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靠着断旗杆坐着,左臂上的黑红力量还在跳动。他听见血煞老祖的声音落下,也听见自己说了那句话。话出口之后,周围安静了一瞬。
高台之上,披风翻动。那只戴着蛇纹指环的手缓缓抬起,轻轻一挥。
刹那间,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也不是十人,是成百上千的人同时压来。仙妖联军出动了。他们从废墟后冲出,手持兵刃,眼中泛着嗜血的光。第一波攻势直接扑向林战所在的位置。
他没动,也没有闭眼。双眸一黑一红交替闪烁,像是两股力量在体内拉扯。他知道现在不能倒,也不能退。哪怕站不起来,他也得迎上去。
他左手撑住旗杆,右手抓住插在地上的残剑,用力往上提。骨头发出摩擦的响声,肩胛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他咬牙,脚跟蹬地,一点一点把自己撑了起来。站直那一刻,膝盖晃了一下,但他稳住了。
敌人已经冲到五十步内。
林战抬手,将残剑横在胸前。剑身缺口遍布,有些地方已经发黑。这把剑陪他走过太多战场,现在依旧握在他手里。
第一个敌人扑上来,刀光劈向脖颈。林战侧身躲过,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腹部。那人闷哼一声倒下,鲜血溅在他脸上。第二个紧跟着杀到,被他用剑柄撞开面门,接着转身一脚踢飞。第三个、第四个……他不再防守,主动迎上人群,剑光扫出一片空地。
战斗开始了。
第一天,他杀了七名将领,逼退三支主力军团。每一次出手都耗损精血,换取短暂爆发力。他的经脉开始断裂,皮肤表面出现细小裂痕,渗出暗红的血。但他没有停。敌人数不清有多少,一波倒下,下一波立刻补上。他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到了夜里,战场暂时安静。尸体堆满了焦土,血流成河。林战靠在一块碎石后喘息,右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道体裂痕比白天更深了。那些裂痕像蛛网一样蔓延,随着呼吸微微跳动。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暗无光。血煞老祖站在高台上,双手结印。一道血色符咒从天而降,直击林战胸口。他想躲,但身体反应慢了一拍。符咒命中瞬间,体内有一丝道痕断裂。
疼痛从骨头里炸开。
他咳出一口血,发现血里带着黑色丝线。那是道基受损的征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噬道咒接连落下。每中一次,体内就有一道道痕崩解,皮肤上的血纹越来越多。
他不再强攻,改为游走。利用倒塌的石柱和残垣躲避追杀,在缝隙中寻找反击机会。一名敌将偷袭背后,他强行转身,用断剑贯穿对方咽喉,借尸体挡住后续三记杀招。可这一动让背部道体大面积崩解,黑色血雾从脊椎喷出,染黑了半边衣袍。
他跪了一下,又站起来。
敌人越来越多,攻势越来越猛。他靠记忆闪避要害,靠本能挥剑反击。有时候一剑砍空,有时候连挡三击。他的动作变慢了,呼吸变得沉重,但剑始终没有离手。
到了傍晚,他已无法奔跑。只能一步步挪动,在尸堆中穿行。右手筋脉断了大半,握剑全靠指节死死扣住。左手压着左臂,那里黑红的力量仍在挣扎,但他顾不上压制了。
第三天黎明,天地寂静。
血煞老祖站在空中俯视下方。林战单膝跪地,左手撑剑维持身形,右臂垂落,血液顺着指尖滴入焦土。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满是血污,只有双眸还亮着。
“放最后三波死士。”血煞老祖开口,“我要他跪着死。”
三千死士分成三批,列阵推进。前一批倒下,后一批踩着尸体前进。他们知道林战快不行了,只要再压一轮,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第一波冲上来时,林战闭眼。眉心处,鸿蒙道印微微一震。这是它最后一次自主汲取战场上的信念残息。一丝神魔血气凝聚而成,顺着经脉注入右臂。
他睁眼,挥剑。
横扫百米,敌人成片倒下。剑光所过之处,无人能挡。清空前方百步后,他右臂彻底报废,筋脉寸断,整条手臂软塌下去。
第二波死士逼近。
林战不再看敌人,而是低头回忆。他想起小时候在街巷被人踢打,却始终不肯低头。想起云天宗试炼时,跌倒了九次,第十次爬起来才通过。想起万道剑宗授剑那天,剑尘子说:“剑修之志,在于不折。”
他还想起仙界战场上,慕婉卿站在他身边,一剑斩断敌军帅旗。那时她说:“你往前走,我就在你身后。”
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闪过。每一幕都像火种,点燃他残存的意志。
他抬头,双瞳再次燃起黑红光芒。
两名敌人扑到面前,他用头撞断一人鼻骨,张口咬住另一人喉咙,生生撕下一块肉。对方惨叫未出便倒地身亡。他又抓起旁边掉落的长枪,捅穿两人胸膛。最终力竭,再度跪倒在地。
剑尖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没有完全倒下。
第三波死士站在百步外,没人敢先上前。他们看着那个浑身裂痕渗血的男人,像看一头不死的凶兽。有人后退,有人握紧武器发抖。
血煞老祖怒极,亲自踏空而来。他落在林战面前十步远,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曾被他视为蝼蚁,如今却让他心生忌惮的对手。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
林战抬头,嘴角带血。他说话很慢,每个字都很清楚。
“只要我还看得见……”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轻。
“你就别想赢。”
话音落下,全身道体轰然崩裂数处,血如泉涌。一条腿完全失去知觉,左手五指僵硬,只剩一根手指还勾着剑柄。
但他没有松手。
血滴落在焦土上,冒起细微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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