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府邸门前,火把的光芒熊熊燃烧,将周遭的青石砖映照得一片赤红。
三百精锐侍卫手持长枪长刀,肃立如松,甲胄上的寒芒与火光交织,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尹志平立于蒙哥身侧,一袭白衣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他的目光沉静如潭,落在蒙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深知这位烈阳王的底细。黄金家族的子孙,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骨子里淌着的是苍狼的血性,是草原的彪悍。
格日勒今日搬出大汗的名头,又拿那些中原女子做挡箭牌,看似占尽了上风,实则不过是色厉内荏的伎俩。
蒙哥手握重兵,麾下部族皆是因他的勇武与谋略才甘心依附。
若是今日被格日勒三言两语唬住,眼睁睁看着这贼子逍遥法外,他日麾下将士定会心生寒意,那些依附的部族也会渐渐离心。
黄金家族的子孙,从没有软弱的余地。软弱,便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格日勒与萨仁拔和蒙哥的仇怨,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白日里演武场上,萨仁拔耀武扬威,折了蒙哥的脸面;夜里便派死士夜袭王府,刺杀贵客。新仇旧恨,今日正好一并清算。
果然,格日勒那番“奉大汗旨意寻访美女”的话刚落音,蒙哥便仰头大笑起来。
那笑声洪亮如钟,震得两旁树梢的寒鸦扑棱棱乱飞,震得格日勒身后的侍卫们脸色发白。
“好一个奉大汗旨意!”蒙哥勒住马缰,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巨响,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手中的长刀直指格日勒,刀锋映着漫天火光,亮得刺眼,“格日勒!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任你哄骗不成?”
格日勒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强撑着,冷笑道:“蒙哥,你休要胡言乱语!本使手持大汗金令,你敢对本使不敬,便是对大汗不敬!”
“不敬?”蒙哥怒极反笑,猛地俯身,长刀挑起地上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尸体脖颈处的狼头标记在火光下格外醒目,“这狼头标记,是你亲卫独有的标识!昨夜夜袭本王府邸的刺客,皆是你麾下死士!你豢养死士,残杀无辜,草菅人命,今日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声浪滚滚,传遍了整条长街。周遭躲在门缝后偷看的百姓,闻言皆是一片哗然。原来白日里演武场的风波,夜里的刺客,皆是这位大汗使者的手笔!
格日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知道,今日之事,善了是不可能了。
“蒙哥!”格日勒厉声喝道,“你敢污蔑本使?本使乃是大汗钦封的使者,你这般兴师动众,围堵本使府邸,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蒙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再次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我蒙哥对大汗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倒是你格日勒,借大汗之名,行龌龊之事,暗中豢养死士,图谋不轨!今日,本王便替大汗清理门户,替那些被你残害的百姓讨个公道!”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面前的三百精锐侍卫,声如洪钟:“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王爷英明!”三百精锐侍卫齐声应和,声如雷霆,手中的长枪长刀齐齐举起,寒光闪烁,杀气腾腾。
格日勒身后的侍卫们,顿时吓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惧色。他们不过是格日勒的私兵,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哪里敢与蒙哥的精锐铁骑抗衡。
“拿下!”蒙哥一声令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百精锐侍卫如狼似虎,手持长枪长刀,便要朝着格日勒扑去。
眼看侍卫们就要冲到近前,格日勒的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今日若是被蒙哥拿下,纵使有大汗金令,也难逃罪责。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块通体鎏金的令牌,令牌之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狼,狼头昂首,睥睨四方,正是大汗亲赐的金令!
“慢着!”格日勒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蒙哥!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此乃大汗金令!见令如见大汗!你敢动我分毫,便是欺君罔上!便是与整个黄金家族为敌!”
金令一出,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三百精锐侍卫的脚步,齐刷刷地停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杀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迟疑。
大汗金令,在草原上的分量,比任何兵符都要重。那是大汗权威的象征,见令如见大汗本人。即便是蒙哥,若是真的无视金令,强行拿人,他日传到大汗耳中,必定会引来滔天怒火。
轻则削去爵位,重则剥夺兵权,甚至……性命不保。
格日勒看着停下脚步的侍卫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金令,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冷笑道:“蒙哥,怎么样?你还敢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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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仁拔也像是找到了靠山,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嘶声骂道:“蒙哥!你还不束手就擒!我大哥手持大汗金令,你若敢造次,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尹志平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倒是没想到,格日勒竟真随身带着大汗金令。这一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他抬眼看向蒙哥,却见蒙哥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冷笑。那笑容,带着几分嘲讽,看得格日勒心中莫名一慌。
蒙哥缓缓抬手,止住了侍卫们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格日勒手中的金令上,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这惊讶,也仅仅是一瞬。
他太了解格日勒了。此人素来狂妄自大,仗着有贵由汗撑腰,在烈阳城里作威作福,却也知道做事留后手。随身携带大汗金令,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但蒙哥岂会被这小小的金令难住?
“金令又如何?”蒙哥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大汗金令,是让你替他分忧解难,安抚百姓,不是让你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你以为凭着这枚令牌,就能护住你的狗命?”
他勒马向前,逼近格日勒,目光如刀,直视着他的眼睛:“本王今日,便不拿你。毕竟,你手持大汗金令,本王若是伤了你,倒是落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格日勒心中一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蒙哥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下一秒,蒙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蒙哥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落在了一旁的萨仁拔身上,“你弟弟萨仁拔,可没有大汗金令护身!白日里在演武场挑衅本王,夜里参与刺杀贵客,桩桩件件,皆与他有关!”
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将萨仁拔拿下,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至于你,格日勒。”蒙哥的目光重新落回格日勒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本王念你手持大汗金令,不与你为难。但你犯下的罪孽,岂能就此一笔勾销?来人!将格日勒‘请’回王府,软禁于偏院!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让他踏出偏院半步!”
“你敢!”格日勒瞳孔骤缩,厉声喝道,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蒙哥竟想出这么一招!
软禁自己,拿下萨仁拔。既没有公然违抗大汗金令,又能狠狠敲打自己,还能报了白日里的一箭之仇。这一招,当真是老谋深算,狠辣至极!
他下意识地便要下令身后的侍卫动手。反正他有大汗金令在手,真的闹起来,蒙哥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萨仁拔却突然朝着他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一丝笃定,仿佛胸有成竹。
格日勒心中一动。萨仁拔这小子,素来鬼点子多,平日里那些阴损的招数,多半是他想出来的。他既然这般示意,想必是有脱身之策。
格日勒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他倒要看看,蒙哥能把他怎么样。
两名精锐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地“请”住了格日勒,动作恭敬,格日勒冷哼着,被押着朝王府的方向走去。
萨仁拔看着格日勒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却依旧梗着脖子,破口大骂:“蒙哥!你敢囚我大哥,抓我入狱!我定要将此事禀报大汗!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侍卫们哪里容他废话,直接拿出冰冷的铁链,“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脚。铁链摩擦着皮肉,发出刺耳的声响。萨仁拔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骂不绝口。
侍卫们懒得与他纠缠,拖着他,便朝着王府的死牢走去。他的骂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围观的百姓们,见蒙哥这般处置,皆是拍手称快。原本还担心蒙哥会被格日勒的金令唬住,没想到烈阳王竟有这般手段,既惩治了恶徒,又不落人口实。
尹志平看着格日勒与萨仁拔被押走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蒙哥果然有勇有谋,不负黄金家族子孙的威名。
夜色渐深,烈阳王府的偏院,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偏院四周,皆是蒙哥的心腹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格日勒被安置在偏院的客房里,虽然衣食无忧,却形同软禁。
主殿之中,蒙哥脱下沉重的盔甲,随手递给一旁的侍卫。他坐在主位之上,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下方站立的尹志平,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贤弟,今日之事,虽是出了一口恶气,可这格日勒,毕竟手持大汗金令。软禁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若是在大汗面前参我一本,我纵有百般辩解,也难脱干系。”
尹志平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蒙哥的顾虑。大汗远在都城,格日勒又是贵由汗的心腹,若是在大汗面前颠倒黑白,蒙哥的确会陷入被动。
“更麻烦的,是那萨仁拔。”蒙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越发烦躁,“那厮是国师的亲传弟子,身份尊贵。国师在大汗面前,颇有分量。若是我对萨仁拔用刑过重,国师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不审出点什么,格日勒那边,也绝不肯善罢甘休。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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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闻言,心中早已了然。他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不必烦恼。此事,或许可以交由我家师兄处理。”
“你的师兄?赵志敬?”蒙哥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想起白日里赵志敬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怀疑,“他……他能行吗?萨仁拔那厮,嘴硬得很,而且身份特殊,可不能伤了他的性命,也不能留下明显的伤痕。”
“王爷放心。”尹志平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家师兄别的本事或许寻常,但在审问犯人这方面,却有一套独特的法子。他乃是汉人,即便行事出格一些,王爷也可推得一干二净。而且,他特别擅长‘不伤人命,不损皮肉’,定能让萨仁拔开口,又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尹志平心中暗暗补充。论整人的本事,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比赵志敬更厉害的。那厮一肚子的阴损招数,对付萨仁拔这种硬骨头,再合适不过。
蒙哥闻言,眼睛一亮。他知道尹志平素来稳重,既然如此说,想必赵志敬定然有过人之处。他当即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好!那就依贤弟所言!事不宜迟,速速将赵志敬请来!”
尹志平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赵志敬的居所走去。
此时的赵志敬居所,与王府主殿的压抑截然不同。窗纸上映出两道交缠的人影,屋内还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嗔声,以及赵志敬那得意的调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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