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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连死,都成了奢望!
    那天晚上,王桂兰又发起高烧,呓语不断,嘴唇干裂。

    沈清秋翻遍所有角落,连买一瓶最便宜退烧药的钱都凑不出来。

    她看着母亲痛苦扭曲的脸,看着这个破碎不堪、连风雨都挡不住的家,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默默地给母亲用冷毛巾擦了擦额头,然后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走出了家门。

    夜已深,天空中飘着冰冷的雨丝,街上行人稀少。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本能地朝着远离那间出租屋的方向移动。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流经江市边缘的一条浑浊河边。

    河水在夜色中呜咽着向前流淌,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服,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心已经冷透了。

    她站在河边,望着漆黑的水面,一个念头如同水鬼般从心底最深处浮起: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不用再忍受羞辱,不用再承担重负,不用再面对这无休无止的绝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疯狂地滋长,充满了诱惑力。

    她一步一步,向着河岸边缘挪动。

    河水散发出的腥臭气味,此刻闻起来竟像自由的芬芳。

    她回忆起和汤泽天刚结婚时,曾有过短暂的、或许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温馨。

    那时他还没有那么冷漠,她也没有那么功利。

    那些模糊的画面,与后来三年的羞辱、离婚时的决绝、以及之后种种的非人磨难比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对他……”

    这个假设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没有如果。

    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也只能她自己吞。

    只是,这苦果实在太苦了,苦到她再也咽不下去。

    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下。

    她站在河边,身体微微前倾,准备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离开坚实岸边的刹那——

    一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猛地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

    是玄狼。

    他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暗夜中的死神。

    他走到沈清秋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沈清秋耳边:

    “想死?”

    沈清秋身体猛地一颤,僵在原地。

    玄狼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神说,你的命,现在是他的。他没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手腕一扬,一个小巧的、厚厚的信封划过一道抛物线,“啪”地落在沈清秋脚边的泥水里。

    信封口散开,露出里面一叠崭新的钞票。

    “这点钱,拿去吊着你那条命。”

    玄狼的声音冷酷而残忍,“或者,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赎罪’。”

    “记住,活着,才能好好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话音落下,玄狼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上车,引擎轰鸣,车灯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沈清秋缓缓转过身,看着泥水中的那个信封,又看了看漆黑如墨的河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又绝望的惨笑!

    哈哈哈……

    连死,都成了奢望!

    汤泽天不仅要她活着受苦,还要剥夺她最后一点自主的权利!

    赎罪?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她看着那叠沾着泥水的钱,感觉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她知道,她不能拒绝。

    母亲的命,还等着这肮脏的钱去维系。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捡起了那个信封。

    钞票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泥水的污秽,如同烙印般烫伤了她的掌心。

    这一刻,沈清秋的绝望,达到了顶点。

    不是求死不能的绝望。

    而是明知前方是更深的地狱,却不得不走下去的,

    彻骨冰寒的绝望。

    哈哈……多么可笑,又多么残忍!

    沈清秋跪坐在冰冷的河岸泥泞中,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却冲不散那彻骨的绝望。

    她看着手中这叠肮脏的“买命钱”,感觉它不是救赎,而是一道更加沉重、更加耻辱的枷锁。

    汤泽天不仅要她活着受罪,还要她清楚地知道,她连结束这痛苦的自由都被剥夺了!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时刻提醒着自己和世人,得罪龙神的下场!

    “赎罪……”

    她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

    赎什么罪?

    罪在当初有眼无珠?

    罪在三年冷漠相待?

    还是罪在……最后的纠缠不休?

    可这一切,难道就该用这样无尽头的羞辱和磨难来偿还吗?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懑在她胸中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反抗?

    她拿什么反抗那个如同神只般高高在上的男人?

    求饶?

    她早已尊严扫地,连求饶都显得廉价。

    就在她被这种极端情绪撕扯,几乎要再次崩溃时,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去而复返,如同幽灵般再次停在了不远处。

    车窗降下,玄狼那张冷峻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下车,只是隔着雨幕,目光如同精准的狙击枪,再次锁定在她身上。

    “差点忘了。”

    玄狼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龙神还有句话。”

    沈清秋猛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目光的重量。

    玄狼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说,看着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挺……碍眼的。”

    “所以,给你指条‘明路’。”

    玄狼手腕一翻,一张折叠起来的、略显粗糙的纸条如同飞镖般精准地射到沈清秋面前,落在泥水里,恰好盖住了部分钞票。

    “城西,工业区,旭日塑料制品厂。”

    玄狼报出一个地址,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那里缺个流水线质检员。虽然钱不多,但至少能让你像个人样站着吃饭,而不是跪在这里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