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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想抱抱她,安慰她。
    随着银针一根根没入,刘太医面色愈发凝重,额间溢出薄汗。

    床榻上,沈氏终于有了反应。

    眉头微皱着,意识就要清醒过来。

    李氏还来不及欢喜,就见刘太医缓缓摇头:“无力回天,有什么话要说的,尽数交代吧。”

    话落,沈氏慢慢睁开眼来。

    李氏掩唇恸哭,哀声唤崔令窈,“快来同你母亲说说话,她最放心不下你。”

    为了这个女儿,她半辈子的泪都要流干了。

    崔令窈跌跌撞撞扑到榻边。

    沈氏头上银针密布,唇张了张,嘶哑的嗓音吐字不清,只有眼神清明看着她。

    “您放心,”崔令窈知道她想听什么,握着她的手连声应着,“我都听您的,送您回平洲跟爹爹合葬,只守孝一年,一年后嫁给…”

    身后,那道紧紧跟随她的目光倏然一戾,犹如刀刃落在她身上。

    崔令窈感觉脊背生寒,生生转了话锋:“一年后女儿出嫁,绝不与人做妾。”

    沈氏眼含泪光,朝立在床边的侄子,抬起另外一只手。

    沈庭钰急忙握住。

    “你们要好好的…”

    沈庭钰郑重点头,“您放心。”

    沈氏面露欣慰,看向女儿,喉间嗬嗬作响,艰难吐字,“我儿日后成婚,为一府主母,不可再任性妄为。”

    崔令窈呜咽着道:“是,女儿再不任性。”

    女儿定下归宿,心口大石落下,沈氏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她笑了笑,将两个孩子的手交握在一起,轻轻低喃:“真舍不得…”

    话音未尽,那双枯瘦的手突然卸了力气。

    最后一口气,断了。

    李氏扑倒在女儿身上,失声痛哭。

    凄厉的哭声传至门外,沈国公浑身一震,仰头看向天边渐收的晚霞。

    国公夫人抬手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柔声劝道:“老爷节哀。”

    旁边,几个子嗣也出言相劝。

    沈国公定定站了会儿,转身走了进去。

    几个儿媳也跟着进去。

    毕竟是府上的姑奶奶,年纪轻轻死了,她们做嫂子的,自然不能表现的太无情。

    很快,几个女人哭成一团。

    男人们则开始准备妹妹的后事。

    奴仆们也跟着忙碌起来。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

    这样的场面,实在没有外人在场的份。

    但谢晋白没有离开。

    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目光定定落在崔令窈身上。

    ……她哭的发自肺腑,看着几乎肝肠寸断。

    谢晋白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强烈的心疼占据上风,将那股子因为沈氏举动而凝聚的巨大酸痛压了下去。

    他想抱抱她,安慰她。

    但这里人太多了。

    她不一定愿意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将他们的感情纠葛展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他不能妄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她痛哭垂泪,看着沈庭钰细细安慰她。

    那该死的男人,哄人很有一套。

    温声细语,只差没动手将人揽进怀里。

    谢晋白像是自虐般,定定看着。

    明明他已经尽了力。

    知道她心思善良,既占了裴姝窈的躯体,就会觉得欠了沈氏的。

    必定视沈氏如生母。

    所以在得知沈氏病重的消息时,便带着刘太医急匆匆赶过来。

    哪知,正好听见沈氏临终遗言。

    谢晋白深吸口气,别开脸,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哭的哭,忙的忙,无人注意他。

    李氏哭的几欲背过气去。

    沈国公立在她身后,等她情绪宣泄了个够,伸手握住她的肩,道:“行了,让珠儿清净点走,你再哭下去,只会叫孩子九泉之下难安。”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归痛,但沈国公是个男人,还是个政客,天生就比李氏要冷静。

    何况,女儿重病在床几年,好几次垂死,又被救了回来,作为至亲,该做的准备都做的差不多。

    沈国公扶着李氏离开。

    屋内其他人也被请退。

    只剩婢女妈妈们给沈氏换衣,梳妆,整理遗容。

    出嫁从夫,按理说嫁出去的女儿不该在娘家停灵。

    沈氏的遗愿又是想葬入裴家祖坟,跟夫君合葬,如今是盛夏,尸身不宜保存,运送灵柩回平洲,路上少说得大半个月,该事不宜迟,当即动身才是。

    但沈氏在娘家断气,国公爷膝下又仅此一女,不忍她后事如此仓促,还是决定让女儿尸身在国公府停灵三天,享娘家子侄三日香火。

    当夜,灵堂就设了起来。

    崔令窈一身孝服,跪在灵柩前,旁边是被长辈安排同她一块跪着的沈庭钰。

    两人一直守到后半夜,才被两个嫡亲表兄换下。

    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又酸又痛。

    沈庭钰扶着她起身,“可还好?”

    崔令窈轻轻摇头,“无事。”

    她挣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被沈庭钰劝阻。

    “你住的院落离的远,还是坐轿辇吧。”

    “听话,”崔令窈正要回绝,沈庭钰先一步道:“还要一连跪三日,你这双腿还打算要的话,就别跟我犟。”

    这是实话。

    他没说的是,三日后,还要送沈氏灵柩回平洲。

    一路上只怕也没得歇。

    崔令窈没再推拒。

    沈庭钰看了她一眼,唤了沈珥备好轿辇。

    扶着她走了出去。

    灵堂内,两位沈公子面面相觑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

    今日的事闹的这样大,他们当然听说了大堂哥跟表妹的婚事,本来还心存疑虑,这会儿是彻底信了。

    庭院外,崔令窈正要上轿辇,被沈庭钰唤住。

    他看着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沈氏死的仓促,他既担心她害怕。

    又担心丧母之痛,她一个人时,还要哭。

    担心的太多,就舍不得让人离开眼前。

    总归,他们现在是有婚约在身的。

    事出有因之下,夜间送未婚妻回房,长辈们也不会说什么。

    而崔令窈愣了一瞬,以为他因着婚约的事,有话要对自己说。

    沈氏临终遗愿,的确有将她许配给他。

    但这桩婚事,他们早达成共识,不急于一时说开。

    想了想,崔令窈缓缓摇头,“我今天累了,想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沈庭钰没有勉强,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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