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抵达临安市大学城,陈淼本以为自己对这里没什么母校情怀。
可到了之后,看着那些初入成双的男女,看着满脸兴奋的对好兄弟说着自己五杀的年轻人,陈淼还是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紧张的情绪,也因...
陈淼将风车轻轻放进背包,动作极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没有回头去看李家兄弟的反应,只是低声道:“回去吧。”时快快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默默跟上。夜风拂过田埂,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可那股子凉意却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回到灵堂时,已是凌晨一点多。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地残灰与冷香。李群兄弟几人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他们谁也没说话,甚至连咳嗽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刚才那一幕对他们来说,不单是震撼,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心口??原来父亲一生操劳、积攒家业、为儿孙铺路,到最后牵挂的,竟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个早已被遗忘在岁月角落的手工风车。
“陈大师……”李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我们都错了。”
陈淼站在门口,并未进屋,只是淡淡道:“执念本无贵贱,人心自会衡量轻重。老爷子放不下的是童年,是那段再回不去的时光。你们争金夺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年轻时也曾在田边奔跑,手里攥着一个纸糊的风车?”
没有人回答。
陈淼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棺材。他从包里取出那根桃木剑,轻轻插在棺头前的土中,又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随后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接下来我要送魂归阴,你们若想看,就安静些。若是承受不住,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李家八兄妹面面相觑,最终谁都没动。他们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
陈淼睁开眼,左手掐诀,右手执铃,口中默念《安魂咒》。随着咒语响起,空气中隐隐有低吟之声回荡,如同远古的叹息。他再次切换阴阳眼,只见李家三的魂影正缓缓从房间方向飘来,手中仍握着那个风车,但已变得透明如烟。
“老爷子。”陈淼轻声唤道,“您该走了。”
魂影顿住,缓缓转头看向陈淼,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然后,它抬起手,将风车轻轻放在地上,朝着陈淼点了点头。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陈淼起身,双手合十,高声诵道:“天地有序,阴阳有轮;生者守世,亡者归尘。今以符令召引,恭送李氏先祖家三公魂归幽冥,望彼岸花开,早登极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摇动控尸铃!
“铃??!”
一声清越的铃响划破寂静黑夜,紧接着,七盏绿烛同时爆燃,火焰冲天而起,却又在刹那间尽数熄灭。一道惨绿色的光柱自地面升起,直通天际。李家三的身影在光芒中缓缓上升,面容渐渐模糊,直至化作一点微光,消失于夜空深处。
风停了。
月隐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李群扑通跪倒,嚎啕大哭:“爸啊!儿子不孝!儿子不该逼你交出金子啊!你不走,是不是就怕我们为了钱打起来?是不是啊!”
其余兄弟姐妹也纷纷跪地痛哭,悔恨交加。他们终于明白,父亲迟迟不肯离去,并非舍不得钱财,而是放不下这群为利益争吵不休的子女。他在等一个机会,让他们亲眼看到??人临终时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金山银山。
陈淼默默收起法器,走到院子中央,拿起那个落在地上的风车。纸面已经泛黄,竹骨也有裂痕,但它依旧完整。他用一张黄符将其包裹,放入随身携带的檀木盒中。
“这个,我带走。”他说,“日后若有缘,或许还能再见一面。”
没人阻拦,也没人问为什么。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小院,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丧事继续进行,遗体火化,骨灰入盒。李家人办完手续后,聚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群当众宣布:老爷子留下的二十五万现金,全部捐给镇上的敬老院,作为孤寡老人的生活补贴。
“我爸一辈子没享几天清福,临了还惦记着小时候的风车。咱们做儿女的,不能再让他走得不安稳。”李群红着眼睛说,“钱可以再赚,亲情没了,就真没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有的甚至当场落泪。
这时,时慢慢走到陈淼面前,低声问:“你真要把风车带走?那可是老爷子唯一的遗物。”
陈淼看着远处田野,目光悠远:“这不是遗物,是执念的载体。我能感觉到,那风车上有种特殊的气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它不该留在人间太久。”
“什么意思?”时慢慢皱眉。
“意思是……”陈淼顿了顿,“这风车,可能不是普通的玩具。”
他打开檀木盒,指着风车底部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刻痕:“你看这里,有个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一种阵法印记。我在谢松德家见过类似的痕迹,在那位大法师留下的符纸上。”
时慢慢瞳孔一缩:“你是说……有人曾经用这个风车做过法事?”
“不止是法事。”陈淼合上盒子,“我怀疑,李家三年轻时,可能接触过某个隐秘的民俗传承。而这风车,或许是某种‘媒介’,用来连接生死之间的桥梁。否则,一个普通老人的魂魄,不可能拥有影响实物的能力。”
时慢慢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老爷子能拿出风车、组装、举起来……都是因为这个?”
“正是。”陈淼点头,“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昨晚我用纳阴引风吹动风车时,体内房澜流转异常顺畅,几乎达到了巅峰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呼应某种古老的仪式。”
两人对视一眼,皆觉脊背发寒。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陈淼掏出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在李家做的事,我知道了。风车不能带离山南,否则后果自负。】
陈淼眉头紧锁,立刻回拨过去,却发现号码为空号。
“怎么了?”时慢慢察觉不对。
陈淼把短信给他看了,沉声道:“有人盯上我们了。而且对方,很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要不要报警?”时慢慢紧张起来。
“报什么警?”陈淼冷笑,“这种事,警察管不了。真正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活人。”
当天下午,陈淼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临行前,李群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五万元现金。
“这是酬金的一部分,剩下的等你下次来再给。”李群诚恳地说,“不管你怎么看我们之前的态度,但我们真心感谢你。是你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孝顺。”
陈淼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但额外留下了一张护身符,叮嘱他们贴在家中主梁上,以防邪祟侵扰。
车子驶出村子时,时慢慢忽然想起什么:“你说那风车有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
“送去一个人那里。”陈淼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师父的老友,住在云岭深山里的一个道士。他专研古民俗器物,或许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可万一……真有什么危险呢?”
陈淼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如果这风车真是某种禁忌之物,那它出现在李家,绝非偶然。也许,李家三的死,也不是自然死亡。”
时慢慢浑身一僵:“你是说……有人害他?”
“我不知道。”陈淼眯起眼睛,“但我能感觉到,这件事才刚刚开始。李家背后,藏着一段被埋葬的历史。而那个风车,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三天后,陈淼与时慢慢抵达云岭脚下。山路崎岖,手机信号全无。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徒步前行,整整走了六个小时,才来到一座隐藏在密林中的道观。
观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穿粗布道袍,双目清明如古井。见到陈淼的第一眼,他就叹了口气:“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三十年。”
陈淼一怔:“您认识我?”
老道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带来的东西。”他伸手指向檀木盒,“那风车,曾属于‘九灯门’。”
“九灯门?”时慢慢脱口而出。
“一个早已覆灭的民间秘教。”老道神色凝重,“他们信奉‘童魂不灭’,认为孩童时期的灵魂最为纯净,可用特殊法器捕捉并保存,以此延寿、通灵、甚至操控生死。而这风车,正是九灯门七大圣器之一??‘引风幡’。”
陈淼心头巨震:“所以李家三……他的魂魄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年轻时就被种下了印记?”
“不错。”老道点头,“而且我敢断言,他并非自然死亡。他是被人用另一种圣器‘断命锣’强行唤醒童年记忆,导致心神崩溃而亡。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招数,专挑年迈之人下手,让他们在弥留之际沉浸于过往,无法超脱。”
“是谁干的?”陈淼握紧拳头。
“我不知道。”老道缓缓道,“但我知道,九灯门并未真正灭亡。每隔三十年,他们会选出一名‘承灯人’,重启香火。而今年,正好是轮回之年。”
陈淼猛然想起那条短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老道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带走了引风幡,就意味着你已被选中。接下来的日子,你会不断遇到与九灯门有关的人和事。有人会帮你,也有人会杀你。但记住??”
他递来一枚铜钱,上面刻着一盏油灯。
“唯有点亮第九盏灯,才能终结这场轮回。”
夜色降临,山风呼啸。陈淼握着那枚铜钱,站在道观门前,望着漆黑的森林深处。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绵延百年的阴谋之中。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