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集:寒温之证
晨露还凝在药圃的草叶上时,轩辕已背着药篓站在岐伯的茅屋外。竹门“吱呀”一声开了,岐伯手里正攥着几片刚采的紫苏叶,见他来,便扬了扬眉:“来得巧,昨夜那场山风,怕是要带些邪祟下来。”
轩辕低头看了看篓里的药材——前几日刚晒好的麻黄与桂枝还带着草木的清香,他昨夜翻检药石时便觉心神不宁,此刻听岐伯一说,心沉了沉:“是觉得夜里风里带着寒气,白日里日头又毒,怕族人受不住这冷热相激。”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跑来,麻布裙摆上沾着草屑,脸上挂着泪:“岐伯先生!轩辕大哥!我阿爹他……他突然浑身发烫,说胡话呢!”
少女是部落里鞣制皮革的阿正家的囡囡,名叫阿禾。轩辕与岐伯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跟着她往部落东头跑。阿正家的土屋低矮,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汗味,混着草药燃烧的焦气——阿禾的娘正蹲在墙角,往陶盆里添着艾叶,烟气缭绕中,她的脸被熏得通红,见人来,忙起身抹了把泪:“先生快看看,他下工回来还好好的,后半夜突然就烧起来了,盖了三床兽皮还喊冷!”
轩辕走到榻边,阿正正蜷缩在草席上,牙关咬得咯咯响,额头上却滚烫。他伸手按在阿正手腕内侧,指尖下的脉跳得又快又急,像被风吹得乱晃的火苗,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股躁烈的劲儿。“脉洪数,”他轻声道,抬头看向岐伯,“呼吸也粗,胸口起伏得厉害。”
岐伯俯身,用手背碰了碰阿正的额头,又掀开他眼皮看了看,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张嘴看看。”他说着,轻轻掰开阿正的嘴,舌苔黄得像被太阳晒焦的草叶,舌尖更是红得发亮。“渴吗?”他问阿正,对方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响动。
“这是……阳盛?”轩辕想起前日与岐伯论阴阳时说的,阳主热,阴主寒,阳盛过了头,怕是就成了这般烈火焚身的模样。
岐伯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看看西边的石大叔。方才路过他家,见他儿媳在门口哭,说石大叔也病了,症状却不一样。”
石大叔家离得不远,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石大叔的儿子石勇迎出来,一脸愁容:“先生,我爹这两日总说冷,穿了厚衣也没用,还老咳嗽,痰是白的,稀得像水。”
进了屋,石大叔正靠在土墙上,裹着厚厚的兽皮,嘴唇乌青,说话时带着气不够用的喘息。轩辕上前诊脉,这次的脉却沉缓得很,像被冻住的溪水,搏动微弱,按下去半天才能感觉到一次。他摸了摸石大叔的手,冰凉冰凉的,连指甲盖都透着青紫色。
“这……”轩辕皱起眉,“与阿正那脉全然不同,倒像是……阴盛?”
岐伯摸了摸石大叔的胸口,又听了听他的呼吸,声音又低又沉。“你看他舌苔,”岐伯示意轩辕,石大叔的舌苔白腻,像蒙上了一层霜。“问他渴不渴,他定说不渴,就算喝,也喜热饮。”
石勇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端水给他,他只抿两口热的,凉一点都不碰,说喝了更冷。”
走出石大叔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可轩辕心里却清明得很。他站在两家之间的土路上,望着东边阿正家的方向,又看看西边石大叔家,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便是‘阳盛则热,阴盛则寒’?”他转向岐伯,眼里闪着亮光,“阿正那是阳太多了,火太旺,所以热得厉害,渴得厉害;石大叔是阴太多了,寒气太重,所以冷得发抖,痰也清稀。”
岐伯捋着胡须,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上:“天地间的阴阳是平衡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从不偏废。人身上的阴阳也是如此,就像灶膛里的火和锅里的水,火太旺了,水就烧干了;水太多了,火就被浇灭了。”他顿了顿,看向轩辕,“阿正那是火太旺,得想法子把火降下去;石大叔是水太多,得想法子把火燃起来。这便是‘治需反其道’。”
轩辕心里豁然开朗,那些前日还觉得抽象的阴阳道理,此刻通过两个活生生的病例,一下子变得具体起来。“那阿正该用寒凉的药,像溪涧里的水,浇灭他身上的火;石大叔该用温热的药,像灶里的柴,助他身上的阳?”
“正是。”岐伯笑道,“走,回药庐取药。阿正那边,用些清热解毒的,比如那刚采的紫苏叶,还有前几日晒的薄荷,再配上些知母,这些草木性寒凉,能清他那躁火。记得让他多喝些井水,越凉越好。”
“那石大叔呢?”
“石大叔得用些温阳的,”岐伯想了想,“库房里有晒干的干姜,还有桂枝,都是性温的,能散寒。再让他儿媳熬点羊肉汤,放点花椒,羊肉性暖,花椒能驱寒,内外一起调,才能把他那寒气逼出去。”
两人回到药庐,岐伯一边配药,一边细细讲解:“你看这紫苏叶,长在水边,喜阴凉,所以能清热;干姜是生姜晒干的,把水分去了,剩下的都是温燥之气,所以能驱寒。万物生长都离不开阴阳,草药也一样,生于阳处的多温热,长于阴处的多寒凉,这便是‘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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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在一旁认真听着,手里帮着分拣药材,心里却在回想阿正和石大叔的模样。他想起阿正平日里性子急,干活总像有使不完的劲,怕是平日里阳火就旺,再被昨日的热风一吹,便引动了内火;而石大叔年纪大了,常年在溪边浣纱,受了不少湿气寒气,阴寒积得多了,遇上这几日的凉风,便一下子爆发出来。“原来这病,也和人的性子、平日里的起居有关。”他喃喃道。
岐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治人病,不光要看当下的症状,还得看他平日里的生活。就像种庄稼,得知道这片地是沙质还是黏土,才能知道该浇多少水,施多少肥。”
药配好了,轩辕提着药包往阿正家去,岐伯则去了石大叔家。阿禾见他来,忙接过药包,按照轩辕说的,用凉水煎了,又端来一碗井水。阿正喝下药汤,没过半个时辰,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不过这次的汗是凉的,不像之前那般滚烫。他哼唧着喊渴,阿禾又给他喂了些井水,到了午后,烧就退了不少,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已经能说上几句话了。
轩辕从阿正家出来,往石大叔家走,远远就看见石勇在门口张望,见了他便喜上眉梢:“轩辕大哥,我爹好多了!喝了先生给的药,又喝了羊肉汤,刚才说身上暖了些,也不怎么咳嗽了!”
进了屋,石大叔果然精神了些,虽然还是怕冷,但脸色好看多了,嘴唇的乌青也淡了。他拉着轩辕的手,声音还有些弱,却带着感激:“多亏了先生和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过去了。”
轩辕看着他,又想起阿正,心里百感交集。这阴阳之道,原来不只是书本上的道理,更是藏在每个人的呼吸、脉搏、寒热里的生命密码。他忽然明白,医道不是简单的治病,而是读懂这阴阳平衡的规律,顺着自然的性子去调理,就像农人顺应节气耕种,才能有好收成。
夕阳西下时,轩辕坐在药庐前的石阶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一半染红了天,一半还带着淡淡的蓝,像极了人体内的阴阳,此消彼长,却又和谐共存。岐伯走过来,递给了他一片晒干的艾叶:“明日,咱们再去看看其他族人,或许还有类似的病症,正好能再印证印证这阴阳之理。”
轩辕接过艾叶,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心里却一片澄明。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阴阳的奥秘还有很多,等着他一点点去探寻。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与岐伯如何用阴阳之理诊治更多病患,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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