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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照镜子的,才是疯子
    这位正三品婕妤扶着妆台起身,广袖下的手指却死死掐进掌心,"素纱,还不快......"

    "不必。"沈青梧开口时,素纱恰好掀帘而入。

    黑纱下的身影带起一阵冷风,她单膝点地,掌心托着枚染血的铜片,"沈婕妤,这是冷宫西墙第三块砖下的东西。"

    铜片上的刻痕还沾着泥,却清晰映出"林婉柔 辛未年冬月廿三"的生辰八字。

    沈青梧指尖拂过那些凹痕,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这是控魂印的引子,以活人生辰养残魂,再用残魂侵蚀活人。

    她抬眼直视林婉柔:"婕妤昨夜子时,可曾梦游至冷宫地窖?"

    林婉柔的脸瞬间白得像殿外的雪。

    她后退半步,撞得妆台的玉瓶叮当响:"沈婕妤这是何意?

    本宫......本宫从未......"

    "从未去过?"沈青梧从袖中取出一面古镜。

    镜身布满铜绿,边缘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那这面'本心镜',婕妤可敢照一照?"她将镜子置于殿心案上,镜面映出所有人的影子,"它不照皮相,只显本心。"

    殿内落针可闻。

    有位美人咽了咽唾沫,金步摇在鬓边轻颤;掌事女官悄悄退到柱子后,攥着衣角的手直发抖。

    林婉柔盯着那面镜子,喉结动了动:"沈婕妤莫不是被邪祟迷了心智?

    这等妖物......"

    "妖物?"沈青梧突然执镜转向林婉柔。

    镜中倒影没有随她的动作晃动,反而缓缓抬起手,指尖精准点在林婉柔眉心——那道原本若有若无的细纹,此刻正像活物般裂开。

    倒影的唇形开合,无声吐出三个字:"假——身——份。"

    林婉柔的尖叫比殿外的北风还刺耳。

    她转身想逃,却撞翻了案上的鎏金香炉,火炭噼啪溅在她裙角,腾起几缕黑烟。

    更骇人的是,殿角三百面青铜镜同时震颤,镜面蒙着白雾,渐渐显出模糊的人影——是江美人,是方才被推搡的低阶美人,甚至还有早该被葬在景陵的先皇后。

    "你是影,你是影......"

    数十道声音重叠着响起,像无数根细针往人耳里钻。

    有位美人当场晕了过去,锦鞋尖还沾着未化的雪;另一位抓着柱子干呕,珠钗落了一地。

    素纱的黑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没有轮廓的脸——她带着十二名无面巡使破门而入,将林婉柔围在中间。

    "控魂印,解。"沈青梧将染血铜片按在林婉柔腕间。

    血光一闪,林婉柔突然弓起背,从喉咙里呕出半枚腐黑的符纸。

    符纸落地即燃,腾起的黑烟里竟裹着嵇无音的脸,转瞬便被风雪卷散。

    她白眼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裙角还烧着小团火。

    "泼茶!"沈青梧喝了一声。

    早有宫娥端着铜盆冲上来,泼得满地狼藉。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风雪拍打着窗纸。

    沈青梧弯腰捡起那半枚符纸,指尖被灼得发红——符纸上的"镇南"二字还剩半边,像把淬毒的刀。

    当夜,乾清宫密室。

    萧玄策盯着案上的碎镜残片,烛火在他眼底晃出两簇暗红。

    镜中倒影的眉心,那道裂痕比白天更深了些。

    他缓缓抬手抚过自己眉心,指尖竟有些发颤——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脸上看见不属于掌控的东西。

    "陛下。"霍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林婕妤已拘在暴室,其寝殿暗格搜出七枚控魂钉,皆刻'镇南'二字。"

    萧玄策闭了闭眼。

    镇南王府,那个在西南握着重兵的老匹夫......他早该料到,这些跳梁小丑背后站着谁。

    可更让他心悸的,是沈青梧今日在昭阳殿的手段——她像把淬了毒的刀,既割开了后宫的烂疮,也割开了他精心维持的"掌控"。

    "退下。"他挥了挥手。

    霍沉躬身退下,门扉闭合的瞬间,一只青蚨虫扑棱着落在窗棂上。

    萧玄策眯起眼——那是沈青梧的传讯虫。

    虫翅上的墨迹未干:"阴巡令:眉心有裂者,三日内必召见婕妤。"

    风雪拍打着窗纸。

    萧玄策盯着那行字,突然低笑一声。

    指节叩了叩案上的碎镜,镜面裂痕里,倒映出他微扬的嘴角:"有意思。"

    三日后的清晨,当素纱捧着一叠求见帖进来时,沈青梧正对着契约卷轴皱眉。

    卷轴上新增的名字在渗血,从林婉柔开始,到江美人,再到昨夜突然心悸的陈美人......她指尖划过"萧玄策"三个字,右眼的"见心之影"突然发烫——那道裂痕,似乎更深了。

    "沈婕妤。"素纱的声音裹着冷风,"六宫送来帖子,都说......"

    "心神不宁,愿照镜自省。"沈青梧替她说完,将卷轴收进檀木匣。

    匣盖闭合时,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某种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她望向窗外,雪已停了,可宫墙下的阴影里,仍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在徘徊——眉心的裂痕,正缓缓裂开。

    三日后的卯时三刻,小鸢掀开门帘时带起一阵冷风,吹得案头《阴巡补录》的绢页簌簌作响。

    沈青梧正往茶盏里续水,水面倒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三日她动用"见心之影"的次数太多,阳气像被抽丝的茧,正一寸寸薄下去。

    "主子,惠贵人到了。"小鸢压低声音,指尖在门框上叩了两下。

    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来者眉心裂痕已深过两指。

    沈青梧放下茶盏,青瓷与檀木相碰发出清响。

    她起身时,铜镜里的影子跟着动,右眼虹膜深处浮起血丝,像被红墨浸过的玉。

    惠贵人刚跨进门槛就打了个寒颤,锦缎裙裾扫过青砖,发间东珠坠子撞出细碎的响:"婕妤姐姐这屋子......怎的比冰窖还凉?"

    "贵人心里有冰,看什么都是冷的。"沈青梧抬手指向妆台,"来,照照这面镜。"

    惠贵人的脚步顿在镜前。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原本圆润的眉心突然裂开道细缝,像被刀划开的油皮纸。"这......这是?"她指尖颤抖着去摸,却只触到光滑的肌肤,"姐姐莫要吓我,我、我不过是前日在长春宫听了几句闲话......"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