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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命痕未净,暗潮涌动
    飞舟在汤家密室前的寒潭上划出冰痕时,李瑶的指节还掐着石碑碎片边缘。

    命织草的藤蔓从她袖中钻出来,绕着碎片打了三个旋儿,叶片上的银纹忽明忽暗——这是灵植确认安全区的信号。

    "阿凛,开禁。"她声音发哑,神魂里那道刺痛像被人用细针一下下挑着,偏生又痒得慌,恨不得立刻把碎片里的秘密剜出来。

    汤凛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冰晶符文,密室石门"咔"地裂开条缝,寒气裹着陈木味涌出来时,他突然扣住她欲抬的手腕:"先运半柱香玄冰诀。"

    李瑶抬头,见他眉峰紧拧,眼底霜色比平日更重。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连命织草的叶片都蔫了半片——方才在飞舟上强撑着没表露的疲惫,此刻如潮水般涌上来。"好。"她应得软,任他扶着坐进密室中央的青玉蒲团。

    汤凛转身点燃七盏命灯,暖黄的光漫过石墙时,李瑶已将碎片平放在供桌上。

    命织草"唰"地窜起半尺高,根系如蛇信般舔过碎片纹路。

    她的太阳穴"嗡"地炸开,眼前浮现血色祭坛的残影——和之前在命陨台看到的画面重叠了。

    "小心。"汤凛的手掌按在她后颈,玄冰诀的凉意顺着大椎穴渗入,替她稳住翻涌的神魂。

    李瑶咬着唇,任由灵植与残片相缠,忽然间,石片表面的幽光骤亮,一道虚影从碎片里浮出来:

    青衫男子背对着她,手持长戟立在命碑前。

    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冽中带着几分沙哑:"命由己造,非天定......可若无人愿承担代价,谁来承受这因果?"

    李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这声音!

    和她在命陨台听到的"回来"不同,却让她的命印在丹田处发烫——那是她改写命律时,神魂与天道法则共鸣的征兆。

    更让她心惊的是,男子的话尾音竟与她在《命律手札》里写的批注如出一辙,连断句的气口都分毫不差。

    "瑶瑶?"汤凛的拇指抹过她发颤的眼尾,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落了泪。

    他取过案上的玉帕替她擦脸,指腹碰到她发烫的脸颊时,眉峰皱得更紧:"停手。"

    "再等等。"李瑶抓住他欲收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碎片上。

    命织草的叶片突然全部倒竖,在虚空中划出金芒,将男子的影像拉得更清晰些——他转过半张脸,眼尾有颗朱砂痣,正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

    "噗。"李瑶喉间一甜,血珠溅在碎片上。

    汤凛低咒一声,直接扣住她的后颈灌下一枚玉瓶里的丹药。

    清凉的丹液滑入喉咙,神魂里的刺痛总算缓了些。

    她望着汤凛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我没事,就是......"她指着虚空中的男子,"他说的话,和我写的命律几乎一模一样。"

    汤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虚影已开始模糊。

    他抽走她按在碎片上的手,用自己的掌心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你写的命律是集千年修士心得所成,有人与你思路契合不奇怪。"

    "可他是千年前的人。"李瑶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扑向密室东侧的古籍架。

    汤凛刚要拦,就见她从最上层抽出一本皮面发黑的残卷,封皮上"命外录"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角。

    她快速翻页,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响:"这里!"指尖停在某一页,"陆昭,千年前命外者,擅破命律,曾立碑于命陨台,言'命非天定',后因强行改写他人命数遭反噬,神魂俱灭。"

    汤凛凑过去看,见文中还画着个模糊的人像——眼尾朱砂痣,与方才虚影里的男子分毫不差。

    他的指节抵在案上,冰纹顺着石面蔓延:"你改写命律时,用了自己的命印做引。"

    李瑶的手指骤然收紧,残卷在她掌心发出"嘶啦"轻响。

    她终于明白为何看到陆昭会心悸——她的命印里,竟残留着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

    就像......就像有人在她改写命律时,悄悄往法则里塞了把钥匙。

    "阿凛。"她转身时,眼底的惊疑未褪,"影执事背后的'大人',血冥,还有这个陆昭......"

    "他们都在等你。"汤凛替她把话说完。

    他的冰瞳里翻涌着暗潮,却在触及她眼底的脆弱时软下来,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但你不是棋子。"

    话音未落,密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从远及近,在石门处顿住,紧接着是重物撞门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扔在了门口。

    李瑶与汤凛对视一眼,同时站起。

    她将残卷塞进汤凛怀里,命织草重新窜回袖中化作草叶。

    汤凛的寒霜剑已出鞘,冰刃在掌心流转出幽蓝光芒。

    门外来人是谁?又带着什么消息?

    而密室里的命律残片,还在幽幽泛着光。

    密室石门被撞开的瞬间,李瑶袖中命织草的叶片"唰"地绷成直线,草茎在她腕间勒出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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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凛的寒霜剑已横在胸前,冰刃上腾起的寒气将石门缝隙里的月光冻成细碎冰晶。

    门后滚进来的不是敌人,是三长老汤启山。

    他玄色道袍前襟染着暗褐血渍,腰间玉牌碎成两半,连平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都散了几缕,正扶着门框剧烈喘息:"少、少夫人!"他的目光扫过李瑶时陡地发亮,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玄冥殿残党联合苍梧、青冥、赤霄三大宗门,带着两万修士正往汤家山门外压!"

    李瑶的指尖在供桌上轻轻一叩,命织草立刻从她袖中窜出,在汤启山身周绕了两圈——没有魔气侵蚀,没有咒印残留。

    她这才上前半步,扶住汤启山颤抖的胳膊:"三伯慢慢说。"

    "他们举着'替天行道'的旗子,说您篡改命律,坏了修仙界根基!"汤启山抹了把额角冷汗,"可谁不知道那几个宗门早想吞了汤家的灵脉?

    前儿苍梧的大弟子还在黑市放话,说汤家护山大阵年久失修......"他突然哽住,盯着李瑶腰间的命律残片,"方才我在演武场遇袭,刺客用的是青冥宗的追魂钉——他们要堵死所有报信的路!"

    汤凛的冰瞳骤然收缩,寒霜剑上的冰纹"咔"地裂开道细缝。

    他屈指一弹,三枚冰棱精准点在汤启山的肩井、曲池、气海三穴,替他稳住翻涌的气血:"多少人?"

    "明面上两万,暗桩至少三千。"汤启山喘匀了气,从怀里摸出半块染血的令牌,"这是我从刺客身上扯下来的,刻着'玄冥殿'的暗纹。"他的手突然发抖,"少夫人,他们还说......说您是命外者的转世,要以血祭命碑!"

    李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命外者——这三个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她方才因陆昭影像而发烫的命印里。

    她垂眸看向供桌上的残片,石面幽光与她丹田命印的灼痛产生共鸣,连命织草的叶片都泛起金红。

    "三伯去偏殿调息。"汤凛抽走李瑶按在残片上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阿福会守着你。"待汤启山踉跄着退出门去,他才转身取出袖中密信——那是块染着朱砂的羊皮纸,边缘还留着焦痕,"今早我在命使尸体上搜的。"

    李瑶接过信时,指尖触到纸背的火漆印——是朵六瓣冰莲,汤家暗卫专属的封缄。

    展开的瞬间,一行血字跃入眼帘:"命尊令:速取李瑶命印,若有阻碍,屠汤家满门。"

    "命尊?"李瑶的声音发涩,"之前影执事提过'大人',血冥教说过'上尊',现在又冒出个'命尊'......"她突然顿住,盯着信末的落款,"这字迹......"

    "和陆昭碑文中的笔锋一样。"汤凛的拇指划过她发颤的手背,"我比对过《命外录》里的拓本。"

    李瑶猛地抬头,密室里的命灯突然无风自晃,暖黄光晕在她眼底投下碎影。

    她想起方才虚影里的青衫男子,想起《命外录》里"陆昭因改写命数遭反噬,神魂俱灭"的记载,想起自己命印里那缕不属于她的气息——像块被潮水反复冲刷的碎玉,所有线索突然串成线:"如果反噬没让他死呢?"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他把神魂封在命律里,借改写法则的人延续?"

    汤凛的冰瞳里翻涌着惊涛,却在触及她眼底的清明时慢慢沉淀。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声透过玄冰纹道袍传来,沉稳得像汤家千年不化的寒潭:"你改写命律时,用命印做引,等于给了他半扇门。"

    "所以他留线索,引我查残片,看他的影像。"李瑶的指尖轻轻抚过残片上的纹路,"他在等我主动开门。"

    窗外传来夜枭的尖啸。

    李瑶转头望去,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山风卷着血腥气从窗棂缝隙钻进来——那是汤家护山大阵启动前的征兆。

    她忽然笑了,眼尾还沾着方才咳血的红痕,却比命灯更亮:"他们要我的命印,他要我开那扇门......"她松开汤凛的手,将残片紧紧攥进掌心,"那我就亲自进去看看,门后到底是谁。"

    汤凛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李瑶已用命织草的藤蔓缠住他的手腕。

    草叶上的银纹与他腕间的冰纹相触,腾起细碎的星芒:"我要进残片的记忆海。"她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陆昭的命痕还在里面,我要知道他是敌是友,更要知道......"她低头看向自己丹田处发烫的命印,"是谁在我命里埋了这把钥匙。"

    密室里的命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李瑶掌心里的残片发出幽蓝光芒,将她的脸映得像尊玉像。

    汤凛望着那抹光,忽然伸手按住她后颈,在她额间落下极轻的一吻:"我守着你。"

    山门外的喊杀声已隐约可闻。

    李瑶深吸一口气,将残片按在眉心。

    命织草的藤蔓如活物般钻入她的七窍,在识海里织出金色光网——这是灵植亲和者独有的护神术。

    当残片的凉意渗入神魂的刹那,她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清冽如寒潭浸玉:"欢迎回来。"

    陆昭究竟是引路人,还是局中局?

    命尊的名号,又是否与千年前那场命律之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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