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阁的讲堂里,蜡烛的火在动。
云知夏走进去,然后,风就从破了的窗户吹了进来,屋子里的灰尘都飞起来了,感觉很不好呢。
她看到那里有很多灯,大概有三百个吧,都灭了,黑乎乎的一堆,看起来很吓人。
只有一个蝴蝶停在最上面,翅膀上有血色的字,写着:王爷的心动了,药藤就长出来了。
她很惊讶。
她知道这不是什么比喻,这是在告诉她,萧临渊出事了,而且时间很紧急。
那个靖王萧临渊,以前对她很不好,现在居然被沈沉玉利用了。
而且沈沉玉用的,还是她留下来的东西。
于是她就转身准备走了,她黑色的袍子动了一下。
但是,小萤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还翻白眼,嘴里说着:那个梦医童说……王爷的心里有她的手。
云知夏停下了脚步。
她觉得非常害怕。
她知道,小萤说的不是比喻,是真的有只手在王爷心里。
有人正在控制萧临渊的心脏,让他很难受。
她就蹲下来,给小萤把了把脉。她发现小萤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药力,这种药力她很熟悉,跟她以前中过的毒很像,但是又有点不一样,更坏了。
沈沉玉……他不仅用了她的药气,还做成了蛊。
她马上站了起来,很冷地说:“快点去王府,谁要是敢拦路,就不用客气。”
马车跑得很快,一路上都没人敢拦。
靖王府的门是开着的,但是没有人出来迎接。
走廊的灯笼都灭了,晚上值班的人也都不见了。
只有后院那个方向,有铁链子的声音,还有像野兽一样的叫声,在晚上听起来特别吓人。
她直接往地牢那边去了。
地牢的门还没打开呢,她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墨十七靠在门边,脸很白,他断了的手臂上包着布,布都红了,他右手还拿着一把刀,但是眼睛却看着屋里的一个香炉——炉子里烧的不是什么好闻的香,而是她以前留下来的药渣。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都是沈沉玉的阴谋。
他肯定是在等她走,等她去救别人,等她留下东西。
他收集了她留下来的药气,然后又用了萧临渊以前中过的毒,把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做成了一种很厉害的蛊毒。
这种蛊毒,不长在身体里,而是长在记忆和感情里面——只要一被触发,人就会被藤蔓控制,变成一个傀儡。
今天就是这个蛊成功的时候。
她走了进去。
里面有铁链的声音。
萧临渊被铁链锁在床上。他身上长出了很多黑色的藤蔓。藤蔓还会动,跟蛇一样。它们把他的皮肤都弄破了,还往墙上和床上爬,好像要把整个地牢都变成它们的家。地牢的墙壁是石头做的。
他眼睛是红的,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牙齿咬得很紧,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叫声,好像在跟什么东西对抗,他很痛苦。
旁边的太医吓得发抖,说:王妃,这不是病啊,这是中蛊了!书上说过,这种蛊,没法解啊!
云知夏没理他。
她走到床边,看着那些藤蔓。
她用手碰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感觉。
她马上就感觉到了,藤蔓里有她自己的药气,但是被弄脏了,变得有毒了。
然而,云知夏想起了自己刚重生的那天。那天天气很冷,在下雪,有人让她喝药,她说她不喝。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有特殊的能力,更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绪,会被坏人收集起来利用。
沈沉玉真是太坏了。
她睁开眼,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
要解开这个蛊,就必须进入他的心里。
要进入他的心里,就必须把两个人的命连在一起。
她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有七根很细很细的针——这些针是金色的,是用一种特殊的蝴蝶做的,叫“心引针”。
用了这个针,两个人的感觉就会连在一起,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要是失败了,她自己也会死。
但她没办法了。
萧临渊要是死了,京城就危险了。
沈沉玉就能用“药瘟”这个借口害人,然后自己当皇帝了。
她不想让别人来决定谁能活谁不能活。
她站在床前,看着这个以前看不起她的男人,现在却这么惨。
她小声说:
“你以前不是说我不配当王妃吗,还说我只会用医术来讨好别人。但是现在,只有我能救你的命了。”
她拿起第一根针,手有点抖,但她不是害怕,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一针下去,不只是救一个人。
这是改变局面的开始。
这是命运的战斗。
也是她跟这个乱世开战的信号。
时间很晚了,风停了,灯也灭了,地牢里只有药味和血腥味。
云知夏用针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在了针上。
金色的针亮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醒了。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针尖对准了萧临渊的心口——那里藤蔓最多,黑乎乎的,跟着他的呼吸在动。
“刺。”
她轻轻说了一声。
当她把针扎下去的时候,那一瞬间,好像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然后,她的意识就进入了一个都是白色的幻境里——那是个很冷的院子,破破烂烂的屋子,窗户上有霜,雪在下。
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躺在床上,很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床边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手里拿着一碗黑色的药。
那个药的味道……很冷,很怪,就是沈沉玉搞出来的毒药的味道。
是年轻时候的沈沉玉。
他笑了笑,声音很轻地说:“这一碗,是你命里的第一味药。”
他刚说完,屋子里就长出了很多藤蔓!
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地上冒出来,冲向云知夏。
她很吃惊,想后退,但是脚动不了了。
情况很危险,她就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对沈沉玉说:“你觉得感情是毒药吗?”她冷笑了一下,“那这个毒我愿意中!”然后她就用自己的力量去烧那些藤蔓。
藤蔓被烧的时候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每烧掉一点,现实中的她就感觉胸口很痛,好像内脏都要碎了。
她吐血了,血滴在了萧临渊的衣服上。
在幻境里,她一直往前走,继续烧藤蔓。
她看见了——原来当年那碗药,不只是毒药,沈沉玉还利用了她当时的情绪,种下了蛊毒的种子。
而让蛊毒发作的,居然是萧临渊对她的感情:从讨厌到怀疑,再到喜欢,他的每一点情绪变化,都在喂养这个蛊。
最可笑的是,这个蛊,是因为她才有的,也是因为感情才变强的。
但她不怕。
她不是来谈恋爱的。
她是来消灭蛊毒的。
第七天晚上,天快亮了。
云知夏全身都在发抖,快没力气了,七根针全都扎进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里。
扎下最后一根针的时候,她快晕倒了,凭着感觉把准备好的“清心散”药推进了萧临渊的身体里。
药一进去,幻境就消失了。
在地牢里,小萤突然抬起头,看见那只蝴蝶翅膀上的字变了,旧的字没有了,出现了新的字——
“他们能互相感受了,命运也改变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萧临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红了,变得很清醒,很深邃。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也没看周围。
他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云知夏拉到自己的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我记得……”他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说的很清楚,“你说的第一句话。”
云知夏靠在他肩膀上,虚弱地笑了笑,想说话,但是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奇怪——
不是她疼,是他的疼。
她突然感觉到了他心口的疼,就像针扎一样。她愣住了。
她明白了,她的药感,现在和他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