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五锥，此其铦，铦者必先挫。

    现在有五把锥子，其中一把最锋利，而这一把必定最先用坏。

    有五刀，此其错①，错者必先靡。

    有五把刀，其中一把磨得最快，那么这一把必先损坏。

    ① 错：同“厝”，磨刀石。

    是以甘井近竭，

    所以水最甜的井将最先被吸干，

    招木近伐，

    高大结实的树木最容易被砍伐，

    灵龟近灼，

    神灵的宝龟最先被火灼占卦，

    神蛇近暴。

    神异的蛇最先被曝晒求雨。

    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

    同样，比干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刚正不屈；

    孟贲之杀，其勇也；

    孟贲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的勇力过人；

    西施之沉，其美也；

    西施之所以被沉江中，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丽；

    吴起之裂，其事也。

    吴起之所以被车裂，是因为他的才能太过杰出。

    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长，

    可见，这些人罕有不死于他们的过人之处的。

    故曰：太盛难守也。

    所以说：太盛了就难以为继。

    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

    所以说，即使是最贤明的君主，也不会爱那些没有功劳的臣子；

    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

    即使是最慈爱的父亲，也不会喜欢没有能力的儿子。

    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

    因此，才能不足以胜任其职位的，即使占据了职位也不算这个职位上的人；

    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

    贤德不足以拥有其爵位的，即使领取那个爵位的俸禄也称不上是这些俸禄的主人。

    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

    良弓不容易张开，但可以射得很高很远；

    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

    千里马不容易驾驭，但可以负重致远；

    良才难令②，然可以致君见尊。

    好的人才不容易驾驭，但可以使国君受人尊重。

    ② 令：驾御，役使。

    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己也，故能大。

    因此，长江黄河不抛弃小溪的水来充实自己，因而能够成为大江大河。

    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器。

    圣人遇到事情不推辞，办事合乎规律，所以能够成为治理天下的英才。

    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也；

    因此，江河里的水，绝不是从同一水源流下的，

    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

    价值千金的狐白裘，不是从一只狐狸腋下集成的。

    夫恶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

    哪有不选择同道的人，而只选择与自己意见相同的人的道理呢？

    盖非兼王之道也！

    那不是兼爱天下的君王的原则呀。

    是故不昭昭，大水不潦潦，

    所以，天地之昭昭，大水之潦潦，

    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

    大火之燎燎，王德之尧尧，

    乃千人之长也。

    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这样的人才能做千万人的首领。

    其直如矢③，其平如砥，

    像箭一样直，像磨刀石一样平，

    ③ 矢：弓箭。

    不足以覆万物。

    那就不足以覆载万物了。

    是故溪陕者速涸，

    所以狭隘的小溪干得快，

    逝浅者速竭，

    水浅的川泽枯竭得快，

    墝埆④者其地不育。

    贫瘠的土地不会有好的收成。

    ④ 墝埆（qiāo què）：土地坚硬而瘠薄。

    王者淳泽，不出宫中，

    做君王的，如果他的深恩厚泽被局限在宫墙之内，

    则不能流国矣。

    那么他一定不会造福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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