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书走出图书馆，阳光斜照在台阶上，书页边缘泛着微光。那张银杏叶书签已经被我夹回《小王子》里，卡还留在口袋，没还他。

    体育课前十五分钟，我翻遍背包，没找到球拍。

    草地上有女生三三两两聚着，笑声断断续续。我蹲在训练区边缘的草丛里翻找，指尖沾了泥，指甲缝里塞进草屑。没人说话，也没人看我。

    “林溪，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有人轻声问。

    我没抬头，“应该就在这附近。”

    她们没再出声，可我能感觉到目光停在我背上，像细针扎着。苏倩倩站在不远处，手里转着球拍，嘴角翘了一下，转身走开。

    我继续翻。

    鞋带松了。

    突然，一道影子落下来，挡住了光。

    他单膝点地，手指勾住我鞋带的两端，轻轻一拉，结就系好了。

    “再低下去，要亲到蚂蚁窝了。”他说。

    我愣住。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镇柠檬茶，拧开盖子，插进吸管。玻璃瓶外凝着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下去。

    “你生理期说的口味，加了三勺蜂蜜。”

    我接过瓶子，指尖碰到了他的。凉的。

    “你怎么知道……”

    “b区树洞，第三棵。”他打断我，“球拍在那儿。”

    我低头看着柠檬茶，瓶底在阳光下闪过一道细线，像是刻了字。我没来得及看清，系统界面就跳了出来——

    【任务：喝掉江逾白喂的柠檬茶（需十指相扣）｜限时30分钟】

    我差点把瓶子捏歪。

    他没等我反应，已经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把瓶子往我唇边送。另一只手翻上来，五指嵌进我的指缝，牢牢扣住。

    十指相扣。

    吸管抵上嘴唇时，我闭了下眼。

    他声音很低，“加了蜂蜜，不会酸。”

    我吸了一口，甜味先涌上来，接着是柠檬的微涩，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他的掌心很稳，我的指尖却在发颤。

    【任务完成，积分达标，解锁心动瞬间#45】

    画面浮现：一叠泛黄的演算纸，边缘卷曲，纸角有咖啡渍。每张右下角都用极细的笔写着“Lx”，日期从高一到大三，连续不断。有的纸上还画着小符号，像是提醒自己什么。

    我猛地睁眼。

    他还握着我的手，没松开。

    “谢谢。”我低声说，把瓶子递回去。

    他摇头，“你喝完。”

    我犹豫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这次没闭眼。

    他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点。

    远处传来哨声，体育老师开始点名。我抽回手，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去拿球拍。”我说。

    他点头，“树洞口有蚂蚁窝，别用手掏。”

    我转身往b区走，心跳还在指尖回荡。树洞很窄，我用笔尖勾出球拍，拍面上沾了点土。拍线没断，握把也没裂，像是被小心放进去的。

    我抱着球拍回训练场，更衣室门开着。

    里面有人说话。

    “你们听说了吗？江逾白给林溪送姨妈贴。”

    “不是吧？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见的，就放在她柜子上，暖宝宝包装都没拆。”

    “她生理期不是一直不准？怎么这么巧就送上了？”

    我推开门。

    几个人立刻闭嘴，低头换鞋。垃圾桶里，躺着一个空包装袋——暖灰色，右下角印着小字“舒络康”，我常用的那款。

    我盯着袋子，没说话。

    有人小声嘀咕：“这也太明显了吧，是不是已经……”

    我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愤怒，就是忽然觉得好笑。

    我掏出手机，翻出他十分钟前发的消息：“球拍在b区树洞，第三棵。”

    我打字：“柠檬茶很好喝，谢谢。”

    发送。

    抬头时，窗外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江逾白靠在树干上，手里还拿着那个空玻璃瓶，正朝这边望来。

    我站在原地，没挥手，也没移开视线。

    他没动，只是把瓶子放进包里，从内袋抽出一张纸。

    是演算纸。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用笔在右下角写了点什么，然后轻轻折好，收了回去。

    我忽然想起刚才那叠泛黄的纸。

    每一张，都被他这样收进包里，带在身上。

    更衣室的人陆续走出去，门被风吹得晃了一下。我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拉开柜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我没觉得空。

    我合上柜门，转身去训练场。

    球拍握在手里，很稳。

    体育课结束，我站在场边收东西。江逾白走过来，把一瓶新的柠檬茶放在我背包侧袋。

    “明天的。”他说。

    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还来？”

    “你周三下午都有课。”他顿了顿，“而且，你没还我卡。”

    我愣住。

    卡还在口袋里。

    “你不是说……放我那？”我声音有点哑。

    “是我说的。”他看着我，“但你要还，我随时在。”

    我低头拉上背包拉链，指尖碰到卡套的边角。

    “明天。”我说。

    他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

    “吸管是粗的。”他说。

    我抬头。

    “你说过不喜欢细吸管，容易堵。”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走了，背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我站在原地，把那瓶柠檬茶拿出来。

    瓶底朝上，对着光。

    一道极细的刻痕在玻璃上浮现，两道字母交叉叠着——Lx。

    我用拇指摩挲那道痕迹，指腹能感觉到凹下去的弧度。

    像是被反复描过很多遍。

    训练场的灯一盏盏灭了，只剩最角落那盏还亮着。我收拾完东西往教学楼走，路过公告栏时，看见一张被风吹歪的课程表。

    羽毛球选修，周三下午三点。

    我掏出笔，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勾。

    笔尖顿了一下，又在旁边写了个“L”。

    刚写完，一阵风扫过来，把课程表的一角掀起来，啪地打在栏杆上。

    我抬手按住纸页。

    风停了。

    纸面平整下来，那个“L”正好压在“x”的起笔上。

    我松开手。

    远处教学楼的灯一格格熄灭，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逐一掐灭。

    我转身往宿舍走，背包侧袋里的柠檬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瓶身贴着我的腰侧，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