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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陛下,您欠的命,我也能算
    "帝允。"素纱的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绢帛。

    所谓谋逆罪证,不过是皇帝亲手圈定的献祭名单。

    她喉间泛起腥甜,这是触到禁忌的反噬,却仍将残卷塞进青蚨虫编织的丝囊。

    青蚨虫振着金翅撞破窗纸时,她望着铁箱里堆成山的骸骨——那是当年抄录观星录的文书们,喉管全被割断,指甲里还嵌着未烧尽的帛屑。

    清梧阁的窗棂"吱呀"一响,沈青梧正往茶盏里续水,那只金翅小虫"啪"地落在她手背。

    她捏碎丝囊,残卷展开的瞬间,右眼像被烧红的铁签直戳,痛得她栽倒在案几上,茶盏碎成冰碴,溅在《镇南侯案》的卷宗上。

    "沈姑娘!"谢昭的魂体瞬间凝在她身侧,半透明的手虚虚托着她后颈,"可是契约反噬?"

    沈青梧咬着帕子闷哼,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诛九族"三个字上。

    她勉强撑起身子,指尖抚过"帝允"二字,喉间突然泛起苦腥——那是三千二百一十七个冤魂的怨气,正顺着契约往她肺腑里钻。

    "他没反。"她喘着气,将残卷推到谢昭面前,"你父亲只是算出帝星有裂,说破了要拿亲族之血镇国运的禁忌。

    帝王要的不是忠臣,是哑巴。"

    谢昭的官服纹路开始模糊,这是魂体剧烈震荡的征兆。

    他盯着"帝允"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声像风过破瓮:"我就说...我爹临终前喊的'陛下负我',不是怨叛,是怨...明白得太晚。"他的手抚过残卷上自己的名字——谢昭,镇南侯世子,原该承袭爵位,却在抄家那日被乱箭穿胸。

    沈青梧想去握他的手,却只触到一片阴寒。

    谢昭突然转身,魂体如黑烟般撞向墙角那面青铜镜。"轰"的一声,镜面裂开一道竖痕,正对着沈青梧右眼的位置。

    "这是替我爹撞的。"他的声音从镜中传来,越来越轻,"公审那日,我会带三千冤魂来。"

    次日卯时三刻,乾清宫的鎏金铜鹤香炉正吐着龙涎香。

    沈青梧捧着那口铁箱跪在丹陛之下,箱盖敞开,《观星录》残卷在晨阳里泛着血光。

    萧玄策的目光扫过铁箱,又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婕妤这是...查完了?"

    "查完了。"沈青梧将铁箱往前推了推,"镇南侯一案,死者三千二百一十七人,其中有谢老夫人的金簪,有小世子的虎头鞋,有烧炭老仆的半枚铜钱。

    他们的罪名是'谋逆',可真正的罪,是知道了陛下需要他们的血。"

    殿内温度骤降,霍沉端着茶盏的手开始发抖。

    萧玄策的指尖在御案上敲出极轻的节奏,忽然道:"你要什么?

    罪己诏?

    还是让朕给他们立碑?"

    "我要公审。"沈青梧抬头,右眼的红痣在晨光里艳得刺目,"冥途公审。

    让三千亡魂当面问您,这血祭,可值得?"

    萧玄策的眉心裂痕突然深了三分。

    他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骨相都看透,末了却笑了:"你就不怕朕现在杀了你?"

    "怕。"沈青梧坦然应下,"但您更怕。

    怕三千亡魂夜夜叩乾清宫的门,怕您的帝星裂痕变成网,怕天下人知道,大胤的太平是拿忠臣的血浇出来的。"

    殿中死寂。

    霍沉的茶盏"当啷"落地,碎瓷声里,萧玄策缓缓闭上眼,又睁开时,眸底翻涌着沈青梧从未见过的暗潮:"准了。"

    子时三刻,地宫深处。

    沈青梧站在新绘的冥途阵中央,朱砂混着她的血画成的纹路正在发烫。

    素纱带着七名无面巡使列阵四方,手中引魂铃摇出呜咽的调子;谢昭立在阵眼,引魂幡上的铜铃每响一声,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缝,渗出幽蓝鬼火。

    "开阵。"沈青梧撕下一缕月白裙角,用银簪挑破指尖,血珠滴在裙角上,"阳血为引,阴律为凭——镇南侯案,开审!"

    裙角在火中蜷成灰烬的刹那,地宫里突然响起万千哭声。

    有老妇喊"阿昭",有孩童哭"阿爹",有士兵吼"还我命来"。

    沈青梧的右眼疼得几乎要呕血,却看见契约卷轴自动展开,首页浮起新的墨字:"镇南侯案——开审。"

    乾清宫里,萧玄策握着半面碎镜。

    镜中他的眉心裂痕不知何时又深了寸许,像道要劈开额头的刀。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他望着镜中自己,低笑一声:"沈青梧...你倒是比朕想象中更狠。"

    话音未落,镜中裂痕突然"咔"地一声,又延伸了半寸。

    萧玄策的指尖抵在裂痕上,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他忽然想起昨夜沈青梧离开时,袖角沾着的点点暗红——那不是胭脂,是血,黑得发乌的血。

    清梧阁里,沈青梧扶着案几喘气。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流失——像是被抽干的阳气,又像是被碾碎的生机。

    月事突然提前而至,她望着裙角渗出的黑血,耳边响起地府判官的声音:"每开一次冥途,折寿三年。"

    她扯下帕子捂住嘴,帕子上染开的,是比夜色更浓的黑。

    沈青梧攥着染黑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第七日寅时,窗纸刚透出鱼肚白,她又从噩梦中惊喘着坐起——百名宫女赤足跪在地宫丹炉前,素白中衣浸透暗红,经血顺着青石板缝隙汇成黑河,正往乾清宫方向蜿蜒。

    "又梦到了。"她扶着额角,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床幔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映出铜镜里她苍白如纸的脸,眼下青黑如墨,右眼角的红痣倒像是要滴出血来。

    案头的沙漏"沙沙"漏尽最后一粒沙。

    她掀开锦被,赤脚踩在青砖上,凉意顺着足心往上窜。

    月事从公审那日开始便没停过,黑血浸透三层棉絮,连熏香都掩不住那股腐锈味。

    小鸢端着药碗进来时,正见她对着铜镜扯开衣领,指尖按在心口——那里有道淡青色的纹路,像条小蛇,正顺着锁骨往喉间爬。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