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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李存勇
    “禀经略相公,周围各军寨兵马已全部召回。

    青砖黑瓦的府衙内,数名官员正一一汇报。

    府衙内家具简谱,桌椅漆水老旧,屏风漆皮掉了不少,茶盏是普通陶泥造的。

    坐在上方听诸官员汇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人。

    短须白面,体型较清瘦的,长衫书生打扮,脸上棱角分明,精神健硕。

    若非眼角额头等沟壑纵横,看起来都不像五十多人。

    更不像一方封疆大吏,镇边大将。

    此人正是雄州经略使李存勇,戍守河北,与辽国对峙十余年的大将。

    李存勇起身,直接嘱咐:

    “雁头寨、狼城寨、圣佛寨、独流堡、杨庄几处要增兵。”

    他一开口,下方官员肃穆,都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来记录。

    “雁头寨、狼城寨、圣佛寨、独流堡几处各增兵步骑各一营。

    从信安军,保定军抽调人马。”

    随后仔细琢磨道:“杨庄增兵十营,派雄州兵马过去。”

    “经略相公,为什么杨庄要多派人马?”有官员不解问:“杨庄地方在东面边陲,辽国如果要南下,也不太可能绕到那边。”

    李存勇道:“杨庄地势平坦,北面独流河水在那流淌缓慢,是行船渡河的好地方。

    辽国骑步为主,但南院也有不少船只,要格外小心他们走水路在杨庄登陆。

    另外各军要多派斥候游骑,注意北面东向,不得松懈。”

    众官员拱手领命。

    其中不少人虽身着官服,但身材健硕高大,都是军中武将。

    “诺!”众人领命。

    随后各军汇报斥候探查的情况,总体上北面辽军没什么异动。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进来汇报,朝廷派去出使辽国的使者回来了。

    李存勇连道:“备车马,我亲自出城相迎,让后厨准备酒宴招待。

    周围人领命。

    "

    像他们这样手握重兵,在外戍守的大将,对待朝廷中来的人,特别是能和天子说上话的,必须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就会招灾引祸。

    李存勇入内,让侍女帮忙整理着装,随后换了官袍出去迎接。

    夫人过来为他整理官帽,好奇问:“夫君,这回是哪位大人物?”

    “朝廷的翰林,天子使者,刚从辽国回来。”李存勇道。

    “又是为那赵立宽的事?”

    李存勇点头。

    “一个年轻人,闹得全国风雨。”

    “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是高思德的女性,连战连捷的大将,天下少有人及的青年才俊。”李存勇道。

    “我家皋儿也饱读诗书,文章纯熟,也是才俊,难道比不上?”

    李存勇懒得理会妇人短见,“先东华门唱名再说吧。”

    一面往外走一面嘴里念道:“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随行官员道:“经略相公在想赵立宽的事。”

    李存勇边走边说:“二十年来,雄州经略从未被授予总帅河北诸军之权,如今朝廷授权,让我防备辽国,关这点就算搅动风云。

    何况不只我们这十余万兵马,还有宣州高思德七八万人。

    加上他麾下十万,数十年来本朝未有如此大规模用兵。”

    “陛下真是心大,竟如此信任一个年轻人。”随行同僚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他那个年纪别说领军打仗刀枪还使不熟呢。”

    李存勇感慨:“高思德找了个好女婿,他们高家只怕要有几代富贵了。”

    “高郡王曾是经略相公同僚?”

    李存勇追忆往昔:“是啊,当年我们共据辽兵。

    其人粗俗无礼,狡诈善战,是个领军的人物。

    岁月匆匆,一去二十载,没想到如今他的女婿领军驰骋,南抚乱军,北拒代国,擒国主。

    如今要长驱直入,国中半数兵马配合,无论成败终将留名史册。”

    “自古来都是人才辈出,每几代人中总会有翘楚。

    赵立宽就是那类人中龙凤吧.......

    我是做不了那样的人,半壁江山都压在自己肩上,想想就害怕。

    “是啊,所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啊。”李存勇感慨。

    很快,他们在北门迎接到了天子使者,翰林院的翰林,随后邀其入城,在官署侧厅中摆下酒宴招待。

    双方礼毕,客套话完后,李存勇问起辽国的情况。

    翰林的使者满脸窝火无奈:“我此行带三十万两白银,瓷器等礼品向辽国示弱。

    能是什么好事……………”

    “翰林辛苦了。”

    翰林学士摆摆手:“个人荣辱倒是小事,辽国君臣言语无礼,多有轻慢,故意安排我在下座,用奴仆的餐具给我使用,我都忍下来。

    好在他们信了我们的示弱,席间他们国主和北府丞相用契丹话低声议论。

    老夫装作听不懂,听到他们以为我军与代军交战不利,故此示弱。”

    “翰林大义,他们自以为是,迟早自食恶果,老夫敬你一杯。”李存勇举杯道。

    翰林学士听了这话,神色稍好:“但愿吧,只希望赵殿帅不要辜负陛下。”

    李存勇点头:“是啊,陛下自舍天颜,翰林受尽屈辱,背后还有数十万将士齐心用命。

    这一场战打得不简单。”

    翰林喝了杯酒:“大周国运在此一战,成与不成只怕关乎往后数百年,只盼苍天有眼,庇佑大周。”

    李存勇点头,心里也起了波澜。

    他是儒将,原本是进士中第出身,二十年前辽军南下,他担任河北魏州同知。

    恰逢前太子举大兵北上迎敌,他监押粮草北上,恰逢激战时神卫军一位指挥半夜行军坠马滚落路边河沟淹死。

    他被迫顶上领军,因饱读兵书,越打越娴熟,慢慢成了领军大将。

    与其他将领不同,他骨子里有着文人骚客的感性。

    想到大周国运大概率在接下来半年决出,心里忍不住心潮澎湃。

    又想到当初追随前太子时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峥嵘往事,不由热血上涌。

    “可惜我不在赵立宽附近啊。”李存勇一饮而尽杯中酒:

    “但固守河北,监视辽国,老夫尚能做到。

    也算为我周国运尽力。

    古今大事,向来非一人能成,举国之力才得功全!

    高家的乘龙快婿想必不认得老夫,但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

    今舍命陪君子,老夫也助他一臂之力。”

    翰林学士举杯道:“经略相公高义,在下恭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