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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虚影再现,旧誓新盟
    腐生藤的焦黑痕迹还挂在石崖上,像被泼了墨的旧画。

    李瑶攥着命织草的手松了又紧,草叶上的黑霜虽已擦净,却留了道淡褐色的灼痕——那是方才黑影身上阴毒之气的余威。

    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耳骨。

    "往东边走。"她突然拽住汤凛的衣袖,腕间命织草"唰"地窜进左侧腐生藤丛,藤蔓立刻疯了般朝着相反方向攀爬,在石崖上织出团乱麻似的绿网。

    汤凛挑眉,冰气从指尖渗出,在绿网表面凝了层薄冰,远远望去竟与未被破坏的藤蔓无异。

    "这是引蛇出洞?"他声音里裹着冰碴,玄铁剑却已收进鞘中,反手将李瑶护在身侧。

    李瑶望着命织草传回的灵识画面——三团黑影正顺着假藤蔓的方向追去,帽檐下的黑瞳泛着幽光。

    她喉间发紧,那不是修士的气息,倒像是被某种邪术操控的活死人。"守命阁的追兵没这么笨。"她摸了摸腰间的青玉囊,隔着冰壳都能感觉到愿果在发烫,"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想让我们拿到愿果。"

    汤凛的指节在她腰际轻轻一叩,冰壳应声而裂,露出颗泛着星芒的朱果。

    愿果表面的星光印记比之前亮了三倍,像有无数萤火虫被封在果肉里。

    李瑶的呼吸陡然一滞——在玄霄宗时,圣女用灵识扫她命核,那缕冷香里藏着的,分明就是这种星光的余韵。

    "走。"汤凛突然扯着她往崖壁缝隙钻,玄铁甲擦过岩石的声响被夜风吹散。

    李瑶踉跄两步,却见他靴尖在地上划出道冰痕,转眼间冻住了两人的脚印。

    这是汤家秘传的"覆雪步",专用来掩盖行迹。

    她忽然想起汤家老夫人曾骂汤凛"冰坨子没脑子",此刻倒觉得这冰坨子的心思,比她腕间的命织草还细。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了小半个时辰,愿果的星光越来越盛,甚至透过青玉囊在李瑶手背投下淡金色的光斑。

    汤凛的脚步忽然顿住,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前方的树影里,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藤,只隐约能看见"命运非锁链"几个字。

    李瑶的命织草突然竖起,草尖直指石碑。

    她松开汤凛的手,指尖刚碰到碑身,愿果"叮"地发出清响,光斑"唰"地扩散,在石碑前照出道半透明的石门。

    门上浮雕着星轨与藤蔓,竟和她命核里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你终于到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李瑶猛地转身,却见道白袍虚影正从石碑里飘出。

    他眉目清俊,衣袂无风自动,额间有道淡金色的印记,像朵未开的莲花。

    汤凛的剑立刻横在两人中间,冰气顺着剑锋窜向虚影,却被对方抬手轻轻拨开。

    "不必紧张,汤小友。"虚影的目光落在李瑶腕间的命织草上,眼中浮起丝欣慰,"我是千年前困在命运之门里的残念。

    这第一重封印,唯有真正理解命运之人能开。"他抬手轻点石门,门上浮雕开始流转,"当年我试图用愿力改写天命,却反被命运反噬。

    如今...或许你能走得更远。"

    李瑶望着虚影,忽然想起在玄霄宗演武场,圣女说她"命核里藏着不该有的变数"。

    原来这变数,从她拿到愿果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愿果,又看了看石门上的星轨——那些轨迹,竟和汤凛每次用冰系术法时,空中凝结的冰晶走向如出一辙。

    "什么是真正理解命运?"她问,声音比想象中稳。

    虚影笑了,指尖拂过她手背的光斑:"命运不是锁链,不是棋局。

    是你手中的命织草,是汤小友护着你的冰,是这愿果里每道星光。"他的身形开始消散,最后一句话飘进李瑶耳中,"打开门,你会看到答案。"

    石门"吱呀"一声裂开道缝,幽光从门缝里涌出来,裹着股清冽的草木香——像极了命织草刚发芽时的味道。

    李瑶望着那道缝隙,腕间的命织草突然抖了抖,草尖缓缓探向门缝,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汤凛的手覆上她后颈,冰气顺着衣领钻进去,却意外地让她心跳稳了些。"我在。"他说,声音轻得像片雪。

    李瑶深吸口气,指尖抚过石门上的星轨。

    门内的幽光更亮了,照出她眼底跳动的光——那不是恐惧,是期待。

    命织草的草尖刚没入门缝,石门便"轰"地洞开。

    幽光如活物般涌出来,裹着清冽的草木香漫过李瑶的鞋袜,她后颈被汤凛覆着的手忽然收紧——那是他用冰气传递的询问:"退?"

    李瑶仰头看他。

    汤凛眉峰凝着层薄霜,玄铁剑仍横在身侧,可指尖却悄悄勾住她的小拇指。

    这是两人在汤家老宅被老夫人刁难时,他发明的"无声暗号":勾一下是"我在",勾两下是"别怕"。

    此刻他只勾了一下,却让李瑶喉间泛起甜意——像极了他藏在袖中,总被她"不小心"翻到的蜜饯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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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退。"她回勾一下,腕间命织草突然爆发出青芒,草叶舒展成巴掌大的伞盖,将两人笼罩其中。

    愿果在青玉囊里发烫,光斑顺着她的手背爬到汤凛腕间,在他玄铁甲上烙下星芒印记。

    李瑶能清晰感知到通道内翻涌的愿力——那不是普通灵气,是无数修士用执念、遗憾、不甘甚至鲜血凝成的光河,在石砖下汩汩流动。

    "你先走。"汤凛突然松开她的手,玄铁剑"嗡"地劈开半道幽光。

    李瑶刚要反驳,却见他靴底凝出冰莲,每一步都在石砖上冻出蛛网般的裂纹——这是汤家"破冰步",专用来试探机关。

    他走了七步,回头时睫毛上凝着细冰,"安全。"

    李瑶咬了咬唇。

    她知道汤凛的冰系术法对阴毒之物有天然克制,可这通道里的愿力太纯粹,纯粹到让她想起玄霄宗圣女指尖的星光。

    她提起裙角跟上,命织草忽然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小心。"

    通道比想象中长。

    两人走了盏茶时间,石墙逐渐变成半透明的玉璧,外面能看见旋转的星轨——和虚影说的"命运非锁链"碑上的雕刻一模一样。

    汤凛的冰莲在玉璧上投下冷白影子,与星轨重叠的瞬间,玉璧突然泛起涟漪,露出后面的空间。

    那是间圆形石室,中央立着面一人高的镜子。

    镜面不是玉也不是铜,倒像是被揉碎的愿力凝成,每道纹路都在轻轻跳动,像活物的脉搏。

    李瑶的命织草"唰"地绷直,草尖直指镜面——和方才石门的反应如出一辙。

    "命运镜。"汤凛突然出声。

    他的冰气在镜前凝成冰晶,却被镜面吸得干干净净,"汤家古籍里提过,上古大能用来观照天命的宝物。"他转头看李瑶,眉峰微挑,"要试试?"

    李瑶没说话。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害怕,是某种熟悉感在翻涌。

    在玄霄宗被圣女用灵识扫命核时,在汤家祠堂被老夫人用族谱压着拜堂时,在每次被替身身份刺痛时,这种感觉都像埋在骨血里的种子,此刻终于要发芽了。

    她伸出手。

    指尖离镜面还有三寸,镜中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李瑶被晃得闭眼,再睁眼时,镜中已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无数重叠的画面:

    有个灰衣小修士跪在雷劫下,掌心紧攥着半块碎玉——那是他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能保他结丹。

    可雷劫劈碎了玉,也劈碎了他的丹,他仰天大吼:"天要我死,我偏要活!"

    有个红衣女修被锁在命运台,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每根链上都刻着"应嫁凡人该生三女当死于血月"。

    她忽然笑了,指尖蘸着血在链上画了朵花:"我偏要嫁仙人,偏要养灵宠,偏要看着血月升起来。"

    有个白须老者坐在枯树下,膝头放着本《天命谱》。

    他一页页撕着书,碎纸被风吹向天际:"写谱的人说我该寿终正寝,可我偏要去北冥渊寻那株还魂草——我徒弟还等着我呢。"

    李瑶的眼泪砸在镜面上。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混在其中:在玄霄宗演武场被推下悬崖时,她攥着命织草的种子想"我偏要活";在汤家老夫人摔了她的灵植盆时,她笑着说"这盆我再赔您十套",转身却在园子里种了株带刺的守心花;在汤凛第一次给她递蜜饯时,她咬着糖霜想"或许...可以信他一次"。

    "原来..."她声音发颤,"他们都在反抗。"

    汤凛的手覆上她的肩。

    他的冰气不再冷,像浸过蜜的雪,顺着她的衣领渗进心里。"你说过,命运不是统一的路。"他的声音很低,却比任何誓言都清晰,"现在你看到了,是千万条不同的路。"

    李瑶转头看他。

    汤凛的眼尾还凝着刚才破冰步带起的细冰,可眼底却烧着簇小火——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在汤家祠堂,他掀了盖头说"这婚我不替",想起在玄霄宗山门外,他用冰墙替她挡下圣女的追魂术,想起方才他用冰莲替她探路时,睫毛上结的冰花。

    "真正的命运之战..."她伸手抚过镜中那个红衣女修的脸,镜面涟漪荡开,女修突然转头,冲她笑了,"不在于谁掌控力量,而在于谁愿意守护...自由的选择权。"

    汤凛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

    他的冰甲不知何时收了,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袖传来:"你选什么,我便守什么。"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重叠的画面开始旋转,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编织。

    李瑶看见灰衣修士的碎玉里冒出新芽,红衣女修的锁链化作蝴蝶,白须老者的还魂草在枯树下抽了枝——所有被命运"应该"的轨迹,都开出了"偏要"的花。

    命织草在她腕间疯狂颤抖,草叶上浮现出虚影的淡金色印记。

    李瑶突然明白,虚影说的"真正理解命运",不是臣服,不是对抗,是承认每颗心都有选择的权利,然后...护着这选择走下去。

    镜面的震动渐缓。

    李瑶望着逐渐稳定的影像,忽然发现所有画面的角落里,都有一点幽蓝的光——像汤凛冰系术法凝结的冰晶,又像她命核里藏着的变数。

    "那是..."她刚要开口,石室顶端突然落下星芒。

    汤凛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出鞘三寸,却见星芒落在镜面上,映出一行鎏金小字:

    "第二重封印,待悟者启。"

    李瑶望着镜中逐渐清晰的星轨,腕间命织草突然指向镜面右下角——那里有团光雾正在凝聚,形状像朵未开的莲花。

    她想起虚影额间的印记,喉间泛起甜意。

    汤凛的冰甲重新覆上手臂,却悄悄勾住她的小拇指。

    这次他勾了两下。

    李瑶笑了。

    她知道,无论下一重封印是什么,只要身边这个人的指尖还带着冰与蜜的温度,只要命织草还能替她织就想走的路,这命运之门...她走得下去。

    镜中的光雾仍在凝聚,像在酝酿某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而石室之外,命运之门的第二重封印,正随着星轨的转动,缓缓露出棱角。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