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骄对巫豹没什么太大具体印象。</br>只记得对方临死前的祝福，以及阴森森的，让人感到不舒服的眼神。</br>巫豹的遗物，带有强烈的图腾色彩：</br>十几块颜色各异的水晶、缠绕着羽毛和骨头的干枯草药、刻画着复杂符号的骨片、烧焦的龟甲……</br>以及一本用某种兽皮鞣制，内里是用风干草叶书写文字的手札。</br>实验室那边已经检测过。</br>水晶就是最普通的天然水晶，只是因为矿物质含量不同，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br>没有姜骄感兴趣的血晶。</br>干枯草药，则是干掉的曼陀罗。</br>——听说豹巫会在通灵的时候，吸入少量曼陀罗粉末。</br>“曼陀罗、苦艾草、卡瓦根、迷幻鼠尾草……”</br>姜骄视线从这些草药上一个个滑过，眼里满是了然：</br>所谓的“通灵”、“和祖灵沟通”，应该就是巫借助致幻草药打造的小把戏。</br>这些植物，或多或少都含有令人致幻的毒素。</br>少量服用，可以让人产生幻觉。</br>但吃多了，容易死。</br>难怪兽人们总说，巫很珍贵。</br>能不珍贵吗？</br>天天吃这玩意儿，能活下来都是命大。</br>——老祖宗在地下头都磕烂了。</br>至于那本豹巫手札……</br>风干草叶异常脆弱。</br>似乎是用矿物颜料进行记录书写，旁边还配有大量图解。</br>初步破译后，专家组一致认为，这是“豹巫”的记录。</br>里面充斥着大量关于占卜、祭祀、祛除疾病、预料天气、祈雨等内容。</br>还有很多关于原始巫术的仪式流程和咒文。</br>将兽文文字扫录进数据库后，一堆专门研究兽人文字的专家，立马投入研究。</br>兽人世界并没有统一的官方文字。</br>但奇怪的是，每个部落之间的语言，竟然都差不多。</br>所以一拿到手札，专家们就把其中一篇较为简单的内容，翻译成文字，一并送了过来。</br>研究人员像是在花丛里忙碌的蜂鸟兽人，脚不沾地。</br>脸上却满是幸福。</br>全都是一手研究资料啊！</br>以后《兽人学》这门课，她们就是奠基人！</br>谁能拒绝课本前面，出现自己大名的诱惑呢？</br>那可比族谱单开一页还有诱惑力。</br>“应该是本土的封建迷信资料。”</br>吴幼仪翻阅着翻译稿，隐隐有些遗憾：</br>“有一定人类学价值，但实用性……可能不大。”</br>“木蓼应该信了我被诅咒才变成这样的传言。”</br>姜骄有些无奈，忽然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描述着巫师围绕植物跳舞，手持发光水晶的场景。</br>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个意思：</br>［促进生长的巫术，借助大地母神的力量，帮助草木提前进入花期。］</br>“好像没有关于兽人长出翅膀的记录。”</br>吴幼仪瞄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开玩笑指着桌上的君子兰道：</br>“营地里农业实验室，最近正好在攻关几种本土植物花期同步研究。</br>其中‘红色乌头’、‘燕子嘴’这两样植物的花期太短，而且不同步，导致授粉实验屡屡失败。</br>这巫术要是真的就好了。”</br>出于一种近乎玩笑的心态。</br>姜骄挑了挑眉，举起一块绿色的水晶，对着那盆绿油油的君子兰挥了挥：</br>“大地母神啊，请您降下赐福，让它快点开花吧……”</br>“我觉得你应该用兽人语言，说不定能有效果。”</br>吴幼仪也接上这个玩笑，眼神随意一瞥。</br>下一秒，她愣住了。</br>姜骄也僵在了原地。</br>她能感受到空气里，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能量弥漫开来，手里的水晶微微发热——</br>脚下踩着的大地，传来一种“咚咚、咚咚”富有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震颤……</br>一丝微弱的气流，顺着她的羽翅往上攀升。</br>最后，不受控制地沿着水晶，传递了出去。</br>在几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盆君子兰，缓缓展开叶片。</br>一切像是被摁了加速键。</br>叶片中央，米粒大小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舒展、张开！</br>在炙热的视线下，齐齐绽放出巴掌大小，橙红色的艳丽花朵！</br>淡淡的，带着梦幻气息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br>姜骄尝试伸出手，触碰花朵。</br>然后她感受到了，薄薄的，柔软的，正生机勃勃怒放的力量感。</br>不是幻觉。</br>不是做梦。</br>也不是什么魔术。</br>她，用一个看似荒诞的“巫术”，真的促使植物开花了。</br>“！”</br>“？”</br>“？”</br>房间里的科研人员，全都维持着一个表情：</br>错愕、震惊、迷茫，以及世界观再度崩塌的绝望：</br>你们说有人能穿越异界大陆。</br>好，我们来了。</br>穿越嘛，早在几十年前，物理学就给出了平行宇宙和虫洞的猜想。</br>你们说有奇怪的恋爱攻略系统，消耗大把能量，就为了求宿主谈恋爱。</br>行，这勉强也能解释。</br>无非是高维生物、地外文明的猜想。</br>你们又说，姜骄身上出现的异常，是因为受辐射影响，正在进化。</br>搞不好她以后能力增强，会变成龙也说不定。</br>对，龙嘛，华夏图腾，精神吉祥物，谁能不喜欢呢？</br>但你现在又跑出来巫术是什么鬼？？？</br>还讲不讲科学了？！</br>我都已经开始给自己洗脑，每天睡醒不那么震惊了，怎么“惊喜”一波接一波？？</br>——在场人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有些虚弱的笑。</br>她们已经有预感，今天的报告不但写不完，新的报告正在向她们招手。</br>看见那盆开花的君子兰了吗？</br>像不像三十二页安全报告和突发事件详细陈述书？</br>……</br>……</br>营地研究部门，再一次动了起来。</br>高灵敏探测器、高精度辐射检测仪、超清监控设备、军用能量捕捉仪……</br>数十名科学家严阵以待，强势围观。</br>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姜骄再次施展了“巫术”。</br>同样的君子兰。</br>同样的水晶。</br>同样的语言节奏和咒语。</br>然后是同样的，艳丽的橙黄色花朵。</br>“！！！”</br>“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br>“捕捉到异常辐射波动！非电磁波，非引力波，尽管微弱，但确实存在！”</br>“这根本不是任何已知生物学或者化学原理能够解释的！必须立即上报！！”</br>“巫术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超越物理规则，可以被引导和利用的未知能量体系！！”</br>“判断机密等级！！”</br>“最高机密！！等等！这一定会引发高层和科学界地震的！！”</br>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兴奋和激动——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探索未知，正是她们毕生所追求的梦想。</br>而还有比姜骄更完美，更能带给人惊喜的存在吗？！</br>“姜同志，你感觉怎么样？”</br>上了年纪的院士，第一时间关心姜骄的身体状况：</br>“有没有感到头晕、恶心，或者是喉咙反酸？肩膀疼痛呢？翅膀呢？翅膀有没有特殊感觉？”</br>“没有。”</br>姜骄感受了一下，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异常。</br>新的实验开始了。</br>由十名人类战士，同时举起绿水晶，对十种不同植物，念出咒语。</br>这次的结果，更令人感到诧异。</br>尽管植物没有太大变化。</br>但仪器仍然精准捕捉到了周围的辐射变化。</br>“一个新的能量维度，一门全新的科学！”</br>一名专家几乎语无伦次：</br>“这就解释了很多问题！</br>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生物都这么奇特，为什么某些兽人，拥有特殊的能力！</br>我们之前推倒的模型，缺失了最关键的一块！！”</br>比起人类的欣喜激动，震惊错愕，尼拉和娜塔的反应，就显得有些过于平静。</br>“啊？”</br>水獭兽人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脸颊，真心实意地发问：</br>“巫能够利用‘科技’的力量召唤流星，杀死蛇神库玛了——只是让一株植物开花，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br>在场的人类：“……”</br>怎么说呢。</br>要怎么和你科普，力量体系和力量体系之间的区别，比人跟草履虫的区别都大呢？</br>现在的问题不是是否值得大惊小怪了。</br>牛顿棺材板……算了，好像一直就没盖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