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墨绿光罩裹挟着王小仙冲出怨魂海海面，带起漫天灰黑色的海水。那些海水在半空中就迅速汽化，化作缕缕灰烟消散——怨魂海的海水蕴含着浓郁的死气和怨念，寻常修士沾上一滴都会神魂受损，但对有幽冥本源珠护体的王小仙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大麻烦。
他稳稳落在海面上一块漂浮的黑色礁石上，右手紧紧攥着那六块残碑碎片。碎片在脱离深沟、离开怨魂海的瞬间，就像挣脱了某种无形束缚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嗡嗡嗡——！”
六块碎片同时在王小仙掌心震颤，表面那些古老的螺旋道纹疯狂闪烁，灰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重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凝实，最终竟凝成一尊高达丈许、轮廓清晰、表面布满玄奥道纹的残缺碑影！
这尊碑影比之前四块碎片凝成的虚影要凝实数倍，虽然依旧残缺不全——碑体上还缺了顶部一角，以及右侧边缘的一部分——但散发出的古老苍凉道韵，却让整片怨魂海都为之震颤。海面上那些翻滚的怨魂浪涛，在碑影光芒照耀下，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遇到了天敌。
“汪呜……这碑影……好强的镇压之力！”黑爷蹲在礁石上，幽蓝眼珠死死盯着那尊碑影，耳朵微微颤动，“我听到了……这片海域里那些怨魂的尖啸声，在碑影光芒出现的瞬间，至少减弱了三成！有些弱小的怨魂，甚至直接溃散了！”
“咯哒……因果线在重组！”鸡哥也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蔫头耷脑的羽毛根根炸起，眼中金红光芒大盛，死死盯着碑影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因果丝线，“六块碎片聚齐，原本断裂的因果正在重新连接。虽然还缺两块才能完整，但已经能发挥出部分‘镇压幽冥、稳固因果’的威能了！”
王小仙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刚才在深沟底部，为了从那个“三头六臂”的存在手中抢到最后一块碎片，他几乎耗尽了八成灵力，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一股腥甜味。
但他看着手中那六块碎片，以及空中那尊凝实的碑影，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总算……齐了。”
“小心！”苏清寒忽然厉喝，冰魄剑化作一道银光刺向王小仙身后！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爆鸣。冰魄剑刺在了一根突然从海面下刺出的、粗如儿臂的灰黑色触手上。触手表面布满吸盘，吸盘里是密密麻麻的尖牙，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和死气。
是那个“三头六臂”的存在！它追上来了！
“汪呜！海底！那家伙挣脱了部分锁链，正在上浮！距离海面……一百五十丈！”黑爷急吼，耳朵疯狂颤动，捕捉着海面下那沉重、暴戾、带着锁链拖曳声的动静，“它很愤怒，速度很快，最多十息就能冲出海面！”
“咯哒……它身上缠着七条断裂的因果锁链，但其中三条已经被它强行崩断！”鸡哥也尖声啼鸣，眼中金红光芒穿透海水，死死锁定那个正在迅速上浮的恐怖存在，“修为……半步元婴！而且因为被囚禁了不知多少万年，怨气极重，战力可能比寻常半步元婴还要强三分！”
“撤！”王小仙当机立断，右臂抬起，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疯狂涌入幽冥本源珠。
“嗡——！”
珠子光芒大盛，墨绿光罩再次将众人笼罩。同时，他左手一引，空中那尊残缺碑影骤然缩小，化作一道灰白流光没入他怀中，与六块碎片合一。
“走！”
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电，朝着怨魂海边缘冲去。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紧随其后。黑爷和鸡哥一左一右护在身侧，一个竖耳倾听海底动静，一个凝目观察前路危险。
“吼——！！！”
身后海面，传来那“三头六臂”存在愤怒的咆哮。整个怨魂海剧烈翻腾，一道粗达十丈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中，隐约能看见一尊生有三个狰狞头颅、六条手臂各持不同兵器、浑身缠绕着断裂锁链的庞大身影，正撕裂海面，朝着他们疯狂追来！
它每踏出一步，海面就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速度之快，竟比王小仙的墨绿光罩还要快上三分！
“这样不行！”凌无双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白，“那家伙速度太快，最多三十息就能追上咱们！”
“汪呜！前方八十里，就是怨魂海边缘，那里有一道天然的空间裂缝，是上古大战时留下的！”黑爷急吼，耳朵疯狂颤动，“裂缝另一端连接着古战场的‘埋骨荒原’，但裂缝很不稳定，时开时合，每次开启只有三息时间！”
“咯哒！看到了！”鸡哥眼中金红光芒凝成一线，死死盯着前方某处虚空，“裂缝现在处于闭合状态，但空间波动有规律，每过一刻钟会开启一次，每次三息。距离下一次开启……还有七息！”
“七息……”王小仙咬牙，右臂金纹再亮，掌心灵力疯狂输出，墨绿光罩速度又加快三分，“撑住！只要撑过这七息，进了裂缝，那家伙就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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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身后，那“三头六臂”的存在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咆哮声更加暴戾。它六条手臂齐挥，六件兵器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竟脱手飞出，如六道流星般撕裂空气，朝着众人后背狠狠砸来！
六件兵器，有刀，有剑，有枪，有戟，有斧，有锤。每一件都锈迹斑斑，但散发出的威压却恐怖至极，所过之处，空气炸裂，海水蒸发，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这一击，已真正触及了元婴门槛。
“挡不住！”顾长生脸色大变，巨盾横在身后，盾面“镇山”符文疯狂闪烁，“这六件兵器每一件的威力，都堪比金丹圆满的全力一击！六件齐出，咱们加起来也接不下！”
“不用接！”王小仙眼中闪过狠色，右手猛地一握怀中的六块碎片，“碑影，镇！”
“嗡——！”
灰白光芒爆闪，那尊残缺碑影再次显化，挡在众人身后。碑影表面，那些古老道纹疯狂流转，散发出一股镇压诸天、稳固因果的无上道韵。
“铛铛铛铛铛铛——！！”
六件兵器狠狠砸在碑影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碑影剧烈震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灰白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但终究，挡住了。
那六件兵器被碑影硬生生弹开，倒飞而回。
“噗——！”
王小仙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强行催动六块碎片凝聚的碑影，硬抗半步元婴的含怒一击，反噬之强远超想象。他感觉丹田内的痞仙金丹都在剧烈震颤，表面的因果道纹都黯淡了几分。
“小仙！”苏清寒急步上前，冰魄剑气渡入他体内。
“没事……死不了……”王小仙擦去嘴角血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裂缝……开了吗？”
“开了！”鸡哥尖声啼鸣，“前方三十里，左偏十五度，那处空间扭曲点——就是现在！”
王小仙想都没想，右臂金纹亮到极致，掌心灵力疯狂涌入幽冥本源珠，墨绿光罩方向猛地一折，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鸡哥所指的那处空间扭曲点。
三十里距离，在全力催动下，三息即至。
眼前，一道长约三丈、宽仅尺许、边缘不断波动、内部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缝，静静悬浮在海面上空。
“进！”
王小仙低喝，率先冲入裂缝。苏清寒等人紧随其后。黑爷和鸡哥最后冲入。
就在他们冲入裂缝的刹那——
“吼——！！！”
那“三头六臂”的存在已追至裂缝前，六条手臂齐出，狠狠抓向即将闭合的裂缝边缘，竟想强行将裂缝撕开！
但就在这时，裂缝内部，一股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空间乱流席卷而来，狠狠撞在它身上。
“噗——！”
那存在浑身剧震，六条手臂被空间乱流切割出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它发出凄厉的惨嚎，不得不松开手，踉跄后退。
裂缝，彻底闭合。
“呼……呼……”
裂缝另一端，王小仙一行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这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地面焦黑，散落着无数白骨和残破兵刃。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云层。
是古战场的“埋骨荒原”。
“总算……逃出来了……”凌无双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多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都是被刚才那六件兵器的余波所伤。
顾长生巨盾立在一旁，盾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也受损不轻。苏清寒和赤灵儿虽然没受什么外伤，但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消耗巨大。
最惨的是王小仙。他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强行催动六块碎片硬抗半步元婴一击，又带着众人穿越空间裂缝，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灵力和神魂之力。
“汪呜……那家伙没追来。”黑爷趴在地上，耳朵微微颤动，幽蓝眼珠警惕地扫视四周，“空间裂缝已经闭合，它过不来。不过这片荒原……也不太平。我听到了很多‘东西’的动静，在朝咱们这边靠近。”
“咯哒……是战场英灵。”鸡哥蔫蔫地缩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有些黯淡，“三十七个，修为最高金丹中期，最低筑基圆满。它们被咱们刚才穿越裂缝的动静吸引过来了，距离……十里，正在快速接近。”
王小仙挣扎着坐起身，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疗伤丹药吞下，又分给众人。丹药入腹，化作暖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丹田，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先离开这儿。”他咬牙站起，右臂抬起，因果幽冥臂金纹微微发亮，感应着古战场内的幽冥气息流动，“往幽冥气息稀薄的方向走，那里战场英灵应该会少一些。”
“汪呜……东北方向，幽冥气息最弱，但那里有一道很深的剑气沟壑，应该是上古剑修留下的。”黑爷耳朵动了动，指向东北方向，“沟壑里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可能连接着古战场的其他区域，甚至……可能通往裂隙出口。”
“咯哒……因果线指向也是东北。”鸡哥也看向那个方向，“那里的因果相对‘平静’一些，没有太多断裂和扭曲。去那边，应该能避开大部分战场英灵。”
“走。”王小仙当先迈步，朝着东北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依旧坚定。
众人连忙跟上。
一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找到了那道剑气沟壑。沟壑长达千丈，深不见底，两侧峭壁光滑如镜，是被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生生劈出来的。沟壑底部，隐隐有淡青色的空间波纹荡漾，显然连接着某个空间节点。
“就是这儿了。”王小仙站在沟壑边缘，看着底部的空间波纹，咧嘴一笑，“这波纹的波动规律，和裂隙出口附近的空间波动很像。穿过这里，应该能直接回到裂隙入口附近。”
“那还等什么？”凌无双握紧刀柄，“赶紧回去，我受够这鬼地方了。”
“不急。”王小仙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咱们现在这状态，回去就是送死。外面等着咱们的‘债主’可不少——天机子、鬼鸮、林昊天，可能还有幽冥殿的援军，甚至……道玄师叔可能也带着戒律堂的人在等着。咱们得先恢复状态，至少恢复七八成战力，才能出去。”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六块碎片。
“而且，碎片虽然齐了，但我还没完全炼化。得花点时间，将六块碎片彻底炼化入体，与识海里的碑体本体融合。到时候，应该能催动更完整的碑影，对付那些‘债主’也更有把握。”
“在这里炼化？”苏清寒微微蹙眉，“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毕竟是古战场，随时可能有战场英灵游荡过来。炼化碎片需要专注，不能被打扰。”
“汪呜……这个简单。”黑爷抬起头，幽蓝眼珠扫视四周，“这沟壑底部有一处天然凹陷，三面是石壁，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能进去。我在通道口守着，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鸡哥在上面盯着，有情况立刻预警。双重保险，问题不大。”
“咯哒……我可以布置一个简单的预警阵法。”鸡哥也蔫蔫地补充，“用几块灵石和一些破碎的兵刃残片，就能布置一个‘金乌预警阵’。虽然威力不强，但只要有东西靠近三十丈内，阵法就会自动激发，发出警报。”
“好，就这么办。”王小仙拍板，“长生师兄、无双师兄、灵儿师姐，你们在通道口警戒。清寒师姐，你帮我护法。黑爷、鸡哥，预警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点头，立刻行动。
顾长生巨盾横在通道口，凌无双和赤灵儿一左一右警戒。黑爷趴在通道口内侧，耳朵竖起。鸡哥扑腾着翅膀飞到沟壑上方，开始布置预警阵法。
苏清寒盘膝坐在王小仙对面，冰魄剑横在膝上，剑气内敛，但随时可以爆发。
王小仙深吸一口气，在凹陷最深处盘膝坐下，将六块碎片平放在身前。他右臂抬起，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缓缓涌出，包裹住六块碎片。
“开始。”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
识海深处，那尊残缺的碑体本体正静静悬浮。当六块碎片被灵力包裹的刹那，碑体本体猛地一震，爆发出强烈的共鸣。六道灰白光芒从碎片中涌出，如六条灵蛇般钻入王小仙眉心，没入识海，融入碑体本体。
“嗡嗡嗡——！”
碑体本体剧烈震颤，表面那些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虽然依旧残缺，但散发出的道韵却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浩瀚。
王小仙能感觉到，自己对因果之道的理解正在飞速提升。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因果关联、转化、嫁接之理，此刻如清澈溪流般在心头流淌，清晰可见。
丹田内，那颗痞仙金丹表面的因果道纹也越来越清晰、凝实，甚至开始朝着金丹内部渗透、烙印。金丹的体积，也在缓缓增大。
修为，正朝着金丹中期稳步推进。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一天，两天……
第三天清晨，王小仙终于睁开双眼。
眸中，金绿光芒一闪而逝。
身前，那六块碎片已消失不见，彻底融入他体内，与识海中的碑体本体合一。虽然碑体依旧残缺两角，但已基本完整，散发出的道韵浩瀚如海。
他缓缓起身，周身气息如潮水般涌动。
金丹中期，成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金丹中期。借助六块碎片中蕴含的古老道韵，他的痞仙金丹比寻常金丹中期修士凝实数倍，灵力总量、神魂强度、对因果之道的感悟，都远超同阶。
“汪呜……小子，你总算醒了。”黑爷抬起头，幽蓝眼珠里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你这一坐就是三天，外面可热闹了。那些‘债主’们，都快等不及了。”
“咯哒……裂隙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了。”鸡哥也从沟壑上方飞下来，落在黑爷背上，蔫头耷脑，但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很亮，“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还有一天，裂隙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整个仙魔关都会沦为幽冥死域。”
王小仙咧嘴一笑，眼中闪过决然。
“一天……够了。”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
“都恢复得怎么样了？”
“七八成。”凌无双握紧刀柄，眼中燃起战意。
“可以一战。”顾长生瓮声道，巨盾微微抬起。
苏清寒冰魄剑归鞘，清冷的脸上带着肃然：“随时可以。”
赤灵儿血镜横在身前，蒙面巾下的声音平静无波：“准备好了。”
“好。”王小仙点头，目光扫过沟壑底部的空间波纹。
“那咱们就……回去。”
“跟那些等急了的‘债主’们……”
“好好算算总账。”
他率先迈步，踏入空间波纹。
身影，消失在淡青色的光芒中。
苏清寒等人毫不犹豫，紧随而入。
黑爷和鸡哥最后踏入。
沟壑底部，重归寂静。
但古战场外，仙魔关前，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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