公事公办的模样,更是一肚子火。
上次给他送钱的时候,就不是需要避人的时候了。
昨夜去找他,那就需要避人。
如此双标的情况,着实是让她更加恼火。
脸上的怒气都快要堆满了。
“宋煊,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堂下何人?”
宋煊啪的一声拍了下惊堂木
“胆敢直呼本官名讳!”
林夫人没有穿夫人的服装,那她就是一个普通百姓。
虽说用不着下跪,可也得称呼一句宋大官人,才算她知晓礼数。
杨怀敏的嘴角扯起,什么叫大宋文官啊?
真以为他们跟你闹着玩呢?
你想跟他们斗,先瞧瞧自己有那个本事没有。
林夫人目瞪口呆,她着实是没想到宋煊会是这幅嘴脸。
于是心中怒火更盛,直接瞪着他。
想自己乃是大娘娘身边侍奉的女官,这么多年来,谁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宋煊他是头一个。
林夫人当真是没有遇到过如此不给面子之人,搞得她心里十分不得劲。
宋煊可不惯着她臭毛病“有事就说来,无事就退下,不知道滥敲县衙冤鼓,是要被问责的?”
“你!”
林夫人看见杨怀敏在一旁作陪,她可以肯定的知道杨怀敏早就把事情告诉宋煊了。
但是宋煊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来报案。”
“什么案子?”
“我儿林仲容被人绑架了。”
宋煊侧头看向一旁的于高“可都记下来了?”
“回大官人,全都记下来了。”
“嗯。”
宋煊又让林夫人详细的说说有关她儿子失踪的事,尤其是做了什么。
不可隐瞒,一一道来。
林夫人不清楚,只能让她的随从复述。
反正就是几个随从跟着他去喝花酒,但是在半路遇到一个没怎么穿衣服的小娘子跑进小巷子,他们跟了过去。
然后就被打晕过去,等他们醒来就发现林大郎不见了。
所以怀疑是被仙人跳,人也被绑架了。
宋煊点点头,倒是符合仙人跳的意图。
“既然几个随从醒了,都没有看清楚绑匪的模样?”
“没有。”
“歹人蒙着面,根本就看不清楚。”
“那是否接到了勒索信件?”
宋煊轻轻拍了惊堂木,让他们都别吵吵
“既然是绑架求财,那必然会让你们准备钱财,家里可有人守着?”
林夫人见宋煊问的如此详细,便晓得他不是故意针对。
“自是有人守着,若是有勒索信件送来,定会通知县衙前来抓捕。”
宋煊站起身来,瞧着眼前的林夫人
“林夫人,你还有什么诉求吗?”
“我们如今是公事对公事,若是没有就要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我希望三天内找到我的儿子,还得毫发无损。”
“许愿你可以去大相国寺。”宋煊拿着供词浏览“他们最近挺缺香火钱的,我这里没有许愿池。”
库库。
杨怀敏笑的乐不可支,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主要是这丝绸也忒滑了。
“你们继续,继续。”
瞧着杨怀敏那副贱样子,林夫人就觉得十分的恶心,他怎么就非得要掺和一脚。
“大娘娘早就知道宋状元对于破案颇为擅长,所以特意指派我来此报案,昨夜没有受理,便已经是宋状元的不对了。”
“今日若是再驳了我的要求,大娘娘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呵。”
宋煊让手下把供词给林夫人拿过去让她签字画押
“世上需要破的案子多了去,难道个个都要我来破案?”
“况且此事发生在祥符县境内,若不是大娘娘发话,你以为我会管吗?”
“就算是宰相当面,这种小事,你夜里去打扰他,他也不会给你开门,否则到时候我宋煊勾结内官的罪名,你能解释的过去?”
“还有。”宋煊语气稍微有些加重
“林容,我念你记挂爱子才会如此失态,若是你在与本官说些仗着大娘娘势的话,我定会将你打出去。”
“别给你台阶,不知道下。”
宋煊说完之后,直接就走了。
杨怀敏颇为好笑的瞧着错愕的林容。
今日你就算是开了眼,什么叫东京城的立地太岁。
真以为人家宋状元是好脾气?
你要是如此认为,不如去问问还躺在病床上的陈尧佐,他是怎么想的。
“林夫人还是先回家等待绑匪的消息,若是有消息来通知我等。”
于高拿着状词,请林夫人签字画押,这也是正式的流程。
林容着实是没想到宋煊如此不给面子,或者说她一直都觉得以前宋煊不给面子,可这次是有大娘娘的口谕。
他不应该乖乖把自己供起来吗?
他宋煊怎么敢的!
“林夫人,一会我县衙会发出布告。”
于高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若是想要让林大郎尽快得救,不知道林府愿意出多少悬赏?”
“什么悬赏?”
对于这种事,于高这个积年老吏是有经验的,又给林夫人出了个主意。
总之,就是让贼人不敢轻易撕票。
毕竟林家大郎可都是二十多岁,一丁点都不好控制,不人为的提高点价值,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杨怀敏小碎步跟上
“宋状元,那林容当真是跟在大娘娘身边,脑子坏掉了,不知道官场是如何运行的,宋状元可别往心里去。”
宋煊解开自己的官帽
“似杨太监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种地步的,方才有些分寸,似林容那种运气好,一步登天之人,只会觉得自己是有能力,而不是运气好。”
“哎呦,宋状元不愧是宋状元,说话总是入木三分。”
杨怀敏可是知道自己爬到今日这个地位,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林夫人不过是因为官家出生的时候,需要喂养奶水,才被大娘娘给选中。
那个时候恰逢她女儿出生,这才有机会一直留在身边。
“杨太监也应该知道,毕竟我也是一步一步考上来的,而不是靠着荫补。”
宋煊止住脚步叹了口气
“所以我是懂你的,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头,只有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说啊。”
杨怀敏听到这话,鼻头一酸,真的是想要哭两嗓子。
宋煊说的太对了!
从一个小宦官走到今日呼风唤雨这步,酸甜苦辣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旁人怎么可能理解呢?
杨怀敏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宋状元,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林容这个贱女人自己搞得事?”
“从方才的神色来判断,倒像是真的绑架案。”
宋煊心中有猜测,觉得是没命社无毛大虫带人做的。
反正饵料早就撒下去了,未曾想无毛大虫马六那也是个敞亮人,报仇不隔夜。
或者说他急需大笔银钱用来重塑没命社,以此来稳定人心。
“真的绑架案?”
杨怀敏的眼睛也是眯了眯,一下子就更看不见眼睛了。
“莫不是无忧洞办的?”
“谁知道呢。”
宋煊一脚踏进门口
“反正该着急的又不是你我,一个色令智昏的浪荡子,即使这次被找回来,他下次也不一定会长记性。”
“对对对,宋状元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