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玩大了。”
王小仙咧嘴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手里的四块残碑碎片正烫得吓人。碎片表面那些天然道纹疯狂闪烁，彼此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震得他手臂发麻。识海深处，那块残碑本体也在剧烈震颤，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四块碎片反哺而来的古老道韵。
他能感觉到，丹田内那颗“痞仙金丹”表面的因果道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清晰、凝实，修为在朝着金丹中期稳步推进。但此刻，他顾不上细细体会这难得的突破契机。
因为周围的局势，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废墟中央，那道从地底缓缓升起的身影，已经完全显露出了真容。
是血骨老人，但又不完全是。
那张脸依旧是半枯槁半腐朽，但此刻枯槁的部分正在迅速褪去，被腐朽彻底取代。眼眶中，幽绿的鬼火已经完全压过了暗红的血光，透着一股漠视苍生的古老威严。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彻底稳固在了元婴门槛——虽然还差最后一丝才能真正踏入元婴，但已经远超任何金丹圆满。
而在它周围，三百幽冥血卫如雕塑般肃立。它们身穿暗红骨甲，手持血骨长刀，眼眶中跳动着冰冷的血色火焰，将整片废墟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血卫的气息都在金丹初期，三百个金丹初期组成的战阵，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废墟外围，天机子、林昊天、鬼鸮三方势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暂时停手，各自后退，与幽冥血卫保持距离。三方人马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没想到血骨洞里的那个“存在”，不但彻底苏醒了，还带了这么多麻烦的“手下”。
“汪呜……那老怪物的心跳声稳定下来了，彻底掌控了身体。”黑爷蹲在王小仙脚边，幽蓝眼珠死死盯着废墟中央那道身影，那双谛听之耳疯狂颤动，“但它体内有两种力量在冲突——一种是它自己的古老残魂力量，另一种是血骨老人留下的《血骨魔经》修为。虽然被它强行融合，但不够圆融，胸口和丹田各有一处灵力运转的滞涩节点。”
“咯哒……因果线彻底乱了。”鸡哥也蔫蔫地缩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周身缠绕的那些断裂、扭曲、强行缝合的因果线，“它用血骨老人的‘因’，强行承载自己的‘果’，但这具身体的‘因’太弱，承载不了太强的‘果’。所以它现在的修为卡在元婴门槛，无法真正突破。而且……那两处滞涩节点，就是‘因’与‘果’不匹配产生的裂痕。”
王小仙眼睛微微一亮。
有破绽就好。
“诸位。”
废墟中央，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重叠、嘶哑，一半是血骨老人的腔调，一半是某种更加古老、晦涩的语言，但奇异地能让所有人都听懂。
“本座……血冥尊者，沉眠万载，今日方醒。”
它自称“血冥尊者”，眼眶中的幽绿鬼火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王小仙手中的四块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交出……因果碑碎片，本座可饶你们……不死。”
话音未落，三百幽冥血卫齐刷刷上前一步，血骨长刀抬起，刀尖指向废墟中的所有人。肃杀之气如实质般压下，让一些修为较低的散修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打颤。
“血冥尊者？”天机子眉头微皱，手中拂尘轻挥，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将己方人马笼罩，抵挡着那股肃杀之气，“老夫翻阅古籍无数，从未听说过上古有哪位大能道号‘血冥’。阁下……莫不是哪个被封印的幽冥魔头，借尸还魂？”
“放肆！”
血冥尊者眼中鬼火暴涨，枯瘦的右手抬起，对着天机子隔空一抓！
“轰——！”
一只方圆十丈的暗红鬼爪凭空浮现，带着刺鼻的血腥气和恐怖的威压，朝着天机子当头抓下！鬼爪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元婴门槛的一击，哪怕只是随手而为，也远超金丹圆满的全力爆发。
“天机罗盘，镇！”
天机子脸色一变，手中拂尘炸开，化作漫天金丝。他身后的玄机、地机同时出手，玄机手中竹简展开，地机手中罗盘飞起，三人灵力贯通，在头顶凝成一面直径三丈、布满玄奥符文的金色罗盘虚影。
“铛——！！”
鬼爪狠狠抓在罗盘虚影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色罗盘剧烈震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天机子三人齐齐闷哼，连退七步，嘴角溢血，但终究挡住了这一击。
“有点本事。”血冥尊者收回手，眼中鬼火跳动，“但……不够看。”
它目光转向林昊天。
“青玄宗的小辈，你也要与本座为敌？”
林昊天脸色阴沉，手中长剑微微抬起，剑气冲霄，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忌惮。刚才那一爪的威力，他自问接不下。硬拼，必死。
“前辈说笑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晚辈只为清理门户，捉拿叛宗逆徒王小仙。若前辈能行个方便，晚辈感激不尽。”
“哦？”血冥尊者眼中鬼火一闪，看向王小仙，“你是青玄宗叛徒？”
“前辈明鉴。”王小仙立刻接口，脸上堆起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晚辈是青玄宗内门弟子王小仙，奉宗门之命探查幽冥裂隙。至于林师兄说晚辈是叛徒……那纯属污蔑。林师兄是看上了晚辈手里的因果碑碎片，想强取豪夺，这才给晚辈扣了个叛徒的帽子。”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灿烂。
“前辈若是需要碎片，晚辈愿意献上。但晚辈有个条件——请前辈出手，替晚辈教训一下这个污蔑同门、图谋不轨的林师兄。也不用打死，打个半死就行，晚辈出医药费。”
“你！”林昊天勃然大怒，长剑出鞘三寸，剑气冲天。
“哈哈哈……”血冥尊者却笑了，笑声重叠嘶哑，在废墟中回荡，“有趣的小辈。不过……本座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晚辈手里的碎片，只有晚辈能催动。”王小仙咧嘴一笑，右臂抬起，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涌入手中的四块碎片。
“嗡——！”
四块碎片同时震颤，爆发出刺目的灰白光芒！光芒如潮水般扩散，在空中交织、重组，竟凝成一道高达三丈、模糊不清的残缺碑影！碑影表面，那些天然道纹流转，散发出一股古老、苍凉、仿佛能镇压诸天的无上道韵。
这股道韵一出，周围那些幽冥血卫齐齐一滞，眼眶中的血色火焰剧烈摇曳，仿佛遇到了天敌。连血冥尊者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
“因果碑虚影……”它喃喃道，眼中贪婪更盛，“虽然残缺，但确实蕴含了一丝……镇压幽冥之力。难怪血骨那废物得了三十年，也只参悟出一丝皮毛。”
“前辈好眼力。”王小仙笑容不变，掌心灵力再催，碑影光芒更盛，“这碑影对幽冥之物的克制，想必前辈也感觉到了。若前辈执意要抢，晚辈拼着自爆碎片，也能让前辈吃个大亏。到时候前辈伤势加重，再想突破元婴，可就难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天机子、林昊天、鬼鸮三方。
“而且，前辈觉得，在场这些人，会眼睁睁看着前辈拿走碎片，突破元婴，然后……把他们都杀了吗？”
血冥尊者沉默了。
它眼中鬼火跳动，扫过在场众人。
天机子、林昊天、鬼鸮，三方人马虽然彼此忌惮，但此刻看向它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敌意。显然，如果它真要强抢碎片，这些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三百幽冥血卫虽强，但面对四个金丹圆满、十几个金丹中后期的修士联手，胜负难料。更何况，还有王小仙手里那道能克制幽冥的碑影。
“小辈，你在威胁本座？”血冥尊者缓缓开口，声音冰冷。
“晚辈不敢。”王小仙笑容诚恳，“晚辈只是想跟前辈做笔交易。碎片，晚辈可以给前辈，但前辈得保证晚辈和同伴的安全，并且……帮晚辈对付林师兄。等事了之后，晚辈立刻献上碎片，绝不反悔。”
“若本座不答应呢？”
“那晚辈就只能自爆碎片，跟前辈拼个鱼死网破了。”王小仙耸肩，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反正横竖都是死，拉个垫背的，不亏。”
废墟中，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王小仙，眼神复杂。
这家伙……也太浑了。面对一个元婴门槛的老怪物，还敢这么讨价还价，甚至威胁要自爆碎片？
但偏偏，这威胁很有效。
碎片对血冥尊者显然至关重要，它绝不愿意看到碎片被毁。而王小仙提出的条件，虽然要它对付林昊天，但比起强抢碎片引发混战，显然更划算。
“汪呜……那老怪物在犹豫。”黑爷低声道，耳朵微微颤动，“它在权衡利弊。但它的杀意很浓，对小子你手里的碎片势在必得。不管它答不答应，最后都会翻脸。”
“咯哒……因果线在剧烈波动。”鸡哥也盯着血冥尊者，“它在计算强行出手的成功率，以及碎片自爆后对它造成的伤害程度。它在……拖延时间，等那两处滞涩节点稍微缓解，就会立刻动手。”
王小仙心中一凛。
“前辈，考虑得怎么样了？”他脸上笑容不变，但右臂袖口下，因果幽冥臂金纹已经亮到极致，随时准备催动碑影自爆。
血冥尊者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鬼火忽明忽灭。
最终，它缓缓点头。
“可。”
一个字吐出，它枯瘦的右手抬起，指向林昊天。
“青玄宗小辈，交出你的储物袋，自封修为，本座可饶你不死。”
林昊天脸色铁青。
“前辈真要为了这个叛徒，与青玄宗为敌？”
“青玄宗？”血冥尊者嗤笑，“本座沉眠万载，如今醒来，正要重立道统，统御幽冥。青玄宗……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它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已出现在林昊天身前丈许，枯瘦的右手五指成爪，带着刺鼻的血腥气和恐怖的威压，朝着林昊天面门狠狠抓下！
“青玄剑诀，风雷斩！”
林昊天厉喝，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剑光迎上！剑光中，风雷之声大作，威势之强，已触及金丹圆满的门槛。
“铛——！！”
爪剑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横扫，将周围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
林昊天闷哼一声，连退十步，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而血冥尊者只是身形微微一晃，眼中鬼火跳动，竟毫发无伤。
差距太大了。
“结阵！”林昊天急喝，身后四名青玄宗弟子立刻结阵，五道剑气贯通，凝成一柄长达五丈的青色巨剑，朝着血冥尊者当头斩下！
“雕虫小技。”
血冥尊者冷哼，右手抬起，掌心暗红光芒流转，竟硬生生抓住了那柄斩下的青色巨剑！
“咔嚓！”
巨剑应声而碎！五名青玄宗弟子齐齐喷血，倒飞出去。
“死！”
血冥尊者眼中杀机暴涨，身形再动，如鬼魅般出现在林昊天身后，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向他的后心！
这一掌若是拍实，林昊天必死无疑。
但就在这时——
“汪呜！就是现在！它胸口滞涩节点灵力运转出现刹那迟滞，持续时间……半息！”黑爷的咆哮在王小仙耳边炸响！
“咯哒！节点在胸口正中偏左半寸，现在！攻击！”鸡哥也尖声啼鸣！
王小仙想都没想，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左手抬起，掌心灵力疯狂涌入手中的四块碎片！
“因果嫁接，碑影镇魂！”
“嗡——！”
那尊高达三丈的残缺碑影剧烈震颤，灰白光芒暴涨，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如天罚般朝着血冥尊者胸口正中偏左半寸的位置，狠狠轰下！
几乎同时，王小仙对着天机子和鬼鸮的方向急吼：
“两位前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等它杀了林昊天，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天机子和鬼鸮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决然。
“天机罗盘，锁！”
“骨灵卫，杀！”
两人同时出手！天机子头顶金色罗盘虚影再凝，洒下道道金丝，如锁链般缠向血冥尊者。鬼鸮手中骨杖顿地，周身灰黑骨甲炸开，化作十二具狰狞骨魔，嘶吼着扑向血冥尊者。
三方联手，目标一致——
趁你病，要你命！
“小辈！你找死——！！”
血冥尊者惊怒交加，它怎么也没想到，王小仙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而且精准地击中了它胸口那处滞涩节点！更没想到，天机子和鬼鸮会毫不犹豫地联手围攻！
但此刻，它已来不及躲闪。
碑影光柱、金色锁链、十二骨魔，三方攻击几乎同时轰在它身上！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片废墟！狂暴的能量乱流如海啸般席卷四方，将地面撕开无数深沟，碎石如雨般四溅，烟尘弥漫，遮蔽了天空。
废墟中央，传来血冥尊者凄厉的、重叠的惨嚎：
“呃啊啊啊——！！！”
烟尘缓缓散开。
众人看清了场中的景象。
血冥尊者站在原地，但胸口正中，多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前后透亮。空洞边缘，灰白、金色、灰黑三色能量疯狂侵蚀、对冲，阻止着伤口的愈合。它眼中幽绿鬼火剧烈摇曳，气息暴跌，从元婴门槛跌落到金丹后期，而且还在不断下滑。
三百幽冥血卫，因为与血冥尊者心神相连，此刻也齐齐一滞，眼眶中的血色火焰明灭不定。
“成、成功了？！”凌无双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还没完。”王小仙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灵力，“那老怪物还没死。趁它病，要它命！一起上，宰了它！”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冲出！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再亮，掌心灵力疯狂涌入四块碎片，残缺碑影再凝，朝着血冥尊者当头镇压！
苏清寒冰魄剑化作银轮，顾长生巨盾横冲，凌无双厚背砍刀泛起血光，赤灵儿血镜高举，镜面血光爆闪。
天机子、鬼鸮、以及刚刚缓过气来的林昊天，也毫不犹豫，再次出手！
三方势力，此刻暂时联手，目标只有一个——
彻底轰杀这个元婴门槛的古老存在！
“你们……都要死——！！！”
血冥尊者发出绝望的咆哮，眼中幽绿鬼火彻底疯狂。它不顾胸口伤势，双手结印，周身暗红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高达十丈的血色魔影，朝着众人疯狂扑来！
但此刻，它伤势太重，实力大减。
面对众人的围攻，血色魔影只支撑了三息，就被碑影、剑光、骨魔、金锁联手轰碎！
“噗——！”
血冥尊者再次喷血，身形踉跄，眼中鬼火黯淡到了极致。
“就是现在！”王小仙眼中寒光一闪，右臂抬起，食指中指并拢，指尖灵力凝成一道金绿交织的剑气，对着血冥尊者胸口那处空洞，狠狠刺去！
“因果轮回，斩因断果！”
“嗤——！”
剑气入体，顺着空洞，直冲识海！
血冥尊者浑身剧震，眼中鬼火彻底熄灭。那张半枯槁半腐朽的脸上，最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随后迅速黯淡、灰败、化作飞灰。
身躯，轰然倒地。
彻底死透。
废墟中，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吹过残垣断壁的呜咽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看着地上那具迅速风化、消散的尸体，又看看王小仙，眼神复杂。
这个金丹中期的小辈，竟然……真的联手众人，干掉了一个元婴门槛的古老存在？
虽然取巧，虽然借助了众人的力量，但最后那致命一击，确实是他完成的。
王小仙喘着粗气，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看向手中那四块碎片，咧嘴笑了。
“搞定。”
他顿了顿，看向天机子、鬼鸮、林昊天，笑容灿烂。
“诸位前辈，师兄，现在……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战利品怎么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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