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寂静无声。

    空气中那安神凝魂的馨香，此刻在秋蝉闻来，却带上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暧昧与危险。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位名义上的帝国公主，实际上的“总背锅侠”，一时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研究光芒。

    助她修行？用那种“阴阳交修”的方式？

    开什么宇宙玩笑！

    他秋蝉，一个致力于认识世界、改造世界、顺便给过去的自己挖坑埋雷，为这个无聊宇宙增添一点乐子的伟大社会学观察者，怎么能沉迷于这种低俗的、原始的、毫无技术含量的力量提升方式？

    这简直是对“效率”与“美学”的终极侮辱！

    “我拒绝。”

    秋蝉果断地说道，甚至试图将怀里这具滚烫的娇躯扶正，让她保持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公主殿下，请冷静。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核心在于发动群众，形成规模化生产效应，通过创造海量的‘存在’单位来对抗宇宙的熵增，而不是在这种一对一的、手工作坊式的‘交修’上浪费时间。你的方案，投资回报率太低了。”

    “来不及了……”

    嘉天启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死死地缠着他，虚弱地打断了他的“学术报告”。

    她那双被嘉天启意志主导的异色双瞳，此刻已经开始涣散。

    左眼的星辰摇摇欲坠，右眼的黑洞边缘泛起不详的涟漪。

    “我的神识……撑不住了。强行降临，还动用了空间跳跃，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但抓着秋蝉的手却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这具身体……瑚芳鸳的意识……马上就要回来了……”

    秋蝉心中那名为“危险”的警报，终于压过了“有趣”的警报。

    嘉天启回来，他或许还能用“勇者”“骑士”“人生导师”的身份和之前忽悠她的话术继续周旋。

    可要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和“叙事黑洞”气息的瑚芳鸳本人醒过来……

    那可就不是社会学观察了，那是直面天灾！

    他毫不怀疑，那个女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切片研究！

    正当他准备采取某些强硬措施，比如直接敲晕怀里的人时，异变陡生！

    他怀中的那具身体，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前一秒还是灼热的烙铁，下一秒就变成了万载的玄冰。

    那股属于嘉天启的、带着皇者威严与人性挣扎的气息，如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死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虚无。

    空气中安神的馨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星辰燃烧殆尽后的余烬与时空被撕裂时的尖啸。

    嘉天启抓着他衣襟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但就在她身体即将滑落的瞬间，那双手又猛地攥紧！

    不再是求救的抓住，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捕食者锁定了猎物般的……掌控！

    “阿蝉……快……答应她……”

    嘉天启最后一道微弱的意念在秋蝉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她……比我疯……比我更需要你……”

    “……快跑……”

    意念，戛然而止。

    秋蝉缓缓低头。

    怀中的少女依旧是那副娇弱的模样，但她的头，正一点一点地抬起。

    那双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左眼的暗金星辰不再摇坠，而是化作了冷漠旋转的星系。

    右眼的黑洞不再泛起涟漪，而是化作了吞噬一切定义的绝对深渊。

    一股无法言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瑚芳鸳”看着近在咫尺的秋蝉，看着他扶着自己腰的手，看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嘉天启的虚弱与焦急，也没有任何属于少女的羞涩。

    只有一片……足以冻结时空的冰冷。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是来自宇宙真理的最终裁定。

    “我的东西，你也敢碰？”

    他看了一眼自己系统日志里那一片血红的【警告】，明智地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挑战那个女人的底线比较好。

    “所以……”秋蝉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助我修行。”嘉天启重复了一遍，但这一次，她补充了关键的后半句。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皇者决断、少女羞涩以及一丝……狡黠的光芒。

    “但是，我现在意识即将消散，无法主导仪式。而你，作为异世界的勇者，对本宇宙的性命交修法则一无所知，强行施为，只会导致我们俩一起灵能紊乱，当场爆炸。”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让秋蝉目瞪口呆的话。

    “所以……你现在，先和瑚芳鸳……完成性命交修。”

    “什么？！”秋蝉怀疑自己的听觉模块出了问题。

    “她……她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她的灵魂与这个宇宙的法则契合度最高。由她来引导你，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选择。”嘉天启的声音已经细若蚊吟，但逻辑却异常清晰，像一个濒死的女帝在安排最后的并购方案。

    “你……你帮我解除了眼前的危机，稳固了境界……我们……我们再谈其他……”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身体猛地一颤，那股属于嘉天启的、威严而焦急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清冷、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熟悉气息。

    瑚芳鸳，回来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那双异色双瞳重新恢复了焦距，星辰依旧璀璨，黑洞依旧深邃。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秋蝉，看着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的姿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她刚想开口。

    秋蝉却抢先一步，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一脸正气，仿佛刚才那个抱着人家身体的人不是他。

    “长公主殿下，你没事吧？刚才你突然昏倒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瑚芳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灵能的紊乱和神识的虚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记忆却一片模糊，像是被强行打了马赛克。

    她只记得自己跟着妹妹的举报线索，在审判庭见到了这个有趣的男人，然后……然后好像是自己被女帝……做了什么？

    就在这气氛诡异的沉默中，秋蝉的脑海里，那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疯狂地刷起了屏。

    这一次，不再是警报，而是……迟到的账单和即将到期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