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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暗流涌动的襄阳城
    “武昌?爹,你去武昌作啥?”

    张家店原本的那些住户,死得死跑得跑,空出了大量无主的房子。

    此刻,第一旗第一小队所在的一处小院内,陈大郎听到老爹的话,满脸惊讶。

    他们父子俩都是武昌县人,因为逃兵灾,才跑到的襄阳。

    “大郎你那么大声音作甚?”

    陈永福把陈大郎拉到了院子的角落,还未开口,嘴角已经咧了开来,脸上露出刻意张扬出来的得意:“是韩大人亲自跟我吩咐的,说我是武昌县的,认得路,熟悉武昌的情况,让我跟着赵......”

    听到此处,陈大郎蓦然警觉起来,连忙摆手,正待阻止。

    但陈永福嘴里的话已经如同铳炮里放出去的铅子,噼里啪啦的一股脑全都进了出来:“让我跟着赵石斛,朱贵,还有那个好像叫啥郑大海的一起去武昌县采买东西......咦,大郎你咋地了,瞪我干啥?韩大人就是这么说的,爹

    又没骗你。”

    "............."

    陈大郎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看着自家老爹,两眼瞪得老大,无奈地说道:“爹,韩大人交代的事情,你咋能乱说?这个叫犯纪律知不知道?被黑棍知道了,轻则关禁闭,重则要杀头的!”

    他刚才就想要阻止不让他爹说下去的,谁知道自家老爹的嘴那么快!

    陈永福愣了一愣,他现在是一个小伍长,条例也是学过的,上面好像确实有这个处罚。

    他立刻左右各看了两眼,见到其他人都坐在地上,玩韩大人发明的那种叶子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长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怕啥,你爹做事难道还没你这个小子有分寸?再说了,老子跟儿子讲

    话,谁又能管得着了?”

    陈大郎翻白眼把头扭了过去,不太想和他爹他说话。

    “爹可能今晚就走,也可能明天走。”

    陈永福边说边伸手探向了腰间,那里挂着由韩大人提供草图,祥云布店出品的,有着多个隔层的腰包,摸索了两下,几碇大小成色各有不同的银锭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陈永福掂量了一下,略作犹豫,又多摸了一块出来,他将这些银锭攥紧在手中塞了过去,低声说道:“这有八两多银子,爹用不上,你拿着吧。”

    “爹?”陈大郎手一碰到这些银子,就如碰到燃烧的烟头般,立马缩了回来,眼睛瞪得更大,语气也生硬了几分:“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你不是私………………”

    昨天拜香教乱兵溃退的时候,为了迟滞官军追击,跑路的同时,还撒落了一地的银子和首饰。

    镇抚队的人言明一切缴获归公,战后由中军处统一处置,各兵不得私自拾捡,更不得私自藏匿。

    昨天晚间的时候,镇抚队的又说了,白天时候有私藏的,及时上交,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被查出的话,就要从重处理了。

    今天早上起来以后,陈大郎就听说昨天晚上有两个新勇旗的新兵,捡了银子没有上交,被镇抚队查出来,由冯镇抚上报韩大人后,直接杀头了。

    那两个新勇旗所在小队的伍长和队长,本来说这次战后,可以转正成正式战兵队的伍长和队长,但也因为这个事情,被直接开革,撵了出来。

    他现在看到老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怎能不吓一跳?

    “大郎,你他娘的想啥呢?你爹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

    陈永福也瞪着眼:“昨天你们第一队的去追狗日的张文焕,我们三队和新勇旗的几个小队负责打扫战场,你爹的伍队收拾起来的银子最多,有好几百两呢,韩大人一高兴,当场就赏了爹五两碎银子。剩下的则是这两个月的月

    钱。”

    韩复在进城之前足额发过一个月的月饷,出征的时候虽然距离上一次发饷还不足一个月,但韩复还是又足额发了一个月的。

    听到老爹这么说,陈大郎才略微放心,把他爹攥紧银子的手往外推了推:“俺也有银子,而且,这次打完仗韩大人可能要提拔俺,俺不缺钱,爹你留着吧。到了武昌以后,要是让回老家的话,你就去俺娘坟上看看,替他给娘

    烧几刀纸钱。”

    “什么话,哪有男人给婆娘烧纸的!”陈永福吹胡子瞪眼。

    “那你不烧就算了。”

    见陈大郎不说话,陈永福又把攥紧银子的手伸了过去,挤出点笑容说道:“爹就是听说韩大人要提你的职级,才给你送银子的。你身上有钱,爹难道还不知道?但你以后大小也算个官了,身上不多装点银子咋整?而且,爹听

    丁树皮说,以后咱们军中也让娶媳妇,那些关在祠堂里的娘们,韩大人说要给咱们留着。今天吃中午饭的时候,你们宋旗总就已经去祠堂里面看过了,还挑了个奶涨屁股大的寡妇。”

    “宋旗总马上要升把总了,符合韩大人新设定的条例,能娶媳妇。我这次最多也就升个旗总,离娶媳妇还早着呢。”顿了顿,陈大郎又道:“而且,就算真的要娶,我也要娶个清白人家的闺女,我才不要寡妇。”

    “啧,你这孩子平常看着精明,实际上还不如宋继祖懂呢!生过娃的寡妇多好?知冷知热,懂得疼人不说,还能给你生娃,你娶个小丫头进门,还得你伺候着她,你伺候不好,她还给你气受,到头来还未必能给你生出娃娃,

    又有什么好的?!”陈永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爹,你是给我娶媳妇,还是给你自己娶媳妇?”陈大郎没好气道:“反正我不要寡妇,你要是想娶,你自己娶个寡妇去!”

    “行行行,你爱啥样的就要啥样的,你先把银子拿着再说。”

    见到陈大郎还要推辞,陈永福又快速的左右各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道:“丁树皮跟我说的,韩大人虽然允许大家从那些娘们挑,但必须要对方也愿意跟着你才行。大郎,你得闲了可得去偷摸看看,有看中的,赶紧先给人家

    银子,给她说好了,莫让人家被别个选走了。你先头和姑娘说好了,到时等你做了把总,岂不就是方便了?”

    陈大郎听得眼前霍然一亮。

    他昨天陪着韩大人去祠堂的时候,确实相中了一个身材瘦瘦小小,惹人怜惜的小娘子。

    那惹人怜惜的小娘子,在他心中犹如雨中摇摆的白莲花,从昨晚开始,那瘦削的身影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摇晃。

    但他现在连旗总都还不是,离把总更是差得远,陈大郎感觉等到自己升上了把总,恐怕那小娘子早就被人选走了。

    因此心中一直烦闷不已。

    这时听了老爹的话,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的玩法。

    不由得心中颇为意动。

    他正待说话,这时,院中一个声音喊道:“陈大郎,你......咦,陈永福,亲兵队的人寻你半天寻不着,原来你在这呢!”

    走进来的是原先襄京城的掮客,如今韩大人中军处的参随王宗周。

    一见到王宗周,陈永福立刻将攥着银子的那只手,迅速缩回到了袖管当中,脸色也要时变得惨白。

    王宗周看向陈永福,打量了他脸色、袖口和腰包几眼,脸上表情未有变化,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般随口说道:“陈永福,你赶紧的到亲兵队去,小赵公子说要找你。”

    “好,好嘞!小的这就去,这就去!”陈永福如蒙大赦般小跑着往外走,经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得差点跌了一跤。

    王宗周的目光追随着陈永福的身影一路远去,这才收回视线,向着陈大郎道:“陈兄弟,韩大人有事要你。”

    “哦,好,好。”陈大郎望着自家老爹远去的方向,脸色也变白了不少。

    两人跨过刚才那道差点绊倒陈永福的门槛时。

    王宗周先是说了句“留神”,而后看向陈大郎,笑着说道:“陈兄弟,哥哥恭喜你马上要高升了。”

    韩复一直在张家店待到五月天。

    在这段时间里,他主要是对拜香教和南漳县的资源做了盘点和清理。

    拜香教的事情简单一些,重点主要还是在南漳县上。

    根据王克圣提供的数据,南漳县在册的耕地有28万6千多亩,不过这是万历年间的统计,崇祯年以后,受到接连不断的战乱影响,南漳县内有大面积的抛荒地,现在实有耕地大概在17万亩左右。

    接近有四成的土地被?荒。

    韩复心说,这些抛荒的土地,如果招揽流民耕种的话,以湖广地区的土地情况来看,几年后就会有很稳定的产出。

    可惜啊,他现在很难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只能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南漳县最大的战争潜力给压榨出来。

    人口方面,崇祯初年的数据是9万多人,经过这些年的战乱后,尤其是南漳县西侧,南侧那些忠于明朝的官军和地主武装,还在不断的吸纳南漳县的人口,现在县境内还有多少人,王克圣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估计县内的丁壮大概还有一万多的样子。

    税赋方面,夏税秋粮这些正税,正常来讲可折银4000多两,不过现在征收非常困难,王大人对此信心不足,觉得能够收上来一半,就可算是成功。

    正税之外,还有城门税,城中的商税,盐课等等杂七杂八的非正税收入,一年有约1000两。

    还有加派的饷和练饷,按照刮地皮的收法,一年也能刮个3000两左右。

    粮食方面,南漳县倒是有不少库存,即便是抛去之前的陈米,也有一万多石。

    除此之外,县里还有骡马100多匹。

    南漳县毕竟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小县,又频繁受到战乱和邪教的影响,能够压榨出来的资源也就只有这么多。

    和后世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盛况,实在是没法比。

    这些资源,韩复目前只是了解和掌握,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暂时并没有大规模的支取。

    只是按照之前一贯的征兵标准,在南漳县征收了200多个壮丁。

    在此期间。

    韩复还亲率大军,用板车拉着几百个拜香教的人头,在南漳县城进行了一波武装游行,宣示了一下存在感。

    并且在武装游行之后,向南深入七十多里,在接近仙居寨的位置扎营住了一晚上,才返回张家店。

    到了五月初二,在李纲连番派人催促的情况下,韩复才启程返回。

    不过,他将宋继祖和王宗周等人留了下来。

    宋继祖的任务是作为第一局的把总,率领第一局驻守在张家店,继续保持着南漳县的武力存在。

    并且配合新勇司一个兵站的招募新勇的工作,以及配合镇抚总队军情处的人,收集情报以及绘制南漳县附近的军事地图。

    而王宗周的任务则非常简单,就是利用张文焕与当地士绅往来的书信,以及张文焕的供词,对南漳县附近曾经附逆张文焕的士绅进行处理。

    处理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你按照标准,给银子或者给粮食,那么就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什么?你问能不能不给?

    不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一来,恐怕这位老爷你的家里,就要成为第一局实战训练的场地了。

    ......

    时隔多日,再度回到熟悉的院落,再度看到熟悉的麦冬小妹妹,虽然物是人也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之后,在熟悉的环境下看到久别未见的人,也会油然而生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赵麦冬穿着白交领短袄,艾绿色马面裙,脚上踩着双浅杏色翘头履,一头青丝简简单单的扎成了坠马垂髻。

    她腰间悬着一个杏色的药囊,正站在东厢房的台阶上,伸长脖子往通往一进院的垂花门处张望。

    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清丽整洁的脸上,顿时如梨花绽放,笑了起来。

    两道好看的柳叶眉弯着,薄薄的朱唇轻启,露出两排被打理的很干净的牙齿。

    端的是明眸皓齿,体态婀娜的二八佳人!

    dUF.....

    韩大人审视的目光在赵麦冬的脸上身上转了两转,只觉得自己不过离开十来天而已,西贝货看起来比之前会穿衣打扮多了。

    这月色短袄配翠绿色马面裙的打扮,看着还真他娘的顺眼,是老子喜欢的那一款。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西贝货的身子也比之前长开了不少。

    嗯。

    等会有时间,少爷我要亲自检查检查!

    不过,还没有等韩大人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行动,在西成门处迎接,跟着韩复一起进城的杨士科,就连声催促起来。

    说兵宪大人交代了,让韩大人回城以后,就立马到防御使署去,有要事相商。

    没办法,韩复将营中的事务分别吩咐给叶崇训和冯山,带上随从护卫,急匆匆的赶到了位于襄京城西北的防御使官署。

    防御使官署韩复在出征进剿拜香教之前,就来过几次,在兵宪李之纲跟前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根据韩复打探到的情报,李之纲是万历四十七年的秀才,天启五年捐的监生,还在崇祯年间就当上了襄阳府同知。

    算是老襄阳了。

    据说这位李大人曾经有名言“乱世为官,当如墙头草,哪边风硬哪边倒。”

    传言是不是真的韩复不知道,但李大人确实是身体力行的践行着这句话。

    在明朝的时候是明朝的官,崇祯十五年张献忠打襄阳的时候,他私通张献忠,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来了以后,他又投降了李自成。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等到我大清的阿济格来了以后,他又毫无任何心里障碍的,丝滑投降了我大清。

    同时还在暗中和南明实力保持着联络。

    可谓是顶级墙头草。

    这时。

    李之纲穿着身鸦青色?丝圆领袍,腰间佩有一只鎏金小瓶,正站在堂中。

    一见到韩复,李之纲立刻上前,把住韩复的手臂,语气亲热地说道:“再兴吾弟,本官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本官差点要急得上吊了。”

    再兴是穿越过来以后,韩复自己给自己取的表字。

    韩再兴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臂,脸上流露出恰当好处的关心与诧异,说道:“兵宪大人何出此言?”

    李纲把韩复按在堂中右侧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哎呀此事说来话长,韩大人稍坐片刻,等会北营的杨将军和南营的路将军都要过来,点名要见你韩再兴!”

    杨彦昌和路应标都要过来?

    而且。

    还点名要见自己?

    韩复心中咯噔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侧的短刀,隐隐觉得杨彦昌和路应标来找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