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是专心做生意的样子吗?
陈行轻轻摇头。
黄玲儿顺着他的视线,似懂非懂。
这时,那身穿捕头服饰的男人走过来,小李连忙堆笑凑过去,“孙大哥来了,快做快做,马上就得!”
说着还从灶上掏出一碗香喷喷的熏肉,“老家特产,您先尝尝。”
“嗐,太客气了。”
孙捕头笑眯眯吃起来。
吃了一肚子面条的陈行,又想起来刚刚过来时,闻到这里有很香的肉味,结果对方说没有的事。
“大哥,面。”
小李笑呵呵端过来,而后也不去照看生意,径直坐在旁边,焦急询问:“咋说?来了吗?”
“原本冠军侯的车队经过河中,太爷不知道会不会经过本县,特意找了你们这些受过侯爷恩惠的百姓及家属,想着若是能相遇,也能留下一些美谈。”
孙捕头嚼着肉,“可谁知道车队没走这不说,就连到了庆宁都不停,这事也就算了。”
“啊?”
小李如丧考妣,“车队已经离开这了?怎么不早跟我说……”
孙捕头斜了他一眼,“早说?侯爷车队怎么走,往哪走,谁敢打听?谁知道你是想报恩,还是干甚?传消息的人都得等人离开好几日才敢开口!
估摸着这时候都快离开丰州了。”
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小李连忙道歉。
孙捕头淡淡道:“我就纳闷了,你小子一门心思的想见侯爷作甚?给人家磕头?你够得着吗?”
小李缩了缩脖子,眼珠子转了又转,咬牙道:“大哥,您能借我十两银子吗?”
“你啥意思?”
孙捕头瞪眼,“我是看你机灵,可你别看我觉得傻!”
“是这样……”
小李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陈行二人,见人家你侬我侬的秀恩爱,没注意这里,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我那位亲戚其实快死了,有重病!”
“你跟我说这……什么意思?”
“原本我是想要是车队经过,我就带着她去见侯爷,届时好好哭上一把,词儿我都想好了,说不得就能入侯爷的眼……”
“可现在侯爷车队不经过这里,你说这些作甚?”
“不经过这里,我可以去追啊!”
小李咬牙道:“我追上去不也行?”
“简直胡闹,先不说你带着一个快病死的人,如何追得上侯爷车队?你知道侯爷车队眼下在哪吗?”
孙捕头冷笑道。
“带着快病死的人不好赶路,可要是只带着已经病死之人的灵位呢?”
小李眼神闪过一抹狠厉,“我不知道侯爷车队,但大哥你有这么多年的人脉在,能不知道?”
“混账!”
孙捕头起身怒喝一声,引起四周注意,瞪着小李良久,咬牙道:“单此一句,我就能拿你下牢!”
小李攥着拳头,哑着嗓子低声凑上前,“家人临死前,就想再给侯爷磕个头,小人不敢违其遗愿,只求抱着灵位给侯爷磕个头……
这话说出去,就算是侯爷不赏,那些个官老爷呢?
谁不是挖空了心思想攀扯上这位?
辖内有这么一个不远千里,抱灵还恩的孝子,最重要的是恩主还是那位侯爷,你觉得这些官老爷会视而不见吗?
漏下来半点好处,对我来说就是破天富贵,届时难道少的了大哥你的好处?”
黄玲儿听不见,但陈行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逐字逐句给她传述,同时按住她想要拔刀的手。
“能成?”
孙捕头缓缓坐下。
“一定能,但要快!我必须当第一个去做此事的人,晚了多了,就不值钱了!”
小李语气焦急。
“侯爷车队行进其实有迹可循,速度也并不快,或许能追上……”
孙捕头喃喃道:“可问题是你家重病的那位老人……我记得你两个表姐不是还年轻吗?不如带着她俩去……”
“原本我的打算就是跟她一家见侯爷,找机会露面。”
小李摇摇头,“可眼下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我们不是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你的意思是……”
“大哥,我离了你,万千念头都是空想,此事若成,我必不让大哥只是一县捕头。”
孙捕头此时额头满是大汗,攥紧的手松开又攥紧,“你真是……真是想做官想疯了……”
“人生就这几十年,让我一辈子在路边卖面条,我不甘心!我有机会的,我的办法你听了,大哥,你说难道不可行吗?
玩得好,侯爷赏个官职,那是几辈子也不敢想的好事!
我刚刚跟你说被这本县本州的官老爷提拔,还不是最好的境地!
难道就真眼睁睁看着这等良机错失眼前?
大哥回家帮我,你我便互有把柄,日后岂用怕不能共富贵?!”
“可是……”
“我的身份是假的吗?我千里追去是假的吗?你怕什么?!”
陈行揽着黄玲儿的肩膀,左手更是按住她浑身颤抖要去拿刀的手,一字一句将小李跟孙捕头的话说在她耳边后,幽幽补充一句,“可是你的心是假的……”
“罢了。”
孙捕头终于下定决心,“此时不行,晚上我去找你!”
“多谢大哥!”
……
是夜,小李艰难熬过一天,匆匆挑起担子就往家赶。
进了院子,放下担子后也不理会身后表姐以及自家婆娘呼喊的声音,来到巷口就开始继续等待。
很快,天色擦黑,换上便服的孙捕头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往家里赶。
结果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正屋灯火通明,传来许多欢声笑语。
“怎么都在那?”
孙捕头咬牙道:“让人都走,不然不好弄!”
“明白!”
小李迈步上前。
“唉,谁承想这身子骨还有活泛起来的一天?”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小李眼神瞪大。
孙捕头察觉出不对,压低声音怒斥,“不是说快病死了吗?!你小子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今早出门时大夫还说让我准备后事,眼瞅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小李一头雾水,上前推开房门。
只见房间里,黄玲儿正在给一老妪梳头,旁边三个妇人含笑在侧。
当中,一人端坐桌前,迎着打开的房门,眼神幽暗。
今天吃面的人?
“回来了?”
老妪含笑摆手,“你整天念叨着要见大人,大人还真让你念叨来了。对了,你们都说大人封侯了,光宗耀祖的好事啊,咱家的长生牌位也该换一换了。
对了,大人封的是……”
旁边面容清秀的小娘子含笑道:“婆婆真是的,刚说就忘了。”
三名妇人对视一眼,齐齐开口。
“冠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