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恽见此,接着说道。
“他不仅夺了我王家的江山,如今,竟还要将陛下如囚犯一般,交由贱民审判!此乃奇耻大辱!我王氏立族百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国公爷息怒!”
一名官员连忙劝道,“眼下镇北军势大,我等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啊!”
“从长计议?!”
一个满脸横肉的武将猛地站起身,此人乃是王世充的禁军统领之一,侥幸从乱军中逃脱。
“等到三日后,陛下在万民面前受审,我等的颜面何存?”
“李岩此举,就是要将我们这些前朝旧臣,彻底钉在耻辱柱上,让我等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毕竟在这里的人都是人精,与其说是审判王世充,其实就是在审判他们整个利益集团!
一旦王世充的罪名被坐实,他们这些帮凶,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不能让他得逞!”
王世恽一掌拍在桌案上:“三日后的公审,我们绝不能让它顺利进行!”
“我们必须制造混乱!越大越好!公审那天,我会安排族中死士,混入人群,煽动闹事。诸位将军,你们在军中旧部尚有几分人脉,可否策动一二,届时里应外合?”
那名禁军统领咬牙道:“可以!我手下还有数百名忠心耿耿的弟兄,化整为零,藏在城中各处。只要有机会,我们便可趁乱冲击法场,营救陛下!”
……
紫微宫,承天门城楼之巅。
李岩负手而立,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百姓们压抑不住的欢呼与哭泣。
吴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都安排妥当了,皇城已尽数在我掌控之中。”
“嗯。”
李岩轻轻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城里的那些老鼠,有什么动静?”
吴元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和王爷您预料的一样,都坐不住了。”
“是否需要末将现在就带人,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不。”
“鱼儿才刚刚咬钩,这么早收杆做什么?”
“我要的,不止是一个王世充。”
他转过身,看着吴元,也看着脚下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城池。
“我要借着这次公审,将所有藏在阴暗角落里,妄图颠覆这一切的蛀虫,一次性,全都引出来!”
“让他们跳吧,跳得越高,三日后,才会摔得越惨!”
…………
第二天,阳光穿过琉璃瓦,洒在议事殿的金砖上。
李岩将手下的两位核心将领叫了过来,李铁柱与李萧山。
“铁柱。”
李岩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李铁柱身上。
“岩哥,俺在!”李铁柱瓮声瓮气地应道。
“后日公审大会的安防,全权交由你负责。”李岩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李铁柱有些疑惑。
李岩见此,知道这家伙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直接开口解释。
“你负责的,是明面上的安保,但是你要故意留出几个破绽。比如,南面的人群入口,盘查可以松懈一些,西面的几条小巷,可以疏忽大意,少派些人手。懂了吗?”
李铁柱虽然憨直,但绝不愚笨,他眼睛一亮,瞬间恍然大悟!
“俺懂了!岩哥你是想……瓮中捉鳖!”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故意卖个破绽给他们,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一头钻进来!到时候俺再把口子一堵,嘿嘿,关门打狗!”
“聪明。”
李岩赞许地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放进来,然后,围起来!”
“好嘞!这活儿俺喜欢!”
李铁柱领命,兴冲冲地退了下去,摩拳擦掌地准备布置他那张漏洞百出的大网。
待李铁柱走后,李岩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气息沉稳如山的李萧山。
“萧山。”
“属下在。”李萧山躬身。
“铁柱负责张网,而你,负责收网。”
李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现在起,将你麾下的夜枭营,化整为零。让他们脱下军装,换上百姓的衣服,提前混入观审的人群之中。”
“那些乱党的核心人物,那些带头冲锋的亡命徒,我要你在他们刚刚亮出武器的那一瞬间,就让他们的人头落地!”
李萧山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绝对的服从与自信。
“岩哥放心,天罗地网,早已备好,只要他们敢动,属下保证,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三息。”
“很好,去吧。”
李岩挥了挥手,看着两位心腹大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冷酷。
…………
两天后,公审大会的前一夜,洛阳城中暗流涌动。
位于城南安业坊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府邸。
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内紧外松。
这里曾是前朝一位失势尚书的宅邸,如今却成了王世充旧部与洛阳世家最后的密谋之地。
密室之内,气氛压抑而又亢奋。
居于主座的,正是前郑国左骁卫大将军段达。
他面色阴鸷,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
段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刚刚收到的消息,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了。”
一名负责在外联络的校尉躬身禀报道:“大将军,各位家主,属下已命人反复确认过三遍!那李铁柱的布防,确实形同虚设!尤其是定鼎门广场的南入口,盘查的兵丁呵欠连天,兵器甲胄解了一半,根本就是做做样子!”
“还有西侧那几条小巷,”
校尉的语气愈发兴奋:“几乎无人值守!我们的探子提着一筐兵器从那里走过,守卫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一句!简直是天赐的坦途!”
“哈哈哈!好!好啊!”
王世恽捻着颌下胡子,得意地大笑起来:“我早就说过,那李岩不过一黄口小儿,骤得高位,必然骄狂自大!他以为击败了王仁则,收降了裴仁基,这洛阳城便可高枕无忧了!他哪里知道,我等在洛阳盘踞百年,根基之深,远非他一个外来户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