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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我找到了
    令狐微力竭而败,已然在他手中无法挣扎。

    喉咙处被卡得太紧,到不得呼吸。

    他要死了,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这一辈子受过的伤那么多,痊愈了又割开,总在痛在苦,他死后应该会被割下脑袋,然后分尸……总之有许多令人发指的方式处置。

    有没有哪一片能回到言攸钜子手中,他想,他和钜子分离太久了,也只有这一个心愿。

    不,不是心愿,是奢望。

    令狐微喉间“嗬嗬”血响,腥气翻涌着,讽刺地笑。

    比血更先洒落的、透入的,是一线微光,白惨惨地照在他脸上,旋即有温热的液体滴溅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很浓重的血腥。

    不是他的血。

    令狐微重新睁眼,奎木狼捂着咽喉处缓缓栽倒在他身上,一支箭穿过他脉搏要害,血流如注。

    少年愕然,吃力地推开身上的濒死之人,奎木狼的手还死死攥着他衣袍,不让他挣脱。

    秦嫽的呼唤终于得以传进暗室:“燕子——”

    令狐微踹开那一团血肉,匍匐爬行,向门边靠近,他仰头望见满面泪痕的秦嫽,已经手持袖弩的钜子,她的眼睛依然那么亮、那么冷,眼里除了她的目标容不下其他。

    言攸见令狐微奄奄一息、伤痕累累地爬向暗室外,皱了眉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前,而后面奎木狼仍不死心,抓住他的脚踝阻碍其逃出生天。

    言攸当机立断又补一箭,彻底让败类送了命。

    秦嫽钻入暗室挡住令狐微的面容。

    言攸则牵着褚昭向更外面走,说道:“殿下,里面的东西已经死了。两箭,死得很透……可以下令全面搜查藏锋门了。找到计簿和那些证据,就能将勾结者判罪……”

    她冷静地、一五一十道来计划,褚昭仔细倾听,并未顾及暗室中的危月燕和鬼金羊。

    他们虽也是藏锋门内门门徒,可确确实实和门主等人是不同的,更何况如果没有那两人,他们剿灭藏锋门岂会如此顺遂。

    当时褚昭并未看见令狐微的真容,假若他知道什么危月燕、什么令狐微、什么燕子就是当日在燕起楼行刺的男人,决计不会放过。

    言攸吊着心神,没有救人出火海的欣喜,反而总是心不在焉,要褚昭重复说辞。

    令狐微朝暗室外伸手,极力延展,却始终无法触碰到言攸的一角裙摆。

    原来仍旧是奢望。

    万幸是这条命居然保下来了?钜子果然是钜子,钜子是他的佛陀、是他的归处。

    令狐微情不自禁地淌泪,泪水在面庞上和着血迹稀里哗啦地一片,丑陋、古怪、滑稽……

    他哭笑不得,然而在秦嫽看来,此刻的他要是洗干净脸,那会比纸片都要白,流了太多血,身上就没什么血色了,可怜到心忧。

    秦嫽拉扯着衣裳尽可能地擦清他的脸,又害怕力道太重擦到他的伤口,更加折磨。

    她说:“燕子,不要出去……不要……”

    外面有见不得他活的人。

    她越如此说,令狐微遥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更想拼了命地爬出黑暗,去追逐微末的光亮,手在门缝边晃动,只是换不回言攸一记回首。

    言攸不会回头,也不敢回头。回首和眷恋、心疼……这些会害死他。

    “钜子……”

    “拿到了……”

    “……死了,他死了……”

    “信物……”

    他断断续续吐诉,想告诉的人听不见,他拼力阻拦相护的人泪流满面,哭得很丑。

    秦嫽也不想这么丑的,她也更是崩溃。

    为何命运总要如此奚弄人、折辱人,然后再留她/他一命,不敢死,也无心生。

    隔了很久,久到言攸带褚昭离开此地,与惊萧、闻弦等人会合,令狐微才终于意识到、也接受了事实:言攸是不会回来看他的。

    也是,都已经给了他一条命了,从鬼门关拖回来的,只差一点点……

    已经是不可衡量的恩情和价值了。

    他撑起最后一点力气,倒回到奎木狼的尸体旁,一通搜刮,把死人层层拨开,只为寻找,最后在他胸口处找到了作为格挡和防护的要物。

    幸不辱命。

    都结束了,这么多年的蛰伏终于不必再继续了。

    自由,是自由。

    他和秦嫽都自由了。

    往后没有藏锋门,没有信物派,只有一个墨家。

    但是他不明白,他问:“秦嫽姐,我们……还要去哪处?”

    给予他的答案是耳畔长久的嗡嗡然,令狐微枕在尸体上,不剩气力,彻底昏昏沉沉睡去。

    秦嫽小心翼翼查看周围的状况后,才一瘸一拐扛着令狐微离开这幽暗之地,奔向光明。

    真好,阿攸替她做好一切,再不必担心后路。

    另一厢。

    言攸和褚昭一起在内门清点寻觅,秦嫽在逃离前就将计簿喝证据所在之地交代一清,并不难找。

    惊萧和闻弦亲手将奎木狼的遗骸吊挂在楼阁上,着实震慑住不少人,当然对奎木狼唾骂戏谑的也绝不在少数。

    言攸无瑕关注一个死人。

    沉甸甸的簿册端在手上,她专注地翻动着,找到写有俞煊名字的那一页,手指在墨痕上停留许久。

    就是这个万恶的名字,从这个名字出现在她的人生中开始,注定了是不死不休。

    她重复道:“是俞煊勾结江湖门派藏锋门,参与储位之争,意图杀害东宫太子……是大罪。”

    是……掉头的重罪。

    褚昭没说什么话去反驳她,反倒是多谢心疼,稍稍整理了她的仪容后,他才说:“你在藏锋门有两颗棋子。那个叫秦嫽的,还有那个在暗室独自拼杀的。”

    言攸默认他的话。

    “真好。都是些极好用的棋子。”褚昭顿了顿,接续道:“我若是有他们在手下,一早就杀了别的不顺眼的人。对了,你都不关心关心那两个的处境?”

    言攸随口扯道:“能活就足够了。”

    “是啊,能活就是足够了,不晓得他们逃没逃,下一回落到孤手上,恐怕就不念这一回的情分了。”

    言攸长吸一口气,身体克制不住的颤动,但又被发现异样。

    “殿下……”

    “嘘,我找到了,那个刺杀我的。”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