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吏部衙门的青石板路上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孙淼整理着官袍的领子，面色阴沉地走向尚书值房。今日是李文渊承诺完成任务的一个月期限，按照规矩，他要陪同尚书张谦进行最终查验。

    值房外，几个官员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孙淼纷纷行礼，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谁都知道，孙淼本想用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刁难李文渊，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孙大人。"张谦从值房内走出，目光在孙淼脸上停留片刻，"人都到齐了？"

    "回大人，都齐了。"孙淼躬身道，"李主事已经在乙字叁号库房等候。"

    张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当先向库房走去。孙淼急忙跟上，其他官员也鱼贯而行。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引得沿途的胥吏纷纷侧目。

    乙字叁号库房外，李文渊带着赵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张谦等人，他上前恭敬行礼："下官李文渊，恭迎尚书大人、孙大人及各位同僚。"

    张谦打量着李文渊，见他神色从容，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李主事，一个月期限已到，你承诺的差事完成得如何了？"

    "回大人，幸不辱命。"李文渊侧身让开通路，"请大人查验。"

    当库房大门推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一个月前判若两地，如今的乙字叁号库房整洁有序。数十个档案堆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每个档案堆前都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分类名称。虽然那些名称依然让人费解——"墨迹浓度三级区"、"纸张厚度中位堆"、"信息熵异常待核区"——但整个库房确实焕然一新。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库房中央那台正在运转的机器。齿轮咔嗒作响，琉璃灯明灭闪烁，水雾在晨光中形成细小的彩虹。赛鲁班站在机器旁，一本正经地调整着某个仪表，仿佛在进行什么精密的操作。

    "这......"一个随行官员忍不住惊叹，"竟然真的整理完了？"

    孙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快步走到一个档案堆前，随手抽出几份档案翻看。让他失望的是，这些档案确实按照某种规律整理得井井有条，完全挑不出毛病。

    "李主事，"孙淼强压着怒火，"你这些分类标准，未免太过儿戏了吧？什么'墨迹浓度'、'信息熵'，让人如何查阅？"

    李文渊不慌不忙地走到机器旁，指着侧面的一排摇杆："孙大人有所不知，通过调整这些参数，可以快速定位到任何需要的档案。比如想要查找三年前关于漕运的奏折，只需将这三个摇杆推到指定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操作，只见机器发出一阵嗡鸣，顶部的几盏灯快速闪烁。不多时，机器侧面的一个出口"吐"出一份档案。李文渊拿起档案，双手呈给孙淼："大人请看，这是三年前关于漕运堵塞的奏折副本。"

    孙淼接过档案，脸色更加难看。这确实是他要找的档案，而且是在极短时间内就从成千上万份档案中精准找出来的。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提出要查找各种档案。李文渊一一操作机器，每次都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对应的档案。虽然没人理解这台机器的工作原理，但它的效率确实令人惊叹。

    张谦一直沉默地观察着，这时终于开口："李主事，你这套方法，确实别出心裁。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些分类标准，日后若是要交接给其他人，恐怕难以理解吧？"

    "大人考虑得是。"李文渊躬身道，"下官已经将整套方法的原理和操作规范整理成册，可供后人参考。"

    说着，他示意赵虎捧来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多维信息感知档案归类法操作规范》。

    张谦接过册子随手翻看，里面图文并茂，详细记载了各种操作流程和理论依据。虽然那些理论依然让人费解，但至少形式上无可挑剔。

    "很好。"张谦合上册子，目光扫过全场，"既然李主事已经按时完成任务，而且效果显着，本官宣布，这项差事圆满完成。"

    库房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官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孙淼急道："大人！这套方法太过离奇，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差错......"

    "孙员外郎，"张谦打断他，"方法离奇不要紧，重要的是效果。李主事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原本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工作，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淼一眼："至于那些'异常档案'，本官会派人专门核验。若是确有问题，正好借此机会整顿部务；若是没有问题，也能还相关官员一个清白。"

    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机锋。孙淼听得冷汗直冒，再不敢多言。

    查验结束后，官员们陆续离开。张谦特意让李文渊留步。

    "李主事，"当库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张谦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这次差事，你完成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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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人夸奖。"李文渊恭敬地说。

    "不过，"张谦话锋一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下官明白。"李文渊点头，"下官只想做好分内之事，无意招惹是非。"

    张谦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些异常档案，你整理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已经初步分类完毕。"李文渊走到那个标着"信息熵异常待核区"的档案堆前，"共发现异常档案三十七份，其中二十三份存在明显的涂改痕迹，九份装订方式异常，五份笔墨新旧不一。"

    张谦的眉头微微皱起："可有确凿证据？"

    "部分档案的异常之处肉眼可见，"李文渊取出一份档案，"比如这份三年前的官员考核记录，表面的评语是'中'，但在特定光线下，可以看到被覆盖的原始评语是个'劣'字。"

    张谦接过档案，对着窗户仔细查看，果然看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劣"字。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份档案的主人是谁？"

    "现任礼部侍郎，王明远。"

    张谦沉默片刻，将档案轻轻放回原处："这些档案，你要妥善保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下官明白。"

    张谦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送走张谦后，李文渊独自站在库房中，看着那台还在运转的机器，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赵虎从门外探进头来："大人，孙淼那边......"

    "不必理会。"李文渊摆摆手，"经过今日之事，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大人，"赛鲁班关掉机器，库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我总觉得孙淼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当然不会。"李文渊冷笑，"但眼下主动权在我们手里。那些异常档案就像悬在他头顶的利剑，在剑落下之前，他不敢妄动。"

    百晓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库房内："大人，我打听到，孙淼离开后直接去了秦府。"

    "意料之中。"李文渊并不意外，"不过现在舆论已经造起来，连皇上都开始关注这件事，秦桧想要暗中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他走到那个存放异常档案的区域，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卷宗。这些看似普通的纸张，此刻却承载着改变朝局的力量。

    "百晓生，我要你继续调查这些档案背后的关联。特别是那些涉及秦桧党羽的，要查清来龙去脉。"

    "明白。"

    "赛鲁班，这台机器还得继续维护，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用它来撑场面。"

    "大人放心，保证让它运转如新！"

    "赵虎，加派人手看守库房，特别是这些异常档案，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安排完这一切，李文渊长长舒了口气。一个月前，他接下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绝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如今任务"完美"完成，他在吏部站稳了脚跟，更重要的是，他抓住了秦桧党羽的把柄。虽然前路依然凶险，但至少，他已经有了还手之力。

    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库房的地面上。李文渊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赢得了第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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