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的轮休，硬生生被延长了。
理由很简单。
李霄做的饭，太好吃了。
第一天，她还想着吃完就走。
第二天，李霄做了红烧肉和松鼠鳜鱼，她想着，再吃一顿。
第三天......
张勤彻底不想走了。
她心安理得地在李家住了下来。
每天睡到自然醒，在院子里看看书，或者跟着李存续去公园散步。到了饭点，厨房里准时飘出诱人的香气。
李霄话不多，但总能精准地做出她爱吃的菜。
张勤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喂的宠物，骨头都酥了。
在701所绷紧的神经，也彻底松弛下来。
这天下午，张勤正窝在沙发里看一份国外最新的计算机期刊，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爷爷！我回来了！”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李昂。
他穿着一身时髦的牛仔服，头发梳得油亮，身后还背着个大旅行包，满面红光。
“我跟你们说，这次我回老家，那叫一个衣锦还乡！我……”
李昂一边喊，一边往屋里走，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他看到了窝在沙发上的张勤。
张勤也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李昂的嘴巴张成了“O”型，手指着张勤，“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我休假。”张勤言简意赅。
“休假？休到我家来了？”李昂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开了。
李霄系着围裙，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出来。他看到李昂，眉毛都没动一下。
“回来了？”
他把果盘放到张勤面前的茶几上，又给她倒了杯水。
李昂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他看看自己那个冷血无情、揍起人来像拎小鸡似的堂哥，又看看他身上那条可笑的碎花围裙。
再看看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却对张勤嘘寒问暖的样子。
李昂使劲揉了揉眼睛。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他关上门，又重新打开。
画面没变。
李昂一个箭步冲到刚从书房出来的李存续面前，把他拽到角落，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
“爷爷！我哥是不是被人打坏脑子了？！”
李存续吹了吹胡子：“说什么浑话！”
“不是啊！”李昂急了，指着厨房的方向，“那是我哥吗？那是李霄吗？他会笑？他会给人端茶倒水？他还会穿围裙？！”
“他从小到大，除了打我，还会干别的吗？！”
李昂开始控诉，声音里带着血泪。
“我五岁，他把我挂树上！说锻炼我的胆量！”
“我八岁，他把我扔河里！说教我学游泳！”
“我十二岁，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给了我一把小刀和一盒火柴，说让我体验野外生存！我差点被狼给吃了！”
“他就是个恶魔！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他现在这个样子，太不正常了！他是不是出任务的时候，被人把魂儿给换了？！”
李存续听着孙子的控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说完了？”
“没完！”李昂越说越气，“他现在给张勤做饭？他凭什么？他都没给我做过一顿饭！”
“哦。”李存续放下茶杯，“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李昂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爷爷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爷……爷爷……”李昂的声音都抖了，“你……你不是想撮合他跟张勤吧？”
李存续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不行！绝对不行！”李昂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为什么不行？”
“他们俩？！”李昂的声音都变调了，“一个强势，一个心硬！一个能把院士怼得说不出话，一个能把自己亲弟弟当沙包打！”
“这两人要是凑一块儿，咱家这屋顶都得被他们掀了！”
“我哥那种人，就活该孤单一辈子！谁嫁给他谁倒霉！张勤不行，绝对不行！”
李昂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可怕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家里鸡飞狗跳，甚至刀光剑影的场面。
“爷爷，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儿千万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一凉。
一股熟悉的，带着杀气的冰冷感，从他身后传来。
李昂的脖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一点一点，僵硬地转了过去。
李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刚磨好的，寒光闪闪的菜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李昂，淡淡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我说……哥你今天真帅……”李昂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
第二天，张勤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顶着一对黑眼圈，嘴角还带着淤青的李昂。
他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张勤，跟见了救星似的。
“老大！”
张勤看着他脸上的伤，愣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李昂刚要开口诉苦，就看到李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李霄擦了擦手，看了一眼李昂，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哦，他啊。”
“昨晚起夜，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张勤：“……”
李昂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我自己摔的！不小心，不小心……”
看着李昂这副样子，张勤忽然觉得，自己这假休得差不多了。
李昂都回来了，下一个轮休的也该是别人了。
701所那摊子事，她也该回去看看了。
“李爷爷，”张勤走到正在看报纸的李存续面前，“我今天就回所里了。”
“这么快？”李存续放下报纸，“再多住两天。”
“不了。”张勤摇摇头，“李昂都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上班了。”
她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这神仙日子，是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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