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遭雷殛,呆若木鸡。
刘表猛然掀案而起,厉声嘶吼:
"荒谬!汉升岂会谋反——"
他浑身颤抖,拒绝相信这晴天霹雳。
"属下亲见!"
"黄忠斩杀蒯刘将领,正率部投效刘玄德!"
"幸存士卒拼死来报!"
刘表颓然跌坐。
"侄儿早言黄忠私通大耳贼!"
"这老贼果真反了!"
"若依我计除之,何至如此!"
刘磐捶胸顿足。
刘表指节发白,悔恨交织。
"蒯异度!"
"若非你作保,老夫岂会误信这逆贼!"
"今日之祸,皆你之过!"
他怒指蒯越,目眦欲裂。
蒯越汗如雨下,面如土色。
"越完全没想到,黄忠的立场竟这般脆弱,仅凭一封信就轻易归降了对方!"
"这实在不合常理..."
刘磐猛地跳起来,对着蒯越大声嚷道:"有什么不合常理?那老东西害怕刘备伤害他儿子,才偷偷投靠了那个大耳朵!事实摆在眼前,蒯异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蒯越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缩着身子发抖。
刘磐转身对刘表郑重说道:"叔父不必担忧,请立即命令侄儿带兵前往北门。侄儿定要亲手砍下那老贼的首级,夺回城门控制权。"
看到希望的刘表立刻下令,指派刘磐率领部队平定北门叛乱。
蒯越却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黄忠武艺超群,统领的长沙兵又是我军精锐,就算调动全城兵力也难以快速夺回北门。拖延到刘备大军进城,我们就彻底完了!形势危急,江陵已经守不住了,主公还是尽快从水路撤退吧。"
刘表闻言又犹豫起来。
刘磐暴怒喊道:"江陵是我们最后的据点,丢了这座城还能往哪里退?江陵失守就意味着荆州沦陷,叔父我们绝不能放弃!"
这句话点醒了刘表,他握紧佩剑厉声喝道:"磐儿说得对!江陵失守荆州就完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江陵,必须守住!"说罢推开蒯越,大步向外走去。
州府周边七千多士兵迅速集结,朝北门进发。
此时江陵北门处,刘备已亲自率领先锋部队入城。
在城门口等候的黄忠立即下马,跪拜行礼:"末将黄忠,拜见主公!"
刘备赶紧下马扶起黄忠,拍着他肩膀说...
刘备果然独具慧眼,黄汉升真乃一诺千金的豪杰。
"有汉升这般猛将相助, ** 汉室指日可待!"
亲耳听闻主公赞誉,黄忠心中愈发踏实。
他当即郑重抱拳:"犬子性命蒙主公所救,末将理当叩谢。"
"汉升且慢,"刘备朗声道,"实乃子璟举荐将军勇冠三军,更不辞辛劳请动华佗救治令郎,这份恩情当归于他。"
说罢目光转向一旁青衫文士。
黄忠虎躯微震,定睛望向那年轻谋士——
"原来这位就是叙儿常提的秦军师?"
"竟是先生请来神医救我儿性命?"
惊诧过后,老将军郑重抱拳躬身:"先生再造之恩,黄忠没齿难忘!"
秦牧轻扶其臂:"老将军言重了。若真要答谢,不如率军破敌,助主公夺取江陵。"
恰在此时,长街尽头烟尘蔽日——刘表亲率大军正汹涌而来。
黄忠闻言须发戟张,翻身跨上战马,宝刀遥指敌阵:"长沙儿郎听令!随某为主公开路!"
五千精兵应声如雷,铁骑当先冲阵。
刘备见状豪气干云,扬鞭直指城阙。数万甲士如洪流奔涌,杀声震彻云霄。
狭窄街巷间,两支同源异帜的荆襄劲旅轰然相撞,刀光映亮血色残阳。
荆州军虽兵多将广,却在黄忠统领的长沙精锐面前节节败退。这支骁勇之师如猛虎下山,顷刻间便撕开了敌军防线。
白发老将黄忠挥舞长刀,在敌阵中所向披靡。刀光过处,敌军如麦浪般倒伏。他一人便似千军万马,直杀得荆州兵胆战心寒。
"列阵!不许退!"刘磐的吼声在乱军中格外刺耳。这位昔日趾高气扬的刘家公子,此刻只求稳住阵脚。
黄忠眼中血光一闪,穿过厮杀的人群锁定了刘磐。昔日江陵城头被诬陷的场景历历在目,怒火瞬间吞没了理智。
"刘磐小儿!今日取尔狗命!"黄忠一声暴喝,策马直取敌将。荆州士卒竟无人敢撄其锋芒,纷纷避让。
血刀挟着风雷之势劈向刘磐。后者仓皇举刀格挡,却见寒光闪过——
刀锋入骨声响起,刘磐肩胛尽碎坠马。黄忠刀尖直指:"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刘磐伏地痛嚎,竟仍咒骂不休。断臂处血流如注,却浇不灭他眼中怨毒。
江东烟雨漫天的烽火中,老将须发皆张,刀锋映着跃动的火光:
"背信弃义的豺狼!某早该取尔项上首级!"
青年将领目眦尽裂,染血的甲胄发出铿然声响:"可恨叔父不听某言,若当日诛杀你这反骨贼——"
黄忠手中长刀猛然震颤,暴喝如雷:"若非尔等暗中作祟,刘景升疑心甚重,某岂会转投明主?"
血光冲天而起。
刘磐的头颅打着旋儿飞出去,撞在旌旗立柱上发出沉闷声响。
城楼上的刘表猛然攥碎栏杆木屑,颤声嘶吼:"吾侄!"他望着远处那个持刀屹立的身影,只觉喉间涌上腥甜。
"跪降者生!"黄忠将染血的长刀高举,声震四野,"负顽者死!"
荆州军阵中顿时一片骚动。有士卒丢下长戈跪伏于地,更多人像受惊的雁群般四散奔逃。飘扬的"刘"字大旗下,仅剩几名校尉还在徒劳地呼喝。
火把的光影里,刘表踉跄后退两步。他看见老将突然刀锋回转,竟直指自己所在的将台:"汉室宗亲何不早降!玄德公必以礼相待!"
这位曾经坐拥荆襄九郡的州牧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混着咳血的颤音。他抬手扯断腰间玉带,任由象征权柄的印绶滚落城砖。
震怒!
何等羞辱!
刘表双目赤红,指向黄忠厉声呵斥:
"速速诛杀此等背信弃义的老匹夫,取其首级者本官必当厚赐——"
他已然失去理智,竟仍妄图除掉黄忠。
荆州将士无人理会这番狂言,纷纷溃散奔逃。
亲兵见形势危急,不容分说便架起刘表撤离。
"放肆!本官誓要与刘备决一死战!"
"定要手刃此等叛逆!"
"放开本官!"
刘表虽口中叫嚣不止,身子却任由亲兵拖拽。
黄忠岂会放过,策马紧追不舍。
长沙兵马开道,刘军残部紧随其后,整座江陵城陷入混乱。
南岸水寨。
此刻已乱作一团。
听闻城池陷落,权贵与败军争相登船逃命。
蒯越已护着刘琮率先登船。
"父亲尚在北门抵御刘备......"
"我等弃父登舟,是否不妥?"
刘琮面露迟疑。
蒯越神色黯然,长叹一声:
"黄忠倒戈,北门失守,江陵大势已去。"
"主公受怒火蒙蔽执意夺门,恐将遭遇不测。"
"届时唯有少主继承大业,率领我等与刘备周旋!"
刘琮闻言凛然,领会其意。
蒯越认定其父必死无疑,特意助他先行脱身。
"父亲......若听异度之言,何至于此......"
刘琮凝望江陵,黯然神伤。
蒯越见刘琮没有责怪自己先行逃离,心中暗自放松,随即下令启航。
突然,一队士兵从水寨冲出,直奔码头。
"异度!琮儿!"
熟悉的呼喊声传来。
两人定神望去,发现是刘表赶到了。
蒯越脸色微变,眉头紧锁。
刘表竟然活着逃出江陵城,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意味着他打算扶持刘琮的计划落空了。
"父亲还在..."
刘琮失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装作欣喜喊道:"快接父亲上船!"
蒯越也只能强装惊喜,命令士兵接应。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公然抛弃刘表。若消息传开,他们必将声名狼藉,再难服众。
无奈之下,只得假意热情地将刘表迎上船。
"快开船!"刘表惊慌喊道。
他此刻只顾逃命,无暇询问二人为何会先到船上。
但船上士兵都看向蒯越——这些都是蒯家私兵,只认蒯越之令。
蒯越急忙下令启航。
随着船帆升起,战船缓缓离岸。
刘表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追兵已杀入水寨。
黄忠策马疾驰,刀锋所向敌军纷纷毙命,转眼杀至栈桥边缘。
终究迟了片刻。
见那老将立于江边束手无策,刘表嘴角浮现轻蔑冷笑。
"逆贼黄忠!背主求荣的鼠辈!"
"苍天庇佑我刘表,凭你也配取我性命?"
"待老夫重整旗鼓,定将你这叛徒与大耳贼剁成肉泥,血洗今日之辱!"
败军之将刘表逃窜之际,仍要逞口舌之快泄愤。
桥头烟尘中。
本欲收兵回营的黄忠被这番辱骂激得须发戟张。
钢刀归鞘,反手摘下漆黑铁弓。
弓开如满月,箭指数十步外仓皇逃窜的刘表。
夜幕深沉,江雾弥漫,这般距离寻常射手早已无能为力。
但黄忠何许人也?
长沙将士皆知,这老将除却万夫莫敌之勇,更有个响彻荆南的名号——
弓神!
"既然你自寻死路..."
黄忠指间骤松,弓弦炸响如惊雷。
"铮!"
一道流星撕破夜幕,掠过滔滔江水,直取刘表面门!
懵然不觉的刘表忽闻破空之声,待要闪避为时已晚。
"噗嗤!"
雕翎箭镞深深扎进左目。
凄厉嚎叫中,荆州牧轰然倒地。
"父亲大人!"
"主公!"
战船顿时乱作一团。
听闻远处惨叫,黄忠已知箭无虚发。
能否毙命倒在其次。
这头长沙猛虎挽弓振刀,雷霆怒喝震慑江岸:
"江陵城破!刘表伏诛!"
"尔等残兵败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风雷破阵】
惊雷骤响,震得江畔水寨簌簌战栗,数万荆州儿郎的甲胄在声浪中铮铮作响。
逃?战?降?
刀未出鞘,黄忠那柄苍髯老嗓已劈碎所有犹疑。
哗啦啦——
铁甲碰撞声如潮汐退去,降卒跪地的膝盖砸起满地烟尘。
江陵城头,玄德旌旗正撕裂晨雾。
艨艟残舰散若飘萍,长江吞下了两万败军的魂魄。旗舰内隐隐飘出药香,独目老枭的咒骂混着血腥味在舱板间弹跳:
"大耳贼...秦牧...黄忠..."
蒯越的袍袖被枯爪攥出褶皱,他望着主公空洞的左眼眶——那里原本该盛着荆楚之主的威仪,如今只剩血丝织就的癫狂。
刘表只消遣一支万余人马渡过长江,便可轻易击溃我们!
蒯越这番凌厉剖析,令刘表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纵有荆南四郡在手,就算黄祖突然归心效命,单凭江夏那点兵力,也改变不了大局!"
刘表呆立当场,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老夫当真无路可走了么?"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